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某年某月某日，早七点，卫西列省某玉勇营，太阳很晒，空气很闷。
“跟上！”男人雄浑的声音在秋兴初耳边炸响，他打了一个哆嗦，咬着牙快跑几步。
“步伐稳住！调整好呼吸！”男人提示。
“喊出来！”又是一声大吼。
“一、二、三、四！”秋兴初努力的提高声调，但还是有气无力的。
“跟着他们，吼出来！”
“一！二！三！四！”秋兴初拿出了吃奶的力气，稚嫩的嗓音混在玉勇们雄壮的呐喊中。
“好！”男人赞许，“墨秋，你带他们继续跑，再跑3圈。秋兴初，现在休息！”
“是！”“哦。”冷硬的女声和无力的童声同时响起。
“哦什么哦？有气无力的，还有男子汉的样吗？不要坐，站起来慢走缓一会。”
“是！老爸。”秋兴初追着老爹秋佑康的步伐，躲在父亲宽阔的背影下。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叫父亲！这才几圈就喘成这样？想我当年，也就比你稍大几岁，就被你爷爷带着跟着督师东征西讨了。”秋佑康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愈发觉得把孩子带到军营是件正确的事，长于妇人之手迟早变的跟那些白白胖胖的废物公子哥一样。
“好了，你稍微喝点水，等会跟着跑最后一圈，我招呼你。”秋佑康从炊事兵手里拿来一碗绿豆汤，感受了下水温，递给气喘吁吁的秋兴初，然后跟上队伍。
“额啊。”一碗温水下肚，秋兴初躺在地上，或许是因为出了太多的汗，阳光晒的他昏昏欲睡，知了慵懒的叫着。
“别躺着！”冥冥之中仿佛又传来父亲的声音，秋兴初睁开眼，但眼前只有树冠，耳边只有知了的叫声，原来是个梦。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在秋兴初的脸上，他直起身，树杈晃动几下，惊起一群飞鸟。
他望向湖边，那个女孩今天来的有些迟了。今天已经是他第一次碰上她的一周以后，每当想起那次奇遇，幼小的秋兴初就有点心虚。
尽管小秋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隔着几十米，如果不是那位后来穿了裙子，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女孩，但大人们都说男孩子看到女孩子的身体是不道德的，那如果暴露肯定会被揍的很惨，小秋决心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
“嗯？今天只有她一个啊。”秋兴初从树上跳下来准备换个远一点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你开枪很吵，我就跑到林子深处呆着，无非是虫子多一点罢了。”秋兴初想。
“站住别动！”仿佛死神的催命，秋兴初脊背发凉，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他不是那种修炼修到脑子魔怔的家伙，人中枪，就会死，子弹可认不出你是龙裔还是凡人。
“手里东西放下，把手举起来，不要轻举妄动，我瞄着你呢！”洛朗把三十米外的那个绿色人影套在准心里，子弹已经装好，击锤已经扳上，只要扣动扳机，这个距离必中。
那个家伙照做了，这让洛朗松了口气，讲真她也没做好开枪的准备，万一误杀了哪个学生，她可承担不了责任。“转过来，从林子里出来，慢点走！”洛朗努力发出坚定的声音。看起来效果不错，对方似乎吓呆了。
见到对方的真容，洛朗赶紧把枪放下。谁也不会觉得一个身高1米53、留着黑色短发、有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的可爱小男生有什么威胁。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额，你穿着绿衣服我还以为是地精或者别的什么的混进学校来了。”洛朗有点语无伦次。她把击锤收好，然后把今天刚到的新火枪放到一边。
“没事、没事、没事。”被枪指着的感觉可不好，威胁解除后，秋兴初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沉默了一会。小秋趁机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女，洛朗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无袖连衣裙，脖子上系了条小领带，头发用发带扎成马尾，下面依旧是黑色长筒袜配皮鞋......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假小子已不见踪影。小秋看的有点愣神，洛朗清了下嗓子，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额......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孩子？”
“秋兴初，一曲清晨早，稍凉秋兴初的秋兴初。”
“哦哦，那你是哪位老师家的孩子？”
“我不是老师家的孩子，我今年13，是三年年7班的。”长的矮确实容易被当做小孩子。
“......”然后又是诡异的沉默。
“请问您是？”这次是秋兴初打破了沉默。
“我？我叫洛朗，是三年15班的，哦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平常不让学生进吧？”
