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们就因为这种事吵起来了?”去靶场的路上,钱舒最终还是从秋兴初嘴里套出来话。她倒是没看见洛朗在背后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秋兴初看见了,因此心里不禁开始后怕。
洛朗倒是不把少年郎的小小不敬放在心上,她还是比较关心结果,竖起耳朵想听听第三者对他们小小辩论的评价。
“我是觉得想事情不要那么极端,火器老农和龙卫又不冲突。”这话倒不是和稀泥,她读书读的多,懂得中庸之道。
“嗯......我给你们讲讲上面那些破事吧,别外传啊。”
听到这话,洛朗往前凑了几步,走在钱舒的另一边。
“你们知道四院和我们五院不和吧?”
“有所耳闻。”洛朗回道,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你去食堂找两个老师傅都能给你分析的头头是道。这几天接触中,成老师也有意无意的表现出对某些人的敌意。
“实际上,5院是4院后分出来的,我当初跟老师还是在战士镇的四院大本营认识的。那时4院刚组建,山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打算研究新一代武器。干了一阵,那些人就分成两派,一派以中央列省来的法师、术士为主。另一派以卫北列省来的匠师和那些去远方西格玛帝国和群山王国留过学的人为主,就比如我老师。”
“所以是路线之争?”洛朗问,秋兴初不太懂这些,待在一边插不进嘴。
“不是,或者不只是。技术路线其实是确定的,就是要把魔法和机械结合起来,集众家之长。最开始的矛盾是由于对总负责这一职位的争夺,我们比较喜欢我师爷,他是天舟的总设计师,精通力学;另一波人推荐一位龙裔修炼卿,她精通多种法系,也教出过许多厉害的学生,但她没什么做工程的经验......”
“反正事情的结果就是,我师爷拿了个技术负责人,总负责人归老修炼卿。然后就是我们相互看不惯,各干各的、工程延期、技术路线和指标大改。最后我们独立出去建了5院。”
“所以你觉得这位老修炼卿有问题?”秋兴初插嘴说。
“嗯......”钱舒犹豫了一阵说:“我倒不觉得这是谁的问题,两边确实理念上不一样,闹成这样也不是谁想要的结果......”
“是修炼卿有问题,她要负主要责任。”洛朗突然打断了她。
“她没能团结好手底下的人,导致工程进度推迟乃至研究所分裂,这是她的失职,所以不管另一边怎么说,她都要负这个责。”洛朗说出了她的看法。
“唉,你说的也对。反正我要说的就是不要关系闹太僵,大家聚在一起又不是为了吵架,还是要把工作做好才行。”
她的劝说还是有用的,起码洛朗进入射击位置时不会刻意跟某人保持距离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处理了。至于秋兴初,他本来也不想把关系闹的太僵,只是有些上头罢了。
“子弹和火帽给我。”
洛朗取下通条,检查了下手中的步枪,秋兴初从钱舒那接过皮制的子弹盒和火帽盒,放在洛朗面前的桌子上。
洛朗花了20秒裝弹以把火药捣实,她长吸一口气,举枪瞄准,脸上露出微笑,闭眼扣下扳机。几乎是瞬间,子弹从枪口激射而出,打在百米外的人形标靶上。她维持持举枪姿势半秒才把枪放下,觉得自己帅呆了。
“2环。”钱舒放下单筒望远镜说。
“太远了,看不太清。”洛朗尴尬的解释。
“这个散布正常,普通滑膛枪瞄的再准也就这样了。”秋兴初说,害的洛朗又瞪了他一眼。
他上前一步,动作流利的给步枪裝弹,然后搬动击锤,把火帽塞进引火孔。他深吸一口气,还没散去的硝烟害的他咳嗽一下。不过他还是很快用吐纳法找回施法状态,催动至阳的混合魔风填充进魔能回路。刻印上粘合的玉粉开始因为魔法而冒出柔和的绿光。他大致对准枪口,把准心和缺口的连线指向靶子中间,然后扣动扳机。指哪打哪。
“9环,打的不错。”钱舒叫好道,“所以魔法还是很有用的,这点玉粉也不贵,就已经可以让鸟铳指哪打哪了。实际上这几年4院的那些所一直在鼓捣这种东西。”
“是啊,我修习的是阳法,修习阴系魔风的专业士兵还可以打的更准。我见过玉勇操演,他们能在两百米上打中一只鸡。”秋兴初附和道。
洛朗立刻反驳道:“但它依然要求使用者有魔法天赋,而且这种精准度没有什么实战价值。两百多米的距离,子弹要飞上近1秒钟,根本打不穿盔甲。”
“反正大口径无附魔火枪做不到。”秋兴初回呛道。
“好了好了,这两种枪都有价值的。先不谈技术问题了,要不我们去山里找活靶子打?”钱舒劝道。
洛朗扯了一下裙子说:“那需要找个向导吧,而且我穿的鞋也不是很方便。”
“那行,向导我去找,你们先回屋等会,我之后再给你找双靴子穿。”钱舒说。
......
