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又在看哪里啊?”
王伊洲见面前这个头发颜色酷似蓝莓的男生正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细长细长的眼睛不由得“害羞地”眯在一起,声音有些欲擒故纵的感觉。
看着王伊洲那扭捏的模样,我连吐出来的感觉都有了。
谁要盯着你看啊?!
再说,我的视线分明是离你有着两三米的偏差吧?王伊洲这家伙,简直就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何星沐依旧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窗户透进来的风将她那蓬松的长发吹动,翘起来的许多发梢开始抖动起来。
她脑袋时不时地往下点,一顿一顿的样子,看起来很困。
从看到她第一眼起,就给人软软乎乎的感觉,随时都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让人不忍心吵醒她。
不过,自从遇见了另一个状态下的何星沐,对于眼前这个“白天状态下的她”,我又有了新的理解。
或许,白天的何星沐,恰好是处于睡眠中的何星沐,而到了晚上,也就是时间过了傍晚六点整,何星沐就会“醒来”。
也就是所谓的日夜颠倒吧?
不过,这种猜想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
首先,如果白天的何星沐真的是处于睡眠中,那么,她又是怎么来上学的呢?莫非全程都在打瞌睡?可是,看她上课的时候也在时不时做笔记,应该不像是在打瞌睡啊。
而且,上体育课时,她也是可以跟着班级大部队一起跑步运动的,没有谁能够在睡眠状态中进行运动的吧?
最后一个不确定的地方,同时也是最令我困惑的地方,
如果“夜晚状态”的何星沐才是她醒着的时候,而“白天状态”的何星沐是她睡着的时候,那么,也就意味着,只有晚上醒着的何星沐,才是真正的“何星沐”了。
所以,昨晚上我遇见的那个有些不良气息的何星沐,才是真正的她吗?
眼前这个像兔子一般软软的可爱女生,其实只是何星沐睡着以后展现出的状态。
“你所看到的,真的是‘真实的’他们吗?”
魏海涛和我说过的那句话再次萦绕在我的耳边,令我忍不住将手按住胸口,莫名有些喘不过气。
面前的王伊洲开始拨弄起自己的头发来,他还以为我在看他,故而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仪表来了。
王伊洲这家伙就是这样,只要别人看了他一眼,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会立马在意起自己的装扮,并且动手去调整。
简言之,是个比较在意自己外表的家伙。
窗外,原本暖呼呼的柔风突然变了力道,一阵强风吹过,将窗帘掀起,刺眼的正午阳光照进教室内,直端端打在何星沐的脸上。
因为坐在靠窗的位置,我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控制窗帘的职务,每当阳光刺眼,影响教室里学生上课的时候,我就要负责把窗帘拉上;反之,当教室里光线有些暗,比如临近黄昏的那段时间,也就是最后一两节课的时候,我就要把窗帘又拉开,让太阳光补充进教室。
当然了,现在并不是上课的时间,午休时教室里逗留的人也并不多,我却依旧把窗帘给拉上。
毕竟,看着何星沐那不停顿头的样子,估计真的是睡着了。
为了保证她的午睡质量,就把窗帘拉上,帮她抵挡一下阳光吧。
这个只在黄昏时候醒来的少女,看来对阳光感到厌烦呢,简直就像是只在夜晚开花的某种神秘花卉,完全不需要光合作用。
记得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有关这种花的介绍,是叫“水晶兰”来着吧?对了,那奇幻的淡紫色不正和何星沐的发色一样吗?
因为刚才那突然照射过来的阳光,何星沐的脑袋也渐渐停止了“点头”,维持着垂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
王伊洲,你能不能不要再甩你那头发了,挡着我的视线了啊!
“唔。”
何星沐浅浅地冒出一个声音,和正处在睡梦中被谁吵醒时一样,缓缓地挺直腰背,端坐在座位上,开始发呆。
方才那阵风还在劲头上,窗帘一时间是耷不下来了,温暖的阳光依旧照在何星沐的脸上,把那牛奶一般的柔嫩肌肤照得红红的。
只是这短短一阵的阳光照射,竟然在何星沐身上就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能够看出来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又摊开手,呆呆地盯着阳光照在自己手上。
喂喂,用赶蚊子的手法是不可能把阳光赶走的哦。
其实,不管用什么动作都不可能把阳光给赶走吧?
我转过身,伸手去把玻璃窗推上,只留下一小条缝隙来透风。
窗帘没有了风的干扰,又老老实实地垂在那里了。
太阳光自然也被遮挡住,教室里又回到了一种处于灰暗与明亮之间的奇幻局面中。
我形容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明暗程度,融合着阳光的明亮与封闭空间的昏暗,接近于阴天的感觉。
不过,这种光线状态下,何星沐的睡眠是最好的,我能确定。
根据过去一个月的观察,只有这种光线状态下,她的“顿头”时间最长,也就是睡眠时间最长。
我不是研究睡眠的专家,所以,自认为睡眠时间最长的话,应该就代表着何星沐的睡眠质量最好了吧?
