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刚刚说什么？”
精灵上将泽里斯难以置信地扯了扯臂章，高声问道。
“传令员，你刚才说什么？你以为我们是在这儿郊游吗？塞西尔王国的骑兵正在围击我们！这些志愿军人遭到攻击，不是我们的过错！”
“可龙君的命令……”
“龙君的命令已经无法执行了！”
“如果我们不堵住缺口，”爱丽丝抬高嗓门，好盖过周围的噪声，“对方的骑兵就要突破前线了……不，他们一定会突破前线！别再死守了，泽里斯！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朝中部——朝河流区域西侧进军！那里的同伴需要我们的帮助！”
“可在离开湖畔东岸之前，我们就会先被杀光！这简直是白白送死……”
“那你的提议是？”
精灵上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狠狠地咒骂一句，摘下头盔，摔到地上。他充血的双眼狂野又骇人。
传令员的马匹几乎被精灵的咆哮声吓到，拉扯着缰绳，在传令员的安抚下不停地跺着脚。
“没法子了，”泽里斯道，“把副官莫凡特，还有瓦莱丽给我找来！要快！”
两个精灵将士从最血腥的那部分战场跋涉而来。这点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俩都浑身浴血，其中一人的链甲上有道呈锐角切入的显眼裂缝，另一个的脑袋上则绑着绷带，绷带已被鲜血浸透。
莫凡特，柯尔组建的右翼志愿军的副官，曾追随蒂夏娅女王建立过战功；瓦莱丽，是更年轻的精灵，也是这场战争中为数不多的女性精灵指挥官。
“你们两个没事吧？”
“真想不通，”精灵女性叹着气，揉了揉脑袋上的绷带，“为啥见到的每个人都这么问我？”
泽里斯点点头，他转过身，指着年轻的传令员。
“这位是龙君派来的传令员。龙君有令，我们不但要撑住自己的战线，而且要转移阵地到小河流域的西岸去。我们必须去前线协助中部军队。能做到吗？”
“既然是龙君的命令，”莫凡特一脸乐观地揉揉肩膀，就是那儿的链甲裂开了一道缝，“那只要执行就没错了吧？”
“下命令吧，泽里斯大人。”瓦莱丽同样一脸信任，“我们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
泽里斯看向瑟瑟发抖的传令员。
“记得睁大眼睛，小传令员……接下来，你要大开眼界了。”
……
“……你是说，东部战线的敌人正在转进？”
艾莉娅看着战术地图，若有所思地问道。
“准确地说，是朝着中部靠近。”塞西尔的传令兵回答道，“他们似乎打算放弃湖畔区域的争夺和防守，打算向小河流域靠近。”
“那儿可是有我们的整整三万轻骑兵啊，他们应该有执行我的围击命令……敌人怎么可能做到？”
“这就不清楚了，大人。”
艾莉娅沉吟了些许。柯尔想要放弃湖畔地区，也是有合理性的——尽管这里是他的右翼，可他却缺乏足够争夺这片地区的资本。而且，一旦湖畔和河流区域的战术不妙，艾莉娅自己就能来到战场，以九阶的魔法师之力改变战局。
在战场上，八阶以下的魔法师若不集团作战，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周围复杂的环境、空气中稀薄的魔力，以及无时无刻来到身边的敌人，会严重干扰魔法师的战斗。但一旦高于九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即便是最弱小的、单一个九阶以上的个人单位，其带来的战略价值就足以比拟一个骑兵中队。
不过，对艾莉娅而言，还有一个令她在意的地方。
——柯尔为何迟迟没有将龙族投入战场？
难道说，先前自己的判断错误了？龙族并没有和柯尔联合，自己那天在记录水晶的影像里看到的，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
不行，必须再加以试探。必须摸清敌人的底细——在梅普露和莉芙的“行动”取得成效之前。
“……不能让他们离开那片区域，”艾莉娅命令道，“把他们的人围死在湖畔东岸！”
“是！”
……
“进攻，冲锋！”泽里斯举起长剑大喊。
“步调一致！”翁德雷吼道，身为矮人的他讲起话来声音宛若雷震，“方向一致！保持队列紧凑！切记，以团体行动！团体！”
没人会相信的——年轻的传令员心想。就算我告诉别人，也没人会相信的。
他们的方阵正在奇迹般地突破包围圈。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骑兵，他们的人正在不断遭受着攻打、袭击和骚扰……但方阵却在前进。
相同的步调，密集的队形，精灵携手矮人，盾牌贴着盾牌……
不断前进，穿过硝烟，挤开塞西尔第四骑兵团和第七骑兵团的精英部队……他们真的在前进！
“冲呀！”
“保持步调！方向一致！”翁德雷又喊了起来，“保持队列！唱啊，你们这群毛孩！唱！唱起咱们的歌！——为了女王，前进！”
在上千名矮人的喉咙里，唱响了著名的矮人族战歌。
嗬——！嗬——！嗬——！
等着吧，别着急，
战火马上就燃起！
杀场崩塌又破碎，
一直碎到骨头里！
嗬——！嗬——！嗬——！
“——志愿军团，进攻！”
在精灵和矮人齐声的怒吼声中，瓦莱丽尖厉的女高音仿佛一把纤薄的利刃。她率领的志愿兵团离开方阵，向塞西尔王国的骑兵发起反击。
这举动几乎与自杀无异——失去了方阵的长戟、长矛和盾牌的保护，瓦莱丽的将士们瞬间便暴露在塞西尔骑兵强大的攻势之下。
他们的敲打声、叫喊声和马嘶声让年轻的传令员本能地在马鞍上缩起身子。他感觉自己的马匹似乎被卷入了人流当中，无可避免地在向那些可怕的屠杀与混乱凑近。他紧紧攥住自己腰间的剑柄，却突然觉得它又重又滑。
两边的军队都同样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勇气——精灵和矮人的支援兵团在围困中不断向前，而塞西尔王国的骑兵也不断地在对他们的方阵发起冲击。
“再来，各位！”
他听到爱丽丝的喊声。很难想象，高贵圣洁的圣女大人会发出这种有力的战吼。
“继续进攻！撑住，同伴们！圣骑士团，到我身边来！”
瓦莱丽和爱丽丝的表现给传令员打了一剂强心针——这群年轻的女孩们竟然丝毫不感到畏惧，那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这时，一名没戴头盔、披风上有第七骑兵团标志的骑手突破了盾墙，他踩着马镫站了起来，马匹撞倒某个失去盾牌保护的矮人的身体，随后又砍倒了另一个精灵的马匹。传令员惊恐地发现，对方正在不断向自己靠近。
但这次，他成功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他在马鞍上转过身，剑刃横向挥出。那骑兵竟被他斩到，哀嚎一声的同时，翻身落下马匹。
可与此同时，传令员的头部也挨了一下，他摇摇欲坠，身子滚下马鞍。
周围的人群暂时止住了他的坠落，有那么一会儿，他的身体被夹在两匹马之间，悬在半空。他满心恐惧，但这份悬空并未持续多久——一道有力的手臂把他拉了回来，重新让他坐回了马匹上。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那匹马，但反正他也失去了驾驭马匹的能力了。
“干得不错，小子。”瓦莱丽的声音传达到他耳边，“感觉好点了吗？”
“真想不通……”传令员小声说，“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瓦莱丽哈哈大笑起来，而传令员则呕吐了两声，趴在精灵女将的背上，晕厥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