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啊，”柯尔说，“我都没做什么准备。”
“这并非是什么问题。王子安排的是私下会面，不需要遵循正式场合的礼仪。”中年男子顿了顿，续道，“另外，我想提醒阁下：站在我个人角度而言，我非常不推荐您拒绝我家王子的邀请。”
仿佛是为了证实这话的真实性，他身后的两名壮汉往前走了一步，展示自己线条分明的肌肉。
倪克丝和爱丽丝见状，也同时上前一步，站在柯尔左右，一副针锋相对、蓄势待发的模样。
柯尔轻松地挥了挥手。
“别紧张，姑娘们。”
他看着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牵了牵嘴角。
“这可是王子的邀约，我一介平民，怎么好回绝呢？好吧，请问阁下为谁效力？”
“吾所侍奉之人乃是高贵的塞尔裘第二王子，蒙利安·塞尔裘殿下。”中年男子骄傲地说道，“既然阁下答应了我家王子的邀约，那么，事不宜迟，请允许我为您带路。”
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学长……”
倪克丝扯了扯柯尔的衣袖，满目担忧。
“没事，”柯尔凑到她的耳边，“在我离开后，你们照我说的做……”
他朝女孩耳语了一阵。倪克丝微微睁大眼睛，然后点点头。
柯尔笑了笑，也不顾那管家诧异的表情，当众拍了拍倪克丝和圣女殿下的脸蛋。
“你们不用担心，回旅馆等我就好。”
……
在柯尔印象中，王家的会面一般都是繁琐且做作的。他“有幸”地被塞西尔王国的国王召见过几次，繁重的仪式和无趣的内容每一次都让他身心俱疲。
不过，和这位叫蒙利安的王子的见面却相当随意。
他们没走太远，就来到了萤火之森外十字路口的一家炊烟袅袅、香气扑鼻的酒馆。几人进入酒馆大堂，发现这里没几个人，只有少数游客在吃午餐。两个身披蓝金色斗篷、带着武器的男人守住了某个包间的入口，他们衣服的服色与式样跟管家身后那两个壮汉一般无二。
几人走进包间。中年男子鞠了一躬。
“殿下……”
“辛苦，出去吧。至于你，请坐，柯尔同学。”
一个青年坐在桌边，肩膀上披着与手下类似的斗篷，只是刺绣华丽得多。他用兜帽遮住脸，虽然这毫无必要——整个包间昏暗无比，桌上的那盏油灯只能照亮柯尔，而神秘的塞尔裘王国第二王子的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我在‘角斗场’观赛时注意到了你。”等手下们离开后，王子说，“的确是场惊人的表演——尤其是最后的那下。纵身跃起，自上而下用力一击，加上全身的重量……尽管有限制水晶在，但你的剑却像刺穿黄油的刀子一样，轻而易举地没入了对方的血肉。更令我惊奇的是，你决胜的一击并没有附带任何魔法作为辅助。我觉得……这么说吧，如果把你的武器换成猎矛，或是长枪，肯定能刺穿护卫的锁子甲，甚至是板甲……你觉得呢？”
柯尔不予置评，把背部靠到椅子上。
“蒙利安殿下，您作为一国的王子，屈尊召见我这一介普通平庸的平民，是为了什么？”
阴影里的青年哼了一声。
“普通平庸？普通平庸的人，能砍下‘邪龙王’尼德霍格的脑袋吗？
“想想吧，柯尔同学。当你屠龙的壮举传到陆上各国时，还曾有人和我说，‘这下那个叫柯尔的家伙彻底变成无用的鸡肋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相信了这种说辞。哈，你能想象吗？
“但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即便——按照你的说法——你只是一介普通的平民，而且掌握的「驭龙之术」是专门对抗龙族的天赋，但你今天的表现可以堪称亮眼。你表现得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而你的小队——普通且平庸的小队——也在各路强敌的手上夺得了三场胜利。我得说，你很让人吃惊。”
柯尔突然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他自嘲道，“在我退出艾莉娅的小队的传闻传开后，就没人会再关注我了。”
阴影中的蒙利安·塞尔裘撇了撇嘴。
“我不喜欢讽刺，柯尔同学，尤其还是当对方讽刺的语调是冲着自己来的时候。因为这意味着傲慢。你想知道原因？我就告诉你——你今天打败的对手，来自我的队伍。我参赛的小队。”
柯尔没有回答。王子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
“别误会，我并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事实上，我的小队并不在乎这一场失败。而我找你要谈的事情，也不是这么浅显的纷争和矛盾。”
“那就坦荡一点，蒙利安殿下。虽然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由我来说——阿瓦庇斯的太阳很明亮，很耀眼，但这儿却黑得反常，而烛台的气氛也奇怪得叫人不安。”
桌上的油灯烛火跳动了一下。柯尔看了看周围。他并没有感觉到有风进入房间。
“要谈论秘密的事情，当然要在秘密的地方。”蒙利安王子道，“至于气氛有些反常？你说对了。知道吗？海鸟往往会在风暴来临前就提前飞离海港，可现在的精灵王城海港却停着数不尽的各国船只。我们王国的也不少，更别提贵族最多的塞西尔王国了。”
“王子殿下，您的话语里充满华丽的辞藻和隐晦的比喻，让我这一介平民着实摸不着头脑。”
“你又在假扮粗鲁了，柯尔同学。”
“和你们王家贵族比起来，我确实是个无关紧要的、粗鲁的小人物，不是吗？”
王子的笑容带着嘲弄。
“太阳正从正午向西边偏移，而我，塞尔裘王国的第二王子，仍在同一个粗鲁的小人物探讨问题。而且谁都听得出，我们讨论的话题根本毫无意义——哦，我的屠龙英雄，强势如艾莉娅都控制不了你；哦，我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你的魅力甚至让爱丽丝·尤菲莉亚都双手发抖。还记得坎门商会的贝妮菈是如何对你言听计从的吗？更别提那位天才的治愈师芙洛可了。”
柯尔眯起眼睛。
“……没想到王子殿下对我这么关注。的确，时间正在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肚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这点。所以，王子殿下，就别再拐弯抹角了。就假装我是个粗鲁无知的人好了，而您会慷慨地解答我这粗鲁无知的小人物的疑问。”
“‘疑问’是指什么？”
“比如说，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你想提出什么约定，而我们又要达成何种协议？”
“嗯……那就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好了。”
蒙利安掀开他的兜帽，直到这时，柯尔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和我结为同盟吧，柯尔。”王子说道，“在即将到来的团队赛中，我需要你为我贡献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