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吧。”
在队长焦急的语气下，小兵只好服从命令，拿起通讯水晶。
“准备撤退——呼叫B、C小队，这里是侦察A队。准备撤退，重复命令，准备撤退。”
“收到。现在准备撤退……等等，那是什么？”
通讯水晶中突然传来剧烈的风啸，以及侦察兵们的惊恐大喊。
“那里……在那！就在那层云后！”
“诸神啊……那到底是——”
“快避开！避开！”
“喂！”A队的队长一把抢过通讯水晶，呼喊道，“你们到底遇到了什——”
无人应答。水晶发出了最后一丝光芒，然后黯淡下去。
军用的通讯水晶通常都是在固定的水晶上建立起稳定、长线的魔法联络，而它一旦黯下去，就说明与它连接的其他通讯水晶彻底断开了连接。
与此同时，在云层的左侧一边，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在他们的右侧，又传来相同的轰隆声。队长汗如雨下，握着水晶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发生响动的方向……似乎就是另外两艘飞空艇的方向。它们穿过了前方的云层，在A队的左前方和右前方进行着侦察任务。
云层的后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队长……”小兵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地询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队长咬紧牙关，摔掉通讯水晶。
“立即转舵！朝大本营返航！”他咆哮着说，“还有，和司令部的通讯水晶呢？赶紧拿来！我要和元帅大人对话！”
他来到飞空艇前方，抓过轮盘，开始全力地打转。
不能在这片黑暗里停留一刻了……这儿一定是有着恶魔，或者魔鬼什么的！
飞空艇在空中打了个急转弯，很快便调头了九十度角。
“都说了，快把和司令部的通讯水晶拿来！”队长不耐烦地伸出手，“你听不到吗，士兵！这是长官的命令！”
“队、队长……”
小兵已经拿到通讯水晶了，但他根本没法把水晶交到队长手上。他感觉自己的脚底仿佛沾着胶水，无法移动分毫。
队长转过头去，然后和小兵一样呆在了原地。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飞空艇的侧边……
一轮金日，正在漆黑当中照亮。
——不。
那不是金色的日轮——那是眼睛。一颗巨大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咕……”
队长机械地转过头，和没事人一样，继续操纵转盘和摇杆。
嗯，他一定是因为恐惧和紧张而产生了幻觉……对，绝对是这样没错。
他带着飞空艇缓缓驶离，那枚金色的眼瞳也逐渐远去，消失在层层乌云当中。
队长松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幻觉。谢天谢地，诸神保佑！
他一刻不停地向后驶去，带着这份侥幸，逃脱出层层黑云。
但很快，这份最后的侥幸也被摧毁了。
因为当他们终于冲出乌云，视野骤然开阔、拨云见日时——
在一望无际的夜空当中，借着黯淡的月光，他们看到，漫天的飞翼，正在苍穹之中飞舞。
不知何时，在云层的后方，无数的“恶魔”已经飞来，笼罩了他们的四面八方。
就在这时，仿佛是要给侦察队的心再补上一刀，那轮金色的太阳再度出现于他们背后。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了那生物的全貌：连接在那金色瞳孔之上的，则是纯白的身躯、淡蓝色的羽翼，健壮的爪牙，以及布满森齿的巨口。
“啊……”
队长转过头，发出一声短暂的悲鸣。
在飞空艇坠毁前，他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惊呼：
“——龙、龙……龙！”
……
当然，侦察巡逻小队的队长那最后的讯息，并没能通过通讯水晶发出去。
此时的大地上，克雷卡王国和宾卡尼亚王国的联军正在对精灵王国的东部城墙发起冲击。
和双方所预计的一样，这一次，精灵王国在城墙上布置的魔法屏障已经濒临崩溃。随着魔法师部队的火球打破了屏障，登城兵们发起冲锋，开始攀登城墙。开战不到十分钟，阿瓦庇斯构建的壁垒，此刻已是摇摇欲坠。
“照这个势头来看，我们应该很快就要赢了！”
几名贵族军官站在山坡上观察着前方，兴奋地说道。
“乔克拉元帅，听说，战争的胜利方可以处置战俘？”某个贵族军官问道。
“战俘要按照传统的国际礼仪进行集中收置和安排。”乔克拉瞥了一眼贵族的年轻人，“淡如果你有本事自己俘虏……我也管不住。”
“真棒啊。”贵族军官下贱地笑着，“听说精灵族的姿色都很不错……这次扬武节庆典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呢。等下一定要抓几个精灵美女尝尝鲜……”
和他同样是纨绔子弟出身的军官们不免发出笑声附和。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参与或听说了发生在盛夏之宫的阴谋，也对被蒂夏娅和柯尔的合谋所算计而感到愤怒和耻辱。眼下，正是朝精灵族复仇的一个好机会。从今以后，精灵将和亚人一样，成为他们人类贵族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报告！”
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在魔法横飞的战场中，通讯水晶的魔法频率会受收到很大干扰，因此远不如接力的传令兵所传递的情报准确——停在军官们面前，汇报道。
“城门已经攻破！我们的近战单位已经有三分之一登上城墙！”
“元帅，”军官们激动地催促道，“发起最后总攻吧！一鼓作气拿下精灵们的城防！”
“嗯……”乔克拉略微沉思，下达了判断，“传我命令，全体总攻！”
“元帅有令！全体进攻！全体进攻！”
随着军号响起，剩下的一万预备军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就像贪婪的蝼蚁，争先恐后地涌向魔法屏障逐渐消退的、阿瓦庇斯的城墙——后者现在看起来，倒正像一大块融化的蜂蜜。
“前进！前进！”
一名年轻的贵族军官面红耳赤地冲在前面，煞有介事地大呼小叫。一想到即将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城墙、给自己的战绩填上光辉的一笔，他就兴奋得难以言喻。
“给我上！除掉那群精灵……”
——他的话音被骤然砍断。
随即降临到他身上的，是热量……以及恐怖的灼烧感。
一道火球从天而降，砸在了他们的阵中，瞬间消灭了十来个骑兵。紧接着，爆炸声接连在大地上响起——无数道燃烧的焰球，正从苍穹之中降下，仿佛火流星的雨幕。
天地之间，被火光所照亮。
大多数王国联军的士兵们还意识不到攻击从何而来，只能在惨叫中化为灰烬。联军的阵形瞬间瓦解，火焰仿佛灾厄一般从天而降，如同来自炼狱的审判，焚尽了一切。
只有少数士兵目睹了这一切的真相。他们在临死前抬起头——不知是出于祈祷，还是只是想在临死前知晓自己究竟死于何物——然后，他们会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目眦欲裂，用因为恐惧和难以置信而变得嘶哑的喉咙，挤出他们最后的遗言：
“……龙！龙！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