过来十几分钟,换了双靴子的洛朗就在后山见到了钱舒找来的所谓向导,正是她在做饭很好吃的奶奶家见到的那个粉发小女孩——多萝茜。洛朗注意到她独特的发色和尖尖的耳朵,看起来她有精灵血统。
“你好。”洛朗微笑着挥挥手,却没得到什么回应,过了一小会,小女孩才怯生生的回答道:“您好姐姐。”
“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做导游?她姥姥同意吗?”洛朗对钱舒说,小女孩的身高还不到她的脖子,脸色稚嫩,还带点婴儿肥,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样子。
“就是她姥姥给我推荐的。我本来是想问问姥姥哪有猎户,她说这孩子经常往山里跑,可以当向导。”
“你确定?”洛朗再次仔细打量了下小女孩。孩子穿了件斑驳的绿色上衣,飞扬的袖子下掩盖着比裸露部分更白皙的皮肤,右手紧闭,握着一把短弓。腰上挎着一副陈旧的箭囊,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确定,平常这孩子也会打点野鸡什么的给我们吃,带个路还是可以的。”
“嗯...行。我叫洛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洛朗弯下腰,尽量平视这个小孩。
“我叫多萝茜。”小女孩睁大着眼睛说。
......
“你这双靴子不错啊。”蜿蜒的小道上,洛朗对后面的钱舒说。
“是不错,这双是我小时候家里找人做的。”跟在最后面的钱舒气喘吁吁的说。说完这话,她就扶着树打算休息一会。
洛朗叫停了前面的秋兴初和在最前面的领路的多萝茜。相比于其他两人,两位少女确实久疏锻炼了,尤其是钱舒,几年的技术宅生活已经把她的体能消磨的七七八八了。
“还有多远?我看时间也不早了。”秋兴初看着树木拖曳着的影子说,他感觉现在得下午4点多了,如果天黑之前不能下山就麻烦了。他自认为自己还算皮糙肉厚,后面正拄着大树喘粗气的两位女士就不好说了。
“再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前面有条小溪,说不定会碰上些动物在喝水。”多萝茜站在高处四处观察,沉声说。常锻炼的人确实体能更好,当然,这也得感谢她姥姥,让她的饮食相比比村里多数孩子要更好。
歇了几分钟,四人继续爬山。翻过这座山,一道小溪把越来越稀疏的树林拦腰截断,几个绿绿的和灰灰的身影散落在河边,多萝茜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总感觉那不想是鹿和熊,哪有绿色的动物?
