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弑君者

作者:闻清 更新时间:2023/7/19 23:11:36 字数:3600

帝国历975年,寒冬国,至高无上的皇权代表,凛风宫中。

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华丽地毯之上,已经发黑血液把纯手工刺绣的精美图案染得不堪入目。

到处充斥着死亡与腐坏,外加高贵木材燃烧的刺鼻味道。

面容清秀,脸色苍白,身穿黑色西装外披长风衣的少年大步跨过尸体。

这里刚经历一场血战,而他成为小队中唯一的幸存者。

左臂中咒术没有知觉,右腿被利刃划伤,就算为自己施加最高级的痊愈术,这种皮肉翻开的伤口也需要恢复时间。

他就这样拖着残肢,大步流星的行走,虽每一步都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然而腰板依然挺直。

他松松握着大约23厘米长,宛如一节干枯树枝,笔直但布满好像刚削掉枝杈,布满肉瘤的光滑法杖,用力过猛而发酸的右手,离开议政大厅。

女皇达莉亚并未坐在皇位之上,高高在上的对他们发号施令。

巨大的落地窗外,窗台仍存积血,玻璃布有厚霜,而广场里,火光冲天,叫喊声厮杀声不断。

“在哪…到底在哪…?”他脑海里浮现金发美人的样貌,那是即将夺取性命之人。

他漫无目的,撞开一扇扇厚重木门,结果都是空无一人,右腿伤势开始愈合,疼痛感没有之前那般强烈,而中了石化咒术的左臂仍坚硬如顽石,只能无力垂下。

最终,他来到祈祷室门口。

深吸一口气,破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扇巨大的琉璃窗,上面用彩色碎玻璃构成三位神的图案。

而不远处的布告台,女皇正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袍,耀眼的金色长发披在肩头,她静静地跪在那里,双手合十专心祷告。

少年似乎被这圣洁但落寞的一幕震撼心灵,他迟迟没有举起手中发展,嘴角颤抖,连一个咒术字母都念不出来。

“你来了?安德烈.伊万耶维奇.别祖霍夫?”少女甚至没有转头,便念叨出身后叛乱者的名字。

“是的,我最尊贵的女皇陛下,原谅我的无礼,我目前身负重伤,无法为您行礼。”安德烈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

是啊,当初若不是她,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若不是她昏庸无能,任由贵族拥兵自立,父亲又怎么会死在乱刀之下?

若不是她异想天开,想要解放农奴,怎么会闹出贵族们不满的情绪?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但犯下罪孽比谁都深厚,必须诛灭的少女!

安德烈咬牙切齿地举起法杖,颤抖着右手瞄准背对着跪地的少女,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念出咒语,一枚晶莹剔透的冰锥,凝结在距离顶端仅有几毫米的位置。

他手腕精密而灵巧的翻腾,冰锥之箭猛然射出,毫无意外的刺入女皇娇小的身躯里,她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悲鸣,闭合眼睛接受惨烈的命运,保持着祈祷姿态,生命力缓慢流逝。

安德烈感觉心脏猛烈跳动,一股血气冲上头颅,他向前走出几步,又低垂脑袋回到原地,全身上下的神经血管传来酥麻的痛痒感,好似无数蚂蚁在肌肉和骨骼的间隙里繁殖攀爬,他下定决心,向着女皇僵硬的肉体毅然决然的前行。

每走一步,身体的不适感越发增强,他咬紧牙关,想要抗拒体内不可言说的欲望。

目光涣散,口干舌燥,胃肠道不断涌起呕吐感,他强忍难受,猛然发觉内心竟然一丝欢愉快乐,或是最后阶段松一口气的轻松都没有,反而被无名之火焚烧。

法杖掉落地面的沉闷响声都被嗡嗡作响的耳鸣声所取代,他颤抖地右手伸进风衣内怀,掏出一枚精钢酒壶,痛饮最后的血红色液体。

冰凉的液体下肚,他恢复正常,只有口中苦涩弥漫,厌恶得把酒壶扔到一旁,此刻,他正站在布告台下,仰望女皇失去生命的冰冷尸体。

“对不起…我也是被迫无奈。”他自嘲一笑,然而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得插入他的胸口。

被鲜血染红的连衣裙分外妖娆。

而一口鲜血从少女娇艳欲滴的口中喷出。

两人一同倒在祷告室的长廊,均死不瞑目…

“唉,可怜的傻小子,他还被蒙在鼓里,连自己被当刀用了都不知道呢。”矫揉造作的男声,传进耳朵里,可眼皮好似被浆糊黏住,无法睁开。

“也不能怪他,喝下无忧水的人,到最后都会分不清事实,听从他人的指引。”雄厚的男声从黑暗中很远的地方传来,安德烈这才明白,原来酒壶里装满的不是葡萄酒,而是某种奇怪的药物,大概又是炼金术师们的奇淫技巧吧。

“反正皇女死了,别祖霍夫家从此化作历史尘埃,一切皆化为鸟兽服中食,这位二级法师能做到这步,很不容易了,罢了,计划下一步吧。”这女人的声音带有很浓厚书卷气,听起来便是一位老学究。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我被安排好的,我被当棋子使用了啊,真不甘心…”

一切归于寂静,少年的生命之火就此熄灭。

他睁开眼,发现身处凛风宫废墟中。

大脑撕裂般疼痛,好像有人把脑壳里的内容物掏出来扔进洗衣机里转几圈后塞回去一样。

他坐在王位之上,大厅中满是干涸的鲜血与横七竖八的尸体,各种兵器散落一地。

腥臭味充斥鼻腔。

恐惧感将身体牢牢摁在原地不能挪动。

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刚才,不是已经和皇女同归于尽了吗?