“啊？我钻林子过来的，没看到有人或者有标志说不让进啊？”
“这......算了，来都来了，你先自便吧，离靶子远点就行。”洛朗摆摆手，示意这位学弟躲到一边去，然后把枪拿起来打算试试。
这几天洛朗可没闲着，先是拜托贝玉兰找家里的造纸作坊提供油纸，然后回家托人找军队的作坊帮忙做子弹，又定制了支口径更大的新火枪......成果就是她手里的这杆。
“所以说啊，家里有人就是办事方便。”洛朗由衷的感叹，然后把枪放到桌子上。今天的测试内容是火枪的穿透力，为此她托老师找人搬来一些1mm左右厚的铁板用来当靶子。长宽半米多的铁板不算好搬，压的她胸口有些难受。
“我来帮你吧。”稚嫩的男声响起，一双手扶住了铁板一角。
“行啊，我拿前面，你拿后面。”有人帮忙，洛朗自然没有意见。“就这，搭在架子上就行。”洛朗示意秋兴初松手，铁板稳稳的搭在木架子上。
“你躲远点，别崩到了。”洛朗示意小秋走开，然后举枪瞄准，开始射击。新枪的口径从10mm放大到了15mm，子弹的口径和装药量自然更高，代价是枪变的更沉了。
“砰！”一声闷响，秋兴初抢在洛朗前面查看靶子，洛朗见状直接开始装填下一发子弹。
“打穿了！”秋兴初指着弹孔说。
“那就再加个铁板。”洛朗放下装填好的枪，又搬了快板子，两块板子用螺栓固定住。
洛朗扣动了扳机，没有击发，她把击锤板好，又击发了一次，这次成功了，而且打穿了靶子，紧接着，3块板子、4块、5块、都打穿了。铁板一直叠到第6块才抵挡住火枪的射击，铅弹被卡在铁板里面，撞出了一个小凹陷。
洛朗放下枪，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开始记录数据。
“我看玉勇鸟铳也差不多这个穿深。”秋兴初试探性的搭话，他对这位不寻常学姐有点好奇。
“哦？你还知道这个？确实差不多，5块铁板就是5毫米，考虑到板之间存在间隙，那估计打穿一块整体式5毫米厚的铁甲是没问题的，换成钢甲或者别的附魔铁甲的话就要打点折扣了。”
“为什么有间隙比没间隙能抗？”
“啊？这不是常识吗？间隙效应。”洛朗愕然。
“有这回事？”秋兴初挠了挠头，然后明智的转移了话题：“5毫米的的铁板，那肯定能打穿玉勇的鳞甲吧了......不过这也没比鸟铳强吧？鸟铳还更轻更准，也不会哑火。”他觉得这位学姐比较平和，说话也放开了些。
“你们都这么想，这可不好。”洛朗摇了摇头，“附魔火枪不是那么好造的，使用者要有修习基础阴法的天赋，还要接受几年的训练。”
她走到湖边，开始清理枪管里残留的火药渣和纸屑，叹了口气说：“只需要使用纸壳定装子弹，就能把火枪的射速提高到修习几年阴系法术相近的程度；只要放大口径，不用刻上各种复杂的法阵也可以让子弹打穿重甲；发火率和精准度什么的，以后也一定有更简单的办法解决。现在军队里面火枪兵不多，靠精雕细琢可以凑合，可以后呢？边军几十万，哪有时间让你慢慢造火枪、训练玉勇。”
“......”秋兴初沉默了一阵，他思索一阵，辩护说：“可之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震旦这么大，养几十万常备玉勇又不难，有什么敌人是几十万玉勇加上几万龙卫解决不了的？”
洛朗正用油脂给枪做保养，闻言反驳道：“你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边境太大，边军根本不可能守好每一处定居点，这些地方的民兵手里只有弓和长矛，我小时候就见过被屠的村子......”
“谁说我没见过！我爸是第三旅的旅长，我假期天天在那边待。”小屁孩抓住机会立刻显摆起来。
“那你回家问问你爸喽，反正我是见过的，手里有把火枪总比拿弓箭好，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下力气改进火枪，鸟铳岁数都快跟我差不多大了，竟然一点改进都没有。”洛朗立刻呛住他。
洛朗检查了下枪机，油光锃亮，手感顺滑，她把枪用附赠的油纸袋包好，放在棚子下。
“哦对了，还没有说你的事呢，按照规定，非课堂时间靶场是不允许一般学生进入的。”她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秋兴初。
“额.......学姐您不是也在这吗？”秋兴初紧张起来，不过对方的表情让他感觉还可以聊下。
“我？如你所见，我不是一般学生。”洛朗歪着头笑意更盛，天天被贝学姐当娃娃一样摆弄，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好不容易找到个看起来更弱气的，自然要狠狠的发泄出来。
“额......我之前不知道这是靶场。”小秋做贼心虚、冷汗直流。
“现在你知道了，而且，那片林子非常偏，不是有意，不会有人走到的。”
“那......学姐您想......”
“噗嗤，哈哈哈哈哈！”对方害怕的样子让洛朗一时没蚌住大笑起来。小秋有些尴尬，也跟着笑了几声：“呵呵呵，呵呵呵。”
洛朗憋住了笑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来说：“嘛，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如你所见，这里我说的算，所以你想来这呆着也不是不行，以后可以直接走正门，不过我有个条件。”她吃定对方被她唬住了，不会放弃。
“学姐您说。”
“也没啥，帮我干点杂活就行，具体干什么回头我告诉你，如何？”
“当然可以，谢谢学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