“怎么了?”洛朗凑上去问。
“你看?”多萝茜指着河边说。
“绿色的...石头?还是树杈什么的?”洛朗也看不太清,这得有几百米远了。
“拿这个试试。”钱舒赶上来,拿出望远镜。
洛朗把望远镜拉开,凑到左眼上,她来回调整了一下,河边景象清晰的映入眼帘,那不是盖着树杈的熊,而是一个长着长牙的大只兽人和两个地精。
“是绿皮。你们快看。”洛朗赶紧把望远镜交给秋兴初。
“是的,一个兽人小子带着两个地精,他们拿了矛和弓箭。”辨认了一会,秋兴初说。
“这里以前闹过绿皮部落吗?我没听说这附近有敌军入寇。”洛朗问多萝茜。
“没有,从来没。”多萝茜摇摇头。
“你听说过吗?”洛朗问钱舒。
“没,据我所知没有。”钱舒答到。
“怎么处理?”秋兴初问。
“回去然后上报?”钱舒迟疑道。
“不...来回又得几个小时,这几个家伙早跑没影了。”洛朗摇头说。
“但我要提醒一句,绿皮一般不会单独行动,后面可能有更多。”秋兴初提醒道。
“先上去看看吧,我们绕一下,走下风位。”洛朗说建议,“我看他们警惕性不高的样子。”
“确实,有可能是散出来探路的侦察兵,跑太远了导致没精神。”秋兴初点头表示同意。
多萝茜点头,走在最前面。钱舒小心的吟诵魔法咒语,施了个名叫墨衣决的小法术。掏出玉石和梨花木制成的小法杖跟在最后,秋兴初和洛朗装好子弹,走在中间散开。
他们绕了一个大圈,从下游淌水过河,幸好这水不深,也就及踝。但沾湿的丝袜还是让洛朗有些难受。
但这都是小困难,他们绕到了这小搓绿皮的背后,确定他们没有外援。于是踮着脚靠近河边。逼近到几十米远的距离。
“打吗?”钱舒有些害怕,“枪声会传的很远,说不定会被他们的同伴听见。”
“在森林里传不了几公里。”秋兴初回答,“怎么打,我打兽人,学姐(指洛朗)和小姑娘打地精,老师(指钱舒)预备?”
“等等。”洛朗摇摇头,问钱舒:“你会什么攻击法术?”
“会个金属风暴,小号毁灭熔流,横着打的。”钱舒回答。
“能打多远?威力如何。”
“得再前点,这障碍物太多了。威力的话,杀个地精还是很轻松的,但是要蓄一会力。”
洛朗点头,做出了她的部署:“秋兴初还是打兽人,钱舒和多萝茜凑上去打两个地精,我到最前面补刀,钱舒开火的时候你们再打。”她对滑膛枪的准确度还是很有数的,所以提前把半米长的刺刀套上,再往前凑凑单膝跪地,找了快大石头把枪支起来。
其他几人也各自就位。钱舒默念咒语,金属魔风在她手中汇集,多萝茜拉开弓,洛朗和秋兴初举枪瞄准。十几秒后,钱舒大喊一声:“打!”奔涌的金属系魔风汇聚成一道道针刺冲向三十多米远的绿皮,扎的它唰的蹦起来乱叫,但奔涌而来金属针戳瞎了它的眼睛,削去一块块绿色的皮肤,露出红色的血肉......它蹦了一会就没了声息,倒在地上。
另一边,秋兴初打的很准,具体来说,他一枪打爆了兽人小子的头,这个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对手就这么被阴死了,多萝茜射出的弓箭也准确的扎入另一个地精的胸膛,但这反而激怒了地精,它蹦了起来,把带有倒刺的箭拔了出来,带出一片血肉,然后凶性大发,疯了一样往众人冲来,钱舒已经无力施法,她瘫坐在地上,多萝茜也有点慌,射出的箭绵软无力,落在地精脚下。秋兴初还在忙着裝弹,此刻也不知道该冲还是该接着裝弹。
洛朗倒是没给他机会,要我说她这人确实有点心理问题,地精乱叫着冲上来,她竟然还有闲心观察着地精穿着的皮甲,地精几乎冲到了她面前,也就几步之遥,或许10米左右,“砰”的一声,洛朗沉稳的开火,这个疯狂地精倒在了她面前的石滩上。铅弹几乎打碎了它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