开始搜寻大脑里的记忆碎片。

没有,断层了,睁开眼便来到这好似刚经历过一场屠杀的大厅之中。

安德烈稍微挪动身体,咽下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唾液润润嗓子。

“难不成这里就是地狱吗?”他尝试解释现状,但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能够让逻辑形成闭环的也只有以前读过的宗教书籍里才能出现的剧情。

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但他也心中嘀咕若是地狱看样子生活条件也不差。

最起码没有昏暗的天空和硫磺味道的空气,是因为自己在神的目睹下弑君才被流放到地狱吗?

“真是地狱啊,这里看起来像被战火蹂躏过的凛风宫,也不知道那三位利用我的家伙是否如愿以偿的成为国君了…”他自嘲一笑,伸出手掐住鼻梁发愁,环顾四周,一切事物尽收眼底。

而那位金发女皇虚幻的身影,好像在身旁浮现。

他心中一惊,立刻死死注视刚才的角落,但没有任何踪影。

他决定先搞清楚现状,发现身上的衣物也不属于自己。

但的确非常舒适,不确定是由何种织物编制而成,款式也看不出来为历史里哪个时期的。

“可能是错觉。”苦中作乐的他摩挲奶白色衬衫下结实的小腹,无可奈何地笑了。

“要在地狱中折磨多长时间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吧…”他仰天长叹,看到天花板出现一破洞,温暖阳光直射在地面。

他下意识的挪动目光,瞥到光斑正中央,女皇幻影再度浮现。

“不可能!我难道要和她一起在地狱里受尽折磨吗?”他吐槽完后,集中意志与全身力量,终于起身,走向发光处。

女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但蔚蓝色的瞳孔里充满悲伤。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是女皇刚经历撕心裂肺悲伤后,气若游丝的语气。

“再一次回到了这里啊…这就是给不懂人心的王的惩罚吗?”

安德烈眨眨眼,他伸手想要触摸女皇的肩膀,但手竟然径直穿过对方身体,而后者保持没有感情的朗读。

“弑君的反贼啊,我不知你为何如此痛恨我,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请随我再次陷入轮回,一同扎进无数选择的世界线中吧。”女皇抬眸,目光哀怨的瞥他一眼。

安德烈满心哀伤,似乎被她哀恸情绪所感染,刚想开口,心脏传来刺痛,没错,他是弑君者,有什么脸面踏入所为的循环?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迈开大步,离开是非之地。

讽刺的是,能够如此保证理智的最重要原因,也是因为他身为二级法师经过的锻炼。

各种奇惨无比的尸体都见过,几具尸体更加不在话下。

但身处废墟场仍觉得脊背发寒,外加搞不清现状,还被女皇的鬼影所影响,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全部消散。

脚步越来越快。

他终于绷不住,大步跑起来。

城堡巨大的两扇木门向外敞开,本以为跑出去总比现在能强的他想狠狠地抽自己俩耳光。

正在啄食的群鸦听到脚步被惊吓飞起,落在残垣断壁之上,歪着脑瓜打量外来者。

安德烈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身体如同触电般打颤,一股电流从脑袋穿到脚底板再反弹回去。

目及之处,皆为尸体…

或穿华丽板甲,或穿血污结块农服的亡者到处都有,什么诡异姿势都摆得出来。

他们大多数死不瞑目,无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

心理防线最终被击垮的他跌坐地面,往后拼命挪蹭身体,躲到阴影处才稍微缓过劲。

张开嘴但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啊啊的呜咽。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无声嘶吼后,他指着满目疮痍瞳孔颤抖。

“不要担心,弑君者,这场浩劫已经过去三年,这便是你所选择的未来,你所选择,成为帮凶的道路。”女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再一次开口。

“所以,是否要与我一同改变这惨烈的现状?放轻松,我不会加害于你。”女皇向他伸出右手,凄美的微笑浮现脸颊。

安德烈想要抓起她的手,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尝试几次皆无果。

扬起手扇自己一耳光,深呼吸后理智回归,强行镇定下来的他终于成功拉住。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什么?”他一股脑的秃噜出来许多问题,话语传回自己耳中竟也透露一股胆怯和懦弱的尾音。

“我只是一个沦落在无限循环中,追寻可能性的悲惨灵魂而已,每次死亡,都会重新来到这里,至于你为何会在这,我也不知道,这里是时间的交织点,万物的起源点,以及我的痛苦来源。”

安德烈得到没头没脑的回复,有点化恐惧为愤怒,他恨不得再次挥舞法杖,把面前残影撕裂。

但又想到目前唯一能给点指引的也只有这东西,法杖也不在手中,只能作罢。

“放心,我亲爱的弑君者,当你醒来,会发现我什么都不会记得,仍然是那位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而你将会保留前世记忆作为礼物。”

一道光闪过。

安德烈什么都记不得了…

再度睁开眼,这场梦似乎有点可怕,泪痕划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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