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在魏柯的办公室内。
他正与别的同事商榷着,关于搜集“曼珠沙华·彼岸花”的罪证。忽然,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传来,还未敲门,门便被猛地推开。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穿着守望者制服的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后方还跟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这男子腰上带着枪,一双靴子上一尘不染,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气概。但他的面貌却生得甚是阴柔。那名老者则身穿西服,头戴爵士帽,一双眼睛睥睨着前方。
秋心认得他们,老者是19区的财政总长(实则是某财团培植的傀儡),SWZ的经费在很大程度上由他及他背后的势力来支撑。而那名男子则是守望者中有名的“翔龙”——关龙飞。关龙飞上前两步,走到秋心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目光真如电光一般。而那财政总长坐在了秋心的侧方,脱下了帽子,低着头。
秋心给了旁人一个眼神,让他们先行离开,而他则转过头来,毫不避讳,坦然自若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视,翔龙定定地看了他几眼:“你就是秋心?好!很好!”说着,他伸出一只手用力一拍秋心的肩膀。这掌力量很大,饶是秋心这般,也被他拍得肩头疼痛。
秋心虽觉疼痛,但依旧面不改色,说:“是我,两位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翔龙不答他的话,只是凝神看了片刻,一双眼睛猛禽一般在秋心身上转了几圈。随后也不打招呼,更没有征兆,一个拳头劲力十足,中间挟带着破风声,箭一般朝着秋心就打了过去!
却见秋心朝一侧微微退了半步。但就是这半步,这拳头便擦着他的胸口飞了过去。随后,秋心左手上手擒拿,牢牢地握住了翔龙的手腕。任那关龙飞怎么挣扎,都无法挪动。
一抹微笑浮现在翔龙的嘴角,秋心见状,松开了手。
“秋心准特等官,财政总长找你有事。你们聊,我就先失陪了。”话音刚落,他又大踏步地离开。
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家伙。
将视线重新聚焦于一旁的老者,只见其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得很。
秋心面无表情,冷淡却又不失礼节地问:“财政总长先生,是什么样的风把您给吹来了?一个掌管19区财政事务的大佬,无端端地拜访19区SWZ一个不起眼的分部,会引起别人无端猜想的。”
却见老者头也不抬,只缓缓地说道:“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错,但不要溅别人一身水啊,秋心准特等官。”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干枯的井,又像是冬天败落的枯枝。
秋心假笑道:“哦?总长先生似乎话中有话啊!”
那老者冷笑:“为了给一个连环杀人案的罪人复仇,而去得罪一个盘踞一方的组织。这不仅是引火烧身,还会让SWZ成为整个19区的众矢之的。为的是什么?”
“总长先生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调查彼岸花的?”秋心绕开了话题。
“19区的某一报社是我的资产,挖点微不足道的边角料还是非常容易的。”老者嘴角上挑起了一个弧度。
“原来如此。”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做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老者再次问。
“这是我的本分。自守望者诞生的那一天起,挫败19区的坏人,守护每一个好人,便是所有守望者的职责。”秋心淡淡地道,似乎是在说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闻言,老者竟哈哈大笑起来,说:“好人?坏人?哈哈哈哈哈哈......你太过天真了,秋心。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白色和黑色,更多的,其实是灰色;这个世界上,一个好人可能干坏事,一个坏人也能做好事。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与纯粹的坏人。”
“......”秋心沉默不语。
