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普拉法汀子爵勾结异端“圣体研修会”的事件发生之后,相关人员都得到了不同的待遇。
这位子爵的好友故交、相邻领地的同僚、担当他顶头上司的大公……全都受到了责罚和惩戒,被教廷定义成为了“异端勾结的嫌疑分子”。
子爵的领地目前暂时由当地教会代为管理。
以太·门罗,他被教皇认定疏忽大意,在此次执行公务时犯下了致命的疏忽,被迫接受半流放的任务,派去追剿那些“圣体研修会”的异端,以此赎罪了。
而夏尔,他成了个教皇亲口指定的亲卫,可以随意出入辉光大教堂,面见教皇。
过去,亲卫是只有功勋卓著的老圣骑士,或者强盛的王公诸侯的次子,才有机会担任的显赫职务,本就是教廷对他人的恩宠。
不到三十的夏尔,直接被教皇亲口提拔为亲卫,恩宠至此,简直是一步登天。
希尔娜,也成为了教皇冕下亲自教导的学生。
但最大问题,还是卡特琳。
自门罗离开之后,这个女子的存在便公开了。
她当即在整个荣光城,乃至周边各个国家境内,都成为了热门谈资。
剑圣阁下居然有个女儿!还都二十多岁了!
很多人的心态,都因此发生了巨大变化。
比如希尔娜。
回忆起那时候希尔娜的作为,夏尔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虽然,我在回家后告诉了她我和卡特琳认识的经过,也坦诚道歉,说瞒着你实在对不起,但毕竟是冕下和门罗的隐私,我不得已才得保密——但她还是很生气。
“得知了卡特琳的存在后,希尔娜开始脑补。她回忆了过去我和门罗的微妙关系,做出了她的判断,她认为门罗大人一开始就不是想收她这个学生的,认为门罗是为了给自己的痴呆女儿找个可靠的好丈夫,托付后事,这才那么看重我的。
“尤其是在得知我熬夜制作的童话绘本,都是教皇请我为卡特琳制作的,她更生气了。
“此后,一旦教皇冕下召见我,让我去照顾卡特琳,她就一定会找借口跟过来;晚上我要是晚归,她立刻就要炸毛,问这问那的;有几天早上睡醒,我还发现她就趴在我床边熬夜盯着我……我当时也感觉她对我的占有欲有些强过头了,但我也没法说她什么。
“毕竟,我一抱怨或者叫她不要管闲事,她就委屈,她就会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询问我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询问我是不是讨厌她……我能怎么办?
“当然,这还不是全部……门罗先生的离去,以及卡特琳存在的公开,都在教廷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时,人们惊讶于作为教廷支柱的剑圣以太·门罗,居然要离开荣光城,追捕那些鬼魅一样难寻踪迹的异端法师,还不得接受别人的帮助,这任务简直像是被流放驱逐了一样。
更惊讶于,那个不苟言笑的剑圣,居然有这样一个美丽而呆傻的怪异女儿。
虽然有着教皇冕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传播和卡特琳相关的流言蜚语,而且也不准卡特琳在辉光大教堂之外活动。
但相关的情报,还是被好事者挖了出来。
从往日尘封的档案中,人们抽丝剥茧,推测出了那个三四十年前,因崇拜以太·门罗,而成为他的学生,最终就任圣骑士,并且与门罗相爱的女人。
从那个女人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肖像画来看,她确实漂亮。
极少数老人也对那个女子有着印象,记得她是个乐观开朗,且极其崇拜门罗的女剑士。
她有着丝绸般的金色长发和翠绿色的瞳孔,身材修长苗条。因为圣骑士可以婚配,因此曾有过许多追随者,其中甚至有些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但她那时对别人的回答,总是“我有我喜欢的人了”。
当时的人只当她是在找借口拒绝追求者而已,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
人们也好奇,门罗那种一丝不苟的人,居然会有爱情。
这让很多人都有种人设崩塌的观感。
那个众人眼中强大、刚直、无私的战士,仿佛变成了一个偷摸玩弄自己的女学生的老不羞。
尤其是在这个门罗只身离开荣光城,被半发配地派去追剿异端的时候,关于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就更多了。
哪怕教皇冕下明令禁止了流言的传播,但私下里,那些搬弄是非的唇舌依然讲个不停。
至于这场舆论风暴中心的卡特琳,她当然也受到了颇多关注。
不过,由于教皇冕下的庇护,以及她自己的单纯,她当然不知晓外界对她的好奇和恶意有多强。
她只是略感奇怪,过去经常都来探视她的父亲,怎么又失踪了。
而且,这次失踪了很久很久,都没回来看她。
但她也没有那么难过,因为,自己不用住在那个没有窗户的小屋子里了,可以在这座到处都是门窗、浮雕、彩绘、穹顶高耸的大房子里天天游玩。
虽然她力气不够,走路总是踉跄,但教堂足够大,哪儿都能坐下歇息。
这里的每一处厅堂,都有无数精美的壁画。透过那些彩绘玻璃投下的斑驳光影,更是美轮美奂。还有那些库房展厅中的肖像,陈列的古老藏品,穹顶上规模惊人的宗教绘画……每一个都比插画书中见到的还要美丽。
当她在漫长的有完后,感到倦怠了,就可以回到教皇的办公室,靠在慈祥的老婆婆圣安四世身旁休息。
卡特琳依然能隔三岔五见到那位夏尔大人(虽然,夏尔身后那个长着蓝色头发的漂亮女孩总是恶狠狠地盯着她,而且会阻拦她拥抱夏尔,也不知道为什么),请他给自己诵读绘本,或者是拉着他的手,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在这个大教堂里闲逛,和他分享这里所见的漂亮饰品。
卡特琳一直相信他是一位异世界的神祇,掌握着另一个世界无数童话角色生死的神,非常感谢他能为了她改变那些悲剧的结局,所以卡特琳对他格外尊敬。
这让夏尔有些不安。
夏尔本人,由于希尔娜的存在,以及自己身份的尴尬和敏感,当然没法接受卡特琳那种天真单纯的亲昵举动。
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教皇冕下的深意。
教皇冕下,已经开始栽培他了。
------------------********-----------------
在洛芙娜尼亚的酒馆中,缓缓讲述着过去的夏尔,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到此为止,这个故事里所有和他的命运不可分割,并将永远铭刻在他记忆中的角色,就都已经出场了。
卡特琳·门罗;
希尔娜·冯·伊波利;
洛芙娜·冯·伊波利;
以太·门罗;
圣安四世。
这让夏尔有些感慨。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自己依然清晰地记得和他们相遇的每一个瞬间,记得他们的样貌、神态和气质,就像是烙印在了记忆的最深层。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夏尔大人,您头疼吗?您一直在揉自己的额头。”
“是有些头疼……”他有些难受:“后面的事情,我暂时不太想继续讲了……无名,你知道为什么,我带你传送来了洛芙娜尼亚吗?”
无名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呃……因为那位洛芙娜小姐追我们追得紧,所以,您选择躲在她的王国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全是。其实,在我的故交之中,我自觉我亏欠洛芙娜是最多的——作为她的老师,我在她经历成长蜕变的过程中,没能陪伴在她身旁。在她真正找到自我,建下功业时,我也没有真正欣赏过她建立的一切。所以,我潜意识里,也挺想看看这座城市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得来这里查明她找到我的缘由。”
“哦……”
“所以……”夏尔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无名的肩膀:“你先歇息一天,我们明天换一身一副,我带你在这座城市里转一转。
“顺带告诉你,洛芙娜她成长过程中经历了什么,才成为一个女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