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众人各回各家。与往常一样,学生们又投入紧张刺激的考前突击中,仿佛白天发生的一切毫无影响。
确实还是有影响的,贝玉兰收拾衣服准备出门,洛朗坐在书桌前,扭头偷看她,欲言又止。贝玉兰瞥见室友扭扭捏捏的样子,心里好气又好笑。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室友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挺敏感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摇摇头,用随意语气的问:
“看我干啥?怎么了?”
洛朗被吓了一跳,猛地摇摇头:“没,没啥,你去哪啊?”
贝玉兰背起书包,有些好笑,她决定逗逗对方,遂故作神秘道:
“我?嗯...我要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
洛朗眨巴下眼睛,不等她再问,贝玉兰就把寝室门关上,出去忙活了,独留洛朗自己苦恼。
但贝玉兰所言确实不虚,她大晚上的不复习,自然不会是出来闲逛的。她躲到墙角,确定四下无人,翻开地图仔细查看。
行政楼和两个教学楼被三个大红圈框柱,边上标注着一些数据。行政楼浓度最高,两个教学楼则不分伯仲,地图右下角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一些搜索建议。这些建议让贝玉兰有点无语,毕竟是个人都知道要去搜这几个浓度高的地方,而且奸奇信徒来渗透,也肯定优先渗透那些搞管理的人。
想到这里,贝玉兰心里已经有了个检测方案,她回忆了一下。本年级主管教学的教研组长是历史老师。她看了看钟,现在是晚上8点,老师们应该还在办公室答疑。她检查了下检测器和历史笔记,把地图藏好,玉佩带在身上,往教学楼走去。
历史教研室的大门虚掩着,柔和的乳白色灯光从门缝中射出,贝玉兰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拉开。办公室里,七八个老师坐在各自的工位上,办公桌上罗列着各种参考资料,几个学生或蹲或坐,围绕着各自的老师低声问问题,老师们也放低声量,用笔对笔记或教材指指点点,不时写写画画。
贝玉兰左右查看,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秃顶老师对她招了招手。贝玉兰点点头,加快脚步凑了过去。
“是玉兰啊,今天来是想问些什么?”历史老师和蔼的说。
贝玉兰搬来个凳子,从书包里面翻找出笔记,顺便摁下按钮启动探测器。
“老师,是这样,我们这次的卷子题型什么的跟原来一样吧?”贝玉兰坐在凳子上低声说。
老师歪着身子,挥手示意贝玉兰靠近一些,放低声量,缓缓道:“题型差不多,但简答题的内容可能会考的更活,会出些论述题和类似角色扮演的应用题。”
“这是我昨天私下找人打听才知道的,不要往外乱说。不过你也放宽心,他出题活,我们批卷子也会活,只有言之有理应该就能得分。”老师不无得意的说。
贝玉兰点点头,摊开笔记问:“那么会着重考某段历史的细节史实和课本上的评价咯?”
“不一定,他可能会给抽几段历史捏起来,然后给你几个预设条件让你答,他会很活,说实话我们也觉得这么考不妥,毕竟我们这科是历史不是策论...不过卷子都出完了,我们也没办法改。”历史老师低声说,他刻意放慢语速,以保证贝玉兰听得清楚。
“我明白了老师,那...您能给我讲讲这块吗?就是洛督师为什么要来找昭明督师合作而不是更近的妙影督师和元伯督师呢?”贝玉兰指着笔记问。
“这个啊,我其实觉得这种内容大概也不会考,毕竟只是个补充知识...不过既然你问我,我就给你讲讲。”老师轻咳一声,从书架上掏出一本封面发黄甚至有些起白边的的书册。贝玉兰感觉到这位已经有些发福的老师突然皱了下眉,双眼仿佛放出精光,她眨了下眼,面前的老师又变的慈眉善目,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课本上说是两位督师都很年轻,昭明督师是年纪最轻的龙子,而且心性也,呃...颇为童真,所以志趣相投,决定一起改革国家,破除积弊。实际上课本只讲了一半,你想想它有什么没说?”
“为什么北方的妙影督师不支持。”
“是的,这点课本没讲。实际上妙督师怎么想的我们其实并不能知道,据一些学者分析猜测,大入侵后,妙督师实际上是支持改革的,当然这一点你不要跟北方来的人说,他们思维比较保守,会骂你是揣测上意。”
“那为什么不合卫北列省合作呢?明明他们是一个方向的。”贝玉兰确实有些好奇。
“飚龙手底下的文臣武将们不答应。”老师简洁有力的说。
“啊?为什么?而且,他们怎么能左右飚龙的决定?”贝玉兰大为不解。
“呵呵,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想想,你家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我家?我家是做买卖的,原来卖布,现在做成衣......”
