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只是一瞬间的事,章程这种从人海中卷出来的人只认定心中的决断,不会轻易的被外物所动摇。他略带感慨的把面吃完,接下来是搏命的时候了。
他的计划很简单——让手下背锅,顺便灭个口,然后自己讲个悲剧故事。如果能的话,最好再把事情闹大到自己是收拾局面的最合适人选的地步......最懂官僚的一定是另一个官僚,他很相信本地的官僚好伙伴们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毕竟大家都不喜欢上面的心血来潮所造成的工作量激增......
“官僚嘛,哪都一样。”这是他的人生经验。
总之半小时后,他面带严肃的坐在办公室里等待两位手下的到来。“话说回来,送信的鸽子是不是变肥了?感觉飞的比以前慢好多了。”
两只鸽子落下,贝玉兰一脸嫌弃的捧了把饲料喂它吃——人喜欢的东西鸽子不一定喜欢,鸽子觉得好吃的东西人不一定喜欢。
“所以他找手下干什么?一起商量对策?”贝玉兰看着季师傅手里摊开的信纸问。
“不会,信仰邪教、给境外势力当间谍和贪污腐败、结党营私的性质可不一样,他的手下们未必知道全貌,所以他是不可能全盘托出的。”等贝玉兰看完,季师傅把信纸收好塞回纸筒,这事比较急,所以章程没有做什么特殊标记,这倒方便了季师傅。
“那他找人过去总归是要做些什么吧?”鸽子啄的她很痒,贝玉兰干脆把饲料撒在桌面上。
季师傅一手把饲料扫回袋子里,然后挥手驱赶鸽子们去送信,他把手上沾染的脏污拍掉,拉动袖子把露出边缘的袖箭盖住。他对贝玉兰说:“这就是我们要弄清楚的了,我们得上去看看。”
贝玉兰心想老东西确实有两把刷子,能把“我不知道”说的如此帅气。
季老师吹了个口哨,这两天忙前忙后立下汗马功劳的乌鸦立刻飞了过来。
“去叫鸦人们做好战斗准备,哦等等,让西省王庭派来支援的龙卫们准备好到学校外面待命,随时准备抓人。”
“猫捉耗子的游戏结束了。”他宣告。
......
“所以为什么把我叫过来,还这么神秘?”洛朗披着件斗篷,对着舅妈不满的说。她今天穿了件方便行动的绿色夹克,打算再跟着514所的门卫们去河边看看,结果刚出门就被拉过来陪吃陪喝,还被强制套了件花里胡哨的白色斗篷。
“今天有乐子看。”舅妈吃着西瓜冲着一边站岗的一队龙卫努努嘴。
这是个龙卫十人队,两人持刀盾,四人持戟,四人持陌刀和龙弩,由一名胡子拉碴的虞候率领。除了两个放哨的倒霉蛋,老兵们优先的各自坐下聊天吹水,正好把洛朗和舅妈围在中间。
“乐子?”洛朗摇摇头表示质疑。
“总之你就在这等着吧,顺便枪给你。”舅妈从斗篷底下把一把手枪递给洛朗。
“!?”洛朗大惊。
舅妈说:“所以等好戏吧,还有把长枪不方便,我放在车里没拿,子弹等会再给你。”
洛朗还是难以置信的样子:“可我们昨天才定的参数,这么快就做好了?”
舅妈“呵”了一声:“在震旦,巨龙之眼无处不在,巨龙之手无所不能。找个丹鼎师手工做就是了,快的很......”
“我觉得...这样不好。”洛朗摇摇头表示反对。
“要习惯,那个叫王什么的人不是说过吗?’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有需要,尽管去做就是,不要畏手畏脚的。”
“叫王半山...这算什么人生经验分享吗?”
“差不多吧,你就当听一个没人要的老东西唠叨算了。”舅妈有些落寞的说。
“...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要管,好好吃东西准备看戏吧。”
......
