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终是抵不过顾晴的软磨硬泡,于是被雪藏已久的“夏逢春”终是能在几人面前短暂地重见天日。
“顾晴...谢谢你了。”
等待老者寻来药材的空档里,木槿诚恳地向顾晴鞠了一躬。
“别别别,都是小事,你是我好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呀,”顾晴见状连忙扶起她,“而且你别看外公那样子,听我妈说他当初可是街上出了名的热心肠,年轻时候有次甚至都放着家里发高烧的妈妈不管,跑出去帮别人治病了呢——还好我爸当时看得紧,才没出大事。”
“不过要是没这事,我爸妈估计也走不到最后来着,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了。”顾晴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哈哈,缘分嘛...”木槿跟着一笑,没在别人的家事话题上多作停留,“对了,一直没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啊对...”顾晴一愣,很快又恍然道,“你看我这也忘了,抱歉抱歉,外公他叫顾天海,你叫顾大夫就行——他爱听这个。”
事实证明,樱溯的情报还真没错。
顾天海...正是以往黑市情报中有提到过的组长之一。
木槿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
“都说不用谢啦~”
闲聊的时间过得很快,少顷,顾天海便端着一件瓷盘回到了厅堂之中。
青瓷托盘中,花卉并蒂而生,一株双艳,新英娇红似火,旧蕊洁白若银,既传达着盛夏的明媚灿烂,也隐约透出春日的安宁静谧。
花卉纵被风干,但其生机却好似分毫未减,赋人以一种妖异的灵韵之感。
老者面前,得观此景的二人不觉短暂地止住了呼吸,惊叹于自然的鬼斧神工。
特别是顾晴,那小嘴张得都快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见两人这般惊讶,顾天海由衷地爽快一笑。
虽说眼下仍存有诸多顾忌,但今日能够让这味名药再现于他人视野中,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
“木槿小友,”老者缓缓将托盘放到桌上,笑着看向木槿,“这便是‘夏逢春’了。”
“哇哇哇,”还未待木槿开口,顾晴便一脸兴奋地凑到了托盘近前,明澈的桃花眼中满盈崇拜,“外公你从哪搞到的这东西,好好看哦~”
顾天海神情一滞,面上浮起几许尴尬之色,欲言又止,又在看见木槿那礼貌的微笑后,暗自叹口气,旋即慈爱地揉了揉乖孙女的脑袋,“你外公当初呀...”
眼看爷孙俩和睦地聊到了一块儿去,木槿正好也找到个机会歇口气。
跟大佬打交道压力就是大...要没樱溯和顾晴在,她丝毫不怀疑这顾天海会马力全开,到时候自己家属是谁都能被掀出来。
不过,这会儿好像也不能说是彻底安全了...
感知着周身那似有似无的微弱魔力,木槿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了些。
该说不愧是管理局的老组长?这警惕性真不是盖的。
说实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便是真将那夏逢春拿到了手...
她也不敢用啊!
再给十个胆子也不敢用。
顾天海这人一看就老谋深算,指不定会下什么套子。
都说造化弄人,这不,寻觅多年的物件近在眼前,她木槿却巴不得放弃不要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当时啊,还有山贼在那劫道,专门抢来这儿采药的人,你外公我可受不了这气,当场就...”
“哇~好厉害~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顾天海故意顿了顿,接着两手夸张地一摊,“且听下回分解!”
“啊?怎么这样——”
踌躇思绪蓦地被那热闹的爷孙俩引走,木槿望着,不由轻笑了下。
她不禁突然在想,顾晴这性子...不会是跟她外公学的吧?
“好了好了,咱们也不能让你的朋友等久了不是?”老者的目光重新投向木槿,语气间似有所指。
“您客气了,说来难以启齿,”木槿熟练地作了个揖,“听着您的故事,我倒也不自觉地心生出几分崇敬,小晴真是有个好外公...抱歉,有所冒犯,还请别在意。”
语至后半,她脸色一僵,立马垂下了脑袋,对自己的无礼表达歉意。
只是内心却不若表象那般虔诚:
呵呵,之前被那个恶魔逼着吹的彩虹屁可多了去了,我就不信,这还拿不下你?
是的,爷孙俩交流的时间里,对于如何摆脱如今这骑虎难下的境况,木槿灵活的脑瓜早已想好了对策。
世人皆知三十六计中,走为上计,却鲜有推崇“瞒天过海”此策。
哼哼,今天我便要你心甘情愿地交出这夏逢春。
“言归正传,以前我只认为,这夏逢春只是一味较为名贵的药材,”心绪回转,木槿颔首道,“可在听闻您的事迹后,却是忽觉这其中的分量之重...”
说着,木槿故作迟疑地停住,久久不再言语。
看着蓦然间沉默不语的木槿,顾天海因方才那阵彩虹屁而刚升起的警觉顿时掺入了几分疑惑。
他前半生在管理局摸爬滚打,见过的人不说上万也有数千,像木槿这种人...
他当然见得多了。
讨要夏逢春的理由说得天花乱坠,真见到实物了却顾左右而言他...
尚且不知其目的,但她此番行动背后必定有诈。
顾天海在心里默默地将木槿的危险等级往上提了一阶,“年轻时不懂事而为之,放到今天也是徒增笑耳。”
“只是不知,木槿小友提及此处,是为何事?”
好帅的直球。
木槿闻言眉毛一抽,压力蹭一下地便上来了。
原本,她预想中两人还会拉扯几个回合——老年人嘛,多玩点礼节总没错,拉扯来拉扯去唠唠家常,这好感度不就刷上来了吗。
可对方却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根本不给机会,直接便快进到了摊牌环节。
“是这样,”心知计划流产,木槿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夏逢春实在太过贵重,晚辈恐怕不能接受,今日有所叨扰,抱歉。”
“诶?”一直安静吃瓜的顾晴听到这话时愣了愣,小脑袋左右晃动,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交替了数次,最终微微瞪大了双眼。
“诶诶诶——”她跑回木槿身边,欠下身子望向她,“槿?为什么啊?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见木槿目光坚定地不说话,她又急火火地冲到老者面前,“外公?您不会真听她的吧?药材事小,健康事大您得分清楚呀——”
谁知老者也似是有默契般地缄口不言,仅是笑呵呵地凝望着端正身子鞠躬的木槿。
双方仿若都陷入了诡异的静止,只剩下小萝莉左看看右看看,想急又没处急。
“呵呵,”良久,老者终于掷出了破局的砖,“正如小晴所说,这夏逢春只不过一味药,比起他人的健康来,却是不值一提。”
很好,虽然瞒天过海似乎玩成了欲擒故纵,但从结果上来看都是一致的。
先表示拒绝的意愿,顾晴肯定会坐不住调解,而后令那老者松口...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符合木槿脑内的剧本。
就是这发展...顺利得有些超乎她的预期。
“不过,”预示转折的两个字打断了木槿心中困惑,顾天海敛起笑容看向一旁盘中的药材,“老头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如若小友的那位朋友成功康复,届时我们能否聚上一聚?”
“外公,您这是...”
听闻如此勉强的要求,顾晴眉头微蹙,立刻就想要插话说上几句,却又被身后少女及时的发言所打断。
“当然没问题,”木槿抬起头,微笑着作答,“想必她也很期待与您见上一面。”
顾天海此言既出,倒是打消了木槿大半的戒心。
夏逢春的确名贵,又是管制物品,哪怕他真是当世亚圣,木槿也不信他会将其轻易拱手相让。
有点要求,或者说...有所刁难,才是正常的嘛。
至于那个“朋友”...
木槿早便想好,到时候让某位“白化病”小姐姐易个容,不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