可是,今天的何星沐同以往并不一样。
以过去一个月发生过的所有情况为例,何星沐在睡眠中途醒后,应该又会马上进入“回笼觉”之中。
更何况,根据我的观察,能够让何星沐醒来的事物,除了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就只有偶然照在她身上的阳光了。
但,这一次,她却并没有立马睡回笼觉,而是愣了愣神后,抬起自己的手,低头查看戴在手腕上的电子表。
那块电子表,我昨晚瞥见过,表盘显示出的功能不仅有“日期”,还有指南针罗盘。
她动动手指,在表面滑动了几下,把原本显示的时间日期切换成了一个小表格。
表格上的字似乎有些小,她把头凑近,杂乱的刘海遮连脸和手表一起遮挡,我看不见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放下手表,又呆呆地在原地坐了十多秒后,终于有了午休过程中第一个大动作。
她站起来了。
虽然我知道她意识应该是清醒的,但那轻飘飘的走路步调真的会让人怀疑碰到梦游症患者了。
她这是要去干什么?
根据我对她一个月的观察,午休的时间,除了坐在原地睡觉以外,她是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做其他事情的。
等等,不对,我不能下这么肯定的结论。
有些时候,柳城学姐会在中午午休的时候给我派发任务,尽管我接到任务后会立马动身去完成,花不了多少时间,但那也有至少十分钟的空档。
也就是说,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何星沐也有很多次我没有观察到的行动。
也对啊,我又不是狗仔队,怎么会完全掌握何星沐所有的行动规律呢?
而且,如果真的完全掌握了何星沐的所有行动规律,我是不是就变为“痴汉”了?
额,为了自身的名誉考虑,还有法律责任啥的,还是不要太执着于研究何星沐的行动规律吧。
不过,她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呢?
何星沐晃晃悠悠地走向教室窗边,抬起手来,按在了玻璃窗上。
她的这一行为分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依然让我感到“心惊肉跳”。毕竟坐在窗边的人是我,她站在窗边抬手,也就是把手抬到了我头顶的位置。
王伊洲那家伙直接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呆呆地看着何星沐站在我的身前,抬手将我“壁咚”。
“走。”
何星沐嘴唇微启,只是浅浅地动了动,声音也不大。
“哎?走?”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身子也忍不住往后靠,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嗯。”
虽然点头应了一声,何星沐却并没有将脸朝向我,而是直直地对着窗户,嘴巴也抿着,似乎有些闷闷的。
“那个,何星沐同学,有什么事吗?”
王伊洲不知道何星沐站在这里的原因,只是以最大限度地把他那细眼睛睁大,惊讶都写在了脸上。
我能理解他感到如此惊讶的原因,毕竟,对方可是班上,不,可以说这所学校里都最为神秘的少女,而她“壁咚”的则是除了头发颜色以外没有任何特点的“我”。
“走开。”
何星沐似乎没有理会王伊洲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嘟囔着什么。
她没有对着王伊洲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那微眯的双眼也分辨不清到底有没有睁开,刘海太过杂乱,眼睛无法完全看见)。
可是,王伊洲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
虽然何星沐这句话没有对他讲,可他一定会把周边女生说的话都纳入自己的耳朵里。
“啊……好,好的。”
王伊洲傻眼了,只能尴尬地笑笑,把手放在后脑勺,从座位上起身,赶紧快步向教室后门走去。
王伊洲走了的话,真的就只剩我独自面对挡在身前的何星沐了。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和昨晚上遇见的“那个何星沐”完全不一样。
面前的这个何星沐,给人更多的是一种软绵绵的、柔和的气场。
好像,这个何星沐,更好说话些?
不过这也只是感觉上来说啦,白天状态下的何星沐,其实很难和她说上话的。
毕竟,她总是给人游离于梦境之中的感觉嘛,经常会出现“系统无响应”的情况。
“太阳,走开。”
又是安静漫长的数十秒过去,何星沐再次开口说话,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厌恶。
原来,她刚才那一系列动作,都是让太阳走开一点啊……
“窗帘拉上了,窗户也关好了,应该不会有太阳光照进来了。”
我抬起头,仰视着何星沐的脸,开口安慰道。
换个角度,就能看见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
这句话没说错。
因为,通过此刻仰视的角度,我清晰地看见了,白天状态何星沐隐藏在杂乱刘海后的那双眼睛。
形状、瞳色都和夜晚状态的何星沐完全一致,但是,就是有股说不上来的区别。
或许,这就是眼神能够显示出精神状态的原因吧?
我能感受到,此刻的何星沐,双眼中的无神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