久违的空闲时光,秋兴初和室友们悠闲的坐在太阳伞下聊天。如果说这无聊的校园生活有什么亮点的话,支在大树下的大太阳伞必属其一。大树的蒸腾作用让空气凉快了不少,微风袭来,带走男生们身上的热量,让他们舒服的昏昏欲睡。
“秋哥,周末你去哪了?那么早就出门了。”死党A问。实际上他比秋兴初大点,但你比我大是一回事,我管你叫哥是另一回事。
“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跟洛学姐去干活。”
“厉害。”
“羡慕。”
“牛。”
三人赞叹道。
秋兴初摇摇头说:“怎么说呢...我也想不太清楚,学姐人很不错的,但我过去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没有什么计划。”
“过去参观呗,那学姐不是长的挺好看的吗?就是打扮的有些土气。”死党B说。
“我倒觉得还行,整天看那些长袖飘飘的都审美疲劳了,偶尔有这种干净利落的也不错。”
“注意言行。”死党A正色道。
“确实。”*3
秋兴初喝了口水,面露难色的说:“你们说的都对,但我又不是很想做军工,我还是喜欢去我爸那骑马。而且...学姐吧,怎么说呢...我只能说有些跟其他人不一样。”
“那不是正常,龙子龙孙能跟一般人一样吗?”果然大家还是更关注后半句。
秋兴初摇摇头:“呃,我不好说......”
“那什么时候再去骑马玩?我对大狮子挺有兴趣的。”高材生死党说。
“改天吧,这几天估计都要跟着学姐走......”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炸响,行政楼高层的某间窗户缓缓冒出黑烟,过来一阵,一个失魂落魄的中年老师从门口跑出来,抬头看向那间窗户。他用力拍了拍胸口,看起来像是在庆幸。
“怎么了?”秋兴初四人跳下座椅前去围观。附近的学生们大多都被爆炸吸引,连炙手可热的太阳伞座位都没人抢。因为离得近,他们的位置最为靠前。
“喂,发生什么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起,秋兴初回头,被“呼保义”的大脸惊了一下。
“问你呢,怎么冒烟了?”“呼保义”不耐烦的说,他的几个小弟在后面东张西望。
“不知道。”秋兴初说,呼保义往前挤了挤,来到秋兴初身边,显然现在大家都没有玩追逐游戏的心情。
陆陆续续有老师和领导们从楼里跑了出来,脸被熏黑一半的贝玉兰跟在他们后面,“幸好今天穿了件方便的。”她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休息一阵后,贝玉兰混入人群之中,她略带担忧的看着大门。他们装作师生在走廊监视,突然听见章程的办公室里传来激烈的争执生,一位中年老师破门而出,然后发了疯一样的往楼下跑,他们凑上去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爆炸就发生了。
她略带紧张的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中年老师,他身上传来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过了一阵,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情况不对,一位勇敢的老师凑上去观察情况,其他几位开始组织师生散开以让出一条道路。
“不对,这不对劲...离他远点!”绿色的眸子颤抖几下,她感觉到那中年老师的生命本质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
“咳咳。”浓重的黑烟遮蔽了季老师的视线,染花了他的脸。他用手抹了抹眼睛,冲进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外墙被开了个大窟窿,这是一号铁杆刚刚干的好事,他用魔法破坏了魔能空调,章程跟二号铁杆拼尽全力也没能阻止爆炸,只能给自己上个护盾术,把爆炸的冲击波挡在外面。
多亏于此,房间竟然还大体完整。章程背着手,从窟窿处看向室外,心如死灰。二号铁杆跪坐在他身边,铁杆瞪着眼睛,用力的抬起头,仿佛在质问为什么。
“完了,都完了。”章程自言自语道,紧凑的脚步声传来,他没管,只觉得是逃命的老师。
“章程!以月后的名义,你被捕了!”季师傅举着袖箭喝令道。
“!”章程惊讶的转身看向季老师:“你?是什么时候?”
“你早就被发现了,我们已经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投降吧!还能留你家人一条生路。”季师傅威胁道。
章程并不答话,愣了一会过后,他突然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几乎笑出眼泪了。章程知道夜长梦多,所以决定来点痛快的,他拨动扳机,沁了麻药的弩箭激射而出,却没能击中目标——是二号铁杆,他以超人般的反应速度挡在章程的面前,袖箭射出的箭矢穿透力不足,卡在了二号铁杆的肋骨处。
章程把椅子扶起,托护盾术的福,虽然有点晃动,但椅子还能坐。他看着窟窿外,拿着手弩的鸦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封死了这个出口。当然章程本来也没打算跑或者跳楼自杀,那没意义,不如固守多拖一阵,这样家人们逃脱的机会更大些。
“成精了的老狐狸。”他咒骂道。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跪在地上不停干呕的一号铁杆,章程露出一丝微笑:“可惜老狐狸永远斗不过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