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在将近一天的马车旅程和两次倒车后,秋兴初总算是到家了。在这个时代坐车并不是什么好体验,尤其是当马车的减震做的很差的时候。秋兴初从马车下来,只想好好喝点水然后睡上一觉。在车夫的帮助下,他把行李箱搬了下来,站在门口稍作休息。
清新的空气,但是带着些许硝烟味。这并不常见,毕竟火药和铅弹可也是要花钱的。第三旅的驻地不大,训练区域只能插空不只,士兵们只能找处偏僻地方练武备战。枪炮的噪音是很大的,大家轻易不会试射它们。
车夫赶着马车去仓库卸货,秋兴初靠着行李箱,站在原地歇了一阵。从大门到宿舍还有一短距离,没人知道他回来,所以不会有人来接他,他得自己把行李拖回去。
当然这话也不完全对,震旦人好养各种神奇宠物,军营里自然也不会少见,像雕、海东青这样的大鸟,不仅能送信,还能帮忙打猎、监视军营。嘹亮的鸣叫声在他脑袋顶上炸开,老鹰向他俯冲而来,在他上方又振翅飞起,吓了他一跳,他气恼的对天骂道:“蠢鸟!”
大家都很喜欢小孩子,这些有灵性的动物们经常会以自己的方式陪孩子们玩,只不过孩子们不一定喜欢。军人们大多都在校场操练,亲属们也有各自的工作要忙,这就给了那些还没上学的孩子们到处乱窜的机会。几个胆子大的孩子摸到营区里面玩泥巴,一只鬼鬼祟祟的老鹰迈着憨态可掬的步伐在周围游荡,黄色的眼睛来回扫视,像是另有所图。
“哥哥好!”孩子们用稚嫩的嗓音向秋兴初问好。那只笨鸟缩着脖子,一颠一颠的摸过来,伸出脖子一咬,孩子们放在地上的包就被他叼走了。秋兴初指着孩子们后面,提醒他们注意,孩子们“哇”的一声,跑过去追逐它,却只能看着老鹰带着包越飞越远。孩子们蹦蹦跳跳的无能狂怒,逗的秋兴初想笑。
“兴初!”远远的传来熟悉的声音,秋兴初四处观察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已经快半年没听到这个声音了,他兴奋的拖着行李跑过去。
“妈!我回来了!”他喊道。
田墨秋猛的一拉嚼头,利落的停住胯下战马。她翻身下马,给游子来了个爱的拥抱,“回来好啊,都长这么高了啊。”
“我也想你啊,妈!”
田墨秋揉了揉秋兴初的头,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拉着缰绳。马儿安静的跟在母子俩后面,田墨秋披着扎甲,戴着面具,腰间还挎着把刀,手心里也沁出汗水。秋兴初奇怪的问:“今天怎么了?我记得上次假期的时候训练没这么勤快啊?”
“啊哈,你爸爸刚刚争取到去练武场的机会,心里高兴,就让大家做点恢复性训练。”田墨秋看着儿子,把金色的面具摘下。各色面具是震旦高阶女性军官的标配,是千年前的某位女龙裔修炼卿首创的,据说她苦恼自己过于美貌,担心没法压服属下喝阻敌兵,于是在战时选择戴上青鬼面具,没想到竟造成了惊骇敌军的神奇效果,于是这一做法就这么流传了下来。
面具这东西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所以其款式五花八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处于震旦抗混大后方的卫西列省,这些面具倒是渐渐失去其原有的惊骇作用,变成一种增添神秘气息的装饰品了。
田墨秋拿在手里的面具由黄铜制成,可以架在鼻子上,只能遮住眼睛周围的一小部分。属于纯粹的装饰用品。作为一个古板的原教旨主义者,秋佑康起先是反对老婆这样戴的,但人是会变通的......总而言之在某几个二人独处的夜晚后,秋佑康最终选择屈服。
“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秋兴初低声吐槽道。
“哎,不要这么说。妈妈告诉你,爸爸这是在尽自己的职责,你应该像爸爸,要当男子汉哦。”田墨秋劝道。
“什么啊,我才不要像他那样蠢。这是大后方,哪有仗给他打。妈我告诉你,现在人心思定,官员和匠师可比只会打仗的军队要吃香多了,他要想打仗就不该回来.....谁让十几年前死的人太多了呢。督师都劝大家多生孩子少打仗呢,嘿嘿嘿。”说完,秋兴初一脸坏笑的抬头看着妈妈。
田墨秋很快也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才多大点就想这些事情了,你只管听大人的话就是。”
“喂,你可不能这么想。我在学校都立功了,我拿闪电劈死了一只大火妖,就是你们在北方常打的那种,他们还给我发了奖章呢,还说以后要给我个散官当!”
“是是是,你可真厉害呢,我们都从报纸上听说了呢,说你们很勇敢,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很多人呢,几个学生能独自干掉个奸奇火妖,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一般呢。”
“嗯......”秋兴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思考了一阵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当时我们前面还有不少玉勇在抗线,我们就是在后面负责放魔法劈人。”
“这样啊,那也没事,你已经也很厉害了呢。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你那时一样的事,你很勇敢,要继续加油哦。”
“嗯!”
“但我爸好像不这么想,他说我只躲在别人后面,还说我怕死。”秋兴初半是心虚、半是恼火的说。有没有怕死他最清楚,但哪有人不怕死的呢。
“哪有人不怕死呢?别听你爸瞎说,该保存自己就保存自己,哪怕是军人,也不能毫无意义的送死啊。”
“那你刚刚还说要我听他的。”
“嘿,你小子!”田墨秋松开拉着战马的手给儿子来了一下。那马儿慢慢悠悠跟着走,也不需要谁来牵。这里是它的家,它熟得很。
秋兴初走进他父亲的办公室,桌面上凌乱的摆放着一些书信和地图。田墨秋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只找到一罐茶叶和几块糖。看着儿子摊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样子,她因陋就简,弄了点热水泡了壶茶,她顺便还往那盘的透亮的茶壶里面加了块糖,希望等会秋佑康回来不要因此生气。
一阵坚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秋兴初的父亲——秋佑康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身着重装扎甲,留着厚实的胡须,战火和塞外的混沌风霜在他脸上雕刻出大大小小的皱纹。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坚定,任何见到他的人都能知道他是个老兵。
“回来了?”粗重的嗓音在房间中炸响。
“是回来了,刚刚到。”秋兴初不咸不淡的说,丝毫没有坐起来的意思。
“回来好。还是瘦,吃饭不要挑食。”上下打量了儿子几下后,他憋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嗯嗯嗯。”秋兴初敷衍道。
“嘿,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我知道你前一阵立功了,给我讲讲经过。”秋佑康生硬的要求道。
秋兴初看向母亲:“讲?”
“讲呗,让你爸也高兴高兴。”田墨秋鼓励道。
“行啊,那就讲讲我是怎么用一道闪电劈死那个火妖的,呃,不过实际上应该也不完全是我劈死的,我只是把他打出硬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