“我并不是妨碍你履行自己的职责,19区的不缺罪恶,你有的是机会发光发热,成为大英雄。但现在,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选错了对象!19区秩序的稳定,绝不仅仅靠SWZ,暗中还有一些大财团大势力的功劳!正是这些大势力的存在,那些小组织彼此才能和和气气地相处。”
“......”秋心依旧沉默。
“可是你呢?你在试图破坏这种平衡!一旦‘曼珠沙华·彼岸花’倒了,19区将会一片混乱!懂吗?”老者越说越气,胀红了脸。
这时,秋心终于开口:“我的责任就是制止这一类混乱。”
“你制止得来吗!?”老者愤怒得跳起来。
“......”秋心再次沉默。
见秋心无言以对(看似),老者起身,戴上了爵士帽,只见他从嘴角泌出一丝冷笑:“就像一个人,他生得越伟岸,那他背后的阴影面积也就越大——秋心,每一位英雄的背后都有阴影,没有一个人例外...说了这么多,想来,你也应该明白了。今天,就先告辞了。”
秋心看着那老者的背影,心里面若有所思——“曼珠沙华·彼岸花”由某财团暗中支持,而那老者,实则是这财团培植的傀儡、一个代言人。这里面复杂的利害关系是,一旦SWZ击垮了“曼珠沙华”,财团的利益将会受到损害,自然,身为SWZ经费来源的财政总长势必会被财团问责,因此,那老者必须制止SWZ才能维护自己的利益。
换句话说,如果把背后的财团比喻为一个人,那么直接受扶植的财政总长和组织“曼珠沙华”便是这一个人的左手与右手。而经费来源于19区财政总长的SWZ则是左手的一根手指。假如SWZ将“曼珠沙华”击垮,则相当于左手手指戳破了右手。
对于老者来说,若此事真的发生了,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而这局面,肯定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这个,恐怕才是身为财政总长的老者,来此劝说秋心的根本原因——事实上,他根本不关心“曼珠沙华”的命运,他关心的,始终是自己的利益。
以上,算是秋心上岗以来,得知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秋心不禁感慨:这么一个罪恶都市,有郑重其事的轻浮,有严肃的虚荣,而井井有条的秩序却是杂乱无章的混沌;有比铅块重的羽毛,有比光明还明亮的烟雾,有冰冷的火焰,也有憔悴病弱的健康,黑夜就是白天,白天被说成黑夜!
就连象征着正义的守望者本身,内里,也藏有许多的污秽......
秋心的眼瞳重新出现了高光,他从神游中回复了过来。
魏柯道:“我尽力了,这些是力所能及之下搜集的资料——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那群老狐狸的把守严得很。仅凭这些,肯定是不够的,你应该有自己的门路收集更隐秘的信息吧?”
一份满载纸张的文件袋从魏柯的手中递了过来。
“谢谢。”秋心拿过资料,仔细地翻阅一遍。
看着双眉紧蹙,全神投入的秋心,魏柯欣慰一笑。
阅末,秋心久久沉吟,长吁一气,才将资料叠好。
“我想,自己现在需要动身去办一些事情,就先告辞了。”他正要转身离开。
“这里面的水不浅,你这番折腾,势必惊动那些藏着尾巴的老狐狸了——不要做得太过火,更别暴露自己的身份就行。”说完,魏柯的嘴角上扬,像是空中的新月。
“自然,我会以‘枭’之名和他们打交道。”秋心回过头,会心一笑。
做得不要太过火?不,那是魏柯的反话。那一笑分明就是:做得轰轰烈烈一点!
......
19区还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关于这场连环杀人案落幕的消息,守望者方面并没有传达出来。
而今日,电视上、网络直播间、自媒体......总之,所有的渠道,都在进行一项牵挂全民的采访。
“你好,请问最近闹得红红火火的案件于近两日毫无消息,是否说明案件告破呢?”
“你好,此前SWZ方面一直沉寂,有人说你们办事不力,你们会怎么回应呢?”......
面对记者与媒体的质疑,守望者方面只表示,这场连环杀人案的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19区的民众们也不必再担心。除此之外,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于是有媒体推测,守望者方面已经成功抓获了凶手,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没有公布具体的信息。不得不说,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因为涉及王牌·扎卡,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这件案件的具体细节都需要保密。
不管怎么说,19区空气中蔓延的惶恐与不安正慢慢地消散——市民们相信这场案件已被告破,如今出门再无杀人魔的威胁了。
一个个,张灯结彩地欢庆着。
道上车水马龙,19区,终于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