“那你现在每天在课堂里学什么啊?”
“学,就是学大家都学的啊,魔法,历史,数学什么的。”
老师摇摇头,用一种苍凉的语气说:
“呵...学习可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在某些地方,某些东西是只有某些人才能学的。”
老师摇摇头,把手上的书递给贝玉兰。贝玉兰好奇的翻开,是一本手写的研究笔记,上面还附有一些插图。
“这部分内容,太深的我也不方便说,这本书你自己拿着看吧,不着急还。我给你讲点能说的——为什么他们能左右飚龙的决策。”
老师靠在椅子上,扭头看着自己的学生,像是来了兴致。贝玉兰把书收到背包里,趁机看了眼检测器,蓝光,亮的甚至有些耀眼。这让她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平复心情,继续听老师讲课。
“你们下个学年会学些实用技能,如果你选择政治方向的话,应该会选到一门叫政治学的课程。第一堂课就会告诉你‘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龙...也需要妥协吗?”
“当然,龙子们也是需要凡人们帮忙干活的,那自然就会需要妥协,你想想,如果龙给凡人吃饭是不是一种妥协?如果不给人吃饭,那人都饿死了谁帮他们干活呢?”老师摇摇头,略带讽刺的说。
“总之就是,那次战役让卫北列省损失惨重,飚龙不得不对手下暂时妥协,好专心处理战后重建的事,只不过龙们所谓的暂时,对凡人们来说可能就是几辈子。”老师喝了口水,他突然愣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事要去做。
“老师?”贝玉兰轻轻询问,历史老师这才惊醒,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他简短的总结道:“总之之后的很多事都跟那次惨烈的战争后飚龙的妥协相关,比如关外督师辖区...哦就是洛远山督师管辖的那一片地的建立,其他具体的东西你看这本书就行了,你好好复习,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老师站起来,什么也没拿,桌上的笔也不盖好笔帽,就这么匆忙的走出办公室。
“好的老师。”贝玉兰乖巧的回答,她把笔记塞回书包,探测器妖冶的蓝光让她有点慌。“看起来找对地方了。”她心里暗想。
她跟着历史老师出了门,却发现后者竟然往楼上走去,这令她有些好奇,毕竟楼上都是教室,这时候应该没有人才对。
“老师?”她轻声呼唤,然而后者并不回答,直愣愣的往楼上走,有些渗人,贝玉兰大腿外侧,玉佩仿佛在隐隐发热,贝玉兰克服恐惧跟了上去。
楼顶,天台上,风有些大,贝玉兰躲在楼梯口,偷偷看着站在天台中央一动不动的历史老师,心里有些害怕。她放下背包,拿出探测器,狭缝中渗透出刺眼的蓝光,贝玉兰手忙脚乱的拧开底部,掏出一筒新试剂,想要换上。
她惊慌失措,把试剂摔在地上,玉纸被摔破,其内里竟然也开始慢慢变蓝。她又换了筒试剂装好,摁下按钮,她凑近狭缝观察,试纸由白色快速变成蓝色,甚至有些发光。
“这情况正常吗?”她低声说。抬头看向自己的历史老师。老师的身上仿佛长出了蓝色的羽毛,往边缘走,老师又仿佛变成了蓝色的鸟,振翅欲飞。
贝玉兰仿佛看到老师周围环绕着蓝色的奇怪鸟类,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发痒。无意识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然后猛的被烫醒,她手忙脚乱的把滚烫的玉佩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急忙观察老师的动作。
这位中年谢顶且有些发福的历史老师,正站在天台的边缘,这里有四层楼高,考虑到附近没有生命法,他多迈一步就是死亡。他愣愣的看着黑暗的天空,看着明亮的月亮,“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哪出问题了。”他木木的想着,冥冥之中,他转过身去看向楼梯间。黑色的平静的眼睛,和碧绿色的颤抖着的眼睛对视了一会。
老师笑了笑,仰面倾倒。过了几秒钟,一声闷响从下方传来,随即就是几声惊呼。这位蹩脚的探子、合格的历史老师,死了。
(PS.终于能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