此后，大概又过了几个月吧。
距离夏尔和希尔娜离开伊波利，也快一年了。
希尔娜完成了她在神学院第一学期的学习，全科都是优秀。
她还获得了在新年晨起祷告上，代表全体学生，向教皇冕下敬献礼物的资格。
在学习期间，唯一遇到的麻烦，是几个对她无比嫉妒的学生，曾试图栽赃她盗窃神学院的文物。
不过这些人的手段很糙，而学校的几位修女长大人轻松识破了他们的谎言。
后续发展是，在希尔娜的要求下，这些人都被开除了。
洛芙娜，则高兴地在信里通知他的老师：今年的伊波利依然是大丰收。
她的母亲购买了一头大奶牛，又雇了几个农妇一起做奶酪，甚至还有奶酒。
很多人都希望能在今年多购置一些新货，改善改善生活。
而且，大家都很期待夏尔老师和希尔娜学成回去。
不过，洛芙娜也在信里抱怨道，那两个圣骑士：佩里和塔莉娅，他们两个总是来伊波利扫大家的兴。
这两位骑士也在大黑森德地区逗留了一整年了。
他们非要大黑森德地区的居民减少和外地的交流，居然还驱赶西边来的行商，禁止大家交易动物皮草，却又不给个理由，只说是上面的命令，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这让大家非常头疼。
至于夏尔，他这学期则只感觉累。
主要是得练剑、制作童话绘本、用书信安慰远在伊波利的洛芙娜……这些事都是又费神又费力的。
只有在被门罗大人带去卡特琳的住所，将自己精心制作的绘本递给圣安四世，让她给懵懂而期待的卡特琳念诵故事时，他才能稍觉轻松地躺在隔壁卧室歇息一阵。
而同样不知道怎么和女儿打交道的门罗，也会离开女儿和圣安四世所在的卧房，陪着夏尔一起在隔壁房间歇息。
有时候，他们还会喝点茶，或者打一局牌。
虽然他们之间的言语交流不多，但两人其实还挺合得来的。
门罗也看得出他很辛苦，走关系给了他一些照顾——正好，门罗担着荣光城防务长的职务，可以制定几位亲随护卫，由教廷拨款雇佣，领取教廷补贴还享受各种福利待遇。
他就给夏尔挂了个名。
算是给了他一个顶级编制。
一个二十多的半吊子年轻人，给三百多岁的剑圣当护卫，多少有点多余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照顾他。
“那段时间的生活，虽然很累，但总的来说还是挺有盼头的——没啥意外，一切都感觉仅仅有条，就像我那些同学预测的那样，我的未来似乎也很明确：
“希尔娜会在两三年内顺利毕业，被教廷派往一个富庶和平的国家担任地方主教，积攒人望。
“我还能回到伊波利，把等我等得望眼欲穿的洛芙娜接过来。
“因为当时门罗已经答应我了：如果我想把远在伊波利的洛芙娜接来，也可以安置在他的宅邸里。他那栋房子直接归我都行。
“洛芙娜就也能在荣光城混到神学院的文凭资格，在她妹妹完成地方主教的任期，回到教廷中央后，她也能靠着我和希尔娜的关系，在教廷内谋个闲差，在荣光城获得居住资格。她还能把她的母亲接来享福。
“我也可以靠着门罗大人和圣安四世的关系，混得个教廷内的正经职务，当个闲散的警卫、或者作为教廷编制内的艺术家。
“伊波利作为希尔娜的故乡，那边的居民，也能因此受益，得到教廷的扶持照顾。
“最后，希尔娜在几十年之内，会一步步爬上教廷的权力巅峰，成为新任教皇，然后，利用自己的才能，扩大永恒教廷的影响力，建立起一个宗教‘帝国’，当上‘女皇’。
“在我的教育下，她会是一个仁慈又果断的统治者……这样，系统所描述的未来，就算达成了。这个女魔头就会成为一代明君，我的使命也能结束。
“但是，命运显然不打算让预言就这么简单实现。他为我们准备了很多很多的波折，第一个意外，马上就要来了。”
说到这里时，无名打断了夏尔。
“夏尔大人，我有个问题……”
“请说。”
“和那个卡特琳·门罗有关。呃……夏尔大人，您说了您以后会娶她为妻？”
“对，她后来成了我的妻子……别露出那种吃惊的样子，我当然结过婚。”
夏尔难得表现出了烦躁的情绪：“她以后回复了神智……卡特琳她人一只都挺贴心、也挺理智的。她对我非常好，帮了我很多……呃……你听下去就知道了。”
“那洛芙娜和希尔娜两位，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缘由，就开始，呃……有些，怨恨，夏尔大人您了？”
“是有这方面的缘由，还有问题吗？”
“嗯……夏尔大人，我是还有个小问题：您的爱人长相是什么样子？您能为我简略描述一下吗？”
“淡金色头发，身材特别瘦削，但个子非常高挑，瓜子脸，眼睛很大，长得确实挺漂亮。”
夏尔敲了敲脑袋：“……其实，和无名你蛮像的。不过她身体没有你这么健壮，体能也很差，走路经常踉跄。直到她去世前，她都一直饱受各种伤病和诅咒的折磨，我也帮不到她什么。”
无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不语。
“怎么了？还有问题？”
无名犹豫一番后，开口问道：“夏尔大人，您……您和我相逢的那一天，当时明明都要走了，却还愿意带上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的缘故啊？”
她回想起了自己和夏尔相逢的那一日。
“…………”
“夏尔大人？”
“…………”
旅店的宾馆里，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最后，夏尔开口了：“没错，你哭喊的声音和她简直一模一样。”
“那，您爱……喜欢她吗？”无名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
这次，屋子里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就在无名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夏尔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爱和喜欢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没有产生过那种一瞬之间，如同闪电和轰雷般降下的惊天动地的情感冲击。
“对我而言，能与我产生感情的，只会那些我早早认识，并且互相扶持、互相倾注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的人。
“当我的付出得到了他们的回应，他们的付出也让我必须做出回应时，他们便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便会像是爱我自己一样爱着他们。
“无名，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无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不知为什么，无名在听到“以太·门罗”，“圣安四世”，“卡特琳”这些名字时，内心始终有种躁动不安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