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促使着洛芙娜不断征战,促使着她统一伊波利,大黑森德,乃至征服四方的原动力,就不是什么权欲和野心。
她的征服,基本都是为了这些继承了夏尔血脉的孩子。
她也一直称那些孩子为“我的孩子们”。
在洛芙娜尼亚城中,站在夏尔兰娜的皇陵前,红发的女皇洛芙娜,带着身后的无名和夏尔,一一走过那些辉煌的壁画,回顾着过去的历史。
为了让这些孩子回到人间,为了让伊波利的统治更加稳固,为了利用这个大陆东部尚未恢复秩序的时机,为了做出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为了让洛芙娜成为伟大的女皇……
总之,夏尔也选择了战争,选择了遵从洛芙娜的选择。
“夏尔老师留在了我身边。他告诉了我一个统治者真正该做什么,教导了我要怎么才能稳固自己的基本盘,帮助我理解了真正的帝国政府该有的执政体系……他真正教会了我作为女皇该懂得的东西。
“他指导我怎么处置不愿意合作的国王才能利益最大化,他告诉我如何设立高效的情报机构,为我甄选了合适的学士作为幕僚,重修了我先前草率建立的学校和医院,帮我建立了真正有效的统治,真正统合了大黑森德的力量。
“有了夏尔老师,过去很多我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难题,都有了解决方案。过去,我只能靠自己摸索和反复试错才能学会的东西,也终于不用耗费心神了。
“在老师的帮助下,我发动了第二次柏兹坦远征,河间之战,南顿之战……而且,在老师的建议下,我不再只是进行简单的劫掠,而是真正地学会接管领地,开始统治。
“我们公开了夏尔兰娜的存在,告诉伊波利的人们,这个孩子是天使派来协助我们的圣子,是协助我们获得胜利的英雄……既然那个门罗诅咒我,说我的孩子会成为堕落的统治者,那我就偏要让她走上前台,接受众人的膜拜和欢呼,成为万众敬仰的英雄。”
这位古老的女皇一一走过皇陵中辉煌的壁画,壁画上记述着那些帝国兴建之初的伟大战争。
画中,洛芙娜总是骑乘着战马,而她的身后则跟随着那那些幽界的孩子。他们的敌人,被他们驱赶得四处奔逃,各地臣民则跪服在伊波利的大军前,向着洛芙娜女皇宣誓效忠。
按照东伊波利帝国官方的说法,这些孩子,都是洛芙娜女皇和天使结合诞下的子嗣,是在女皇陆续征战的过程中一一降生的。
但是,实际上,他们并非逐一降生,而是逐一复活。
随着战斗的愈演愈烈,随着在夏尔的支持下不断发起的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争。足够多的死亡,让这些被门罗杀害的孩子重新获得了幽界的力量,得以从棺椁中重生。
夏尔也接纳了这些孩子,像是曾经教导洛芙娜和希尔娜那样,亲自接收了对孩子们的教育。
这让洛芙娜欣喜若狂。
先是乌蒙斯,然后是迦尔蒂娅、砝尔坦……每复活一个孩子,洛芙娜就会对外宣称,天使又为她送来了一个子嗣,然后进行一番宣传鼓吹,声称这是天父赐予伊波利的又一位天使。
当时,这是只能哄骗愚人的谎言,各种流言蜚语不断。很多人都猜测那些孩子是洛芙娜的私生女(父亲的身份显而易见,就是那位神秘的夏尔先生)。
但是,在漫长的时光中,在千年来帝国不断的宣传鼓吹和推波助澜下,这假的也成为了真的,被堂而皇之地记录进了历史,成为了东伊波利帝国皇室们庄严宣称的家族起源。
这些恶魔创造的孩子们,反而成为了“女皇和天使结合诞下的子嗣”。
“那是我最荣耀也最辉煌的时刻,夏尔。有你在我身边,有那些孩子陪伴着我,我就像你的妻子,他们的母亲一样光荣。
“哪怕我只是个没有任何魔法天赋的普通人,我也能举起利刃冲锋在前,我也能鼓起勇气,做出这些事业。”
洛芙娜说着这样的话,温柔和爱意在眼中流转:“我的一切都是你给予的,夏尔老师,直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我也憎恨你的离去,憎恨你那虚假的许诺,憎恨你剥夺了孩子们永生的希望……
“夏尔,站在夏尔兰娜的陵墓前,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那时你要走?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希尔娜?还是我们都让你失望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说道最后这句时,这位红发女皇温柔的眼神消失了,一瞬之间变得非常凶横,仿佛捕食猎物的凶兽:“我希望能得到答案,夏尔,就在这里,请告诉我!”
这就是洛芙娜带着夏尔来到皇陵之中的缘由。
这位咄咄逼人的女皇望着面前的男人,希望他能给自己,和身后长眠的孩子们一个解释。
本来,站在一旁开开心心听故事的无名,在洛芙娜这毫无预兆的变脸后,被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想开口劝劝,但被洛芙娜凶狠得像是要咬人的眼神喝止了。
“抱歉,洛芙娜,我有我的理由,当时,我留下只会带来悲剧。”夏尔摇头:“我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你和希尔娜才能和平共处。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但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离开?还是逃避?还是别的什么?就算你走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愿意回来找我们?都快一千年了!这一千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肯定还活着!可你到底去哪儿了?”
夏尔看着越说越激动的洛芙娜,沉思了数秒,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请原谅我,洛芙娜。”
洛芙娜逼视着自己的老师,但夏尔一直不为所动,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先妥协的还是洛芙娜。
她最后还是没能对老师发火。
她落寞地看了眼夏尔兰娜女皇的棺椁,对着自己的女儿道了声抱歉。随后,阴沉着脸,不去看此时的夏尔,自己快步离开了皇陵的墓室。
“夏尔大人!”无名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夏尔,也很不理解。
她认为,夏尔肯定是因为什么理由,在千年前伊波利帝国扩张之时忽然做了什么洛芙娜不能理解的事情,随后又不辞而别,这才导致这位女皇怀恨在心,甚至由爱生恨。
但这种恨意总归是可以化解的,依洛芙娜对夏尔的感情,只要夏尔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她肯定就会释怀的。
“您为什么不告诉洛芙娜小姐原因呢?都过去这么久了,给她一个解释,那她也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无名,别说了。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天真的有点傻。”夏尔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像是听到孩童说了傻话的家长一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