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在林妙的背上睡了一会,直到回家才醒过来。
“姐姐再见!”多萝茜跳下来挥手告别,走进昏暗的院子里。
“姥姥?姥姥!”家里没点灯,好在半精灵视力超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前打瞌睡的老人。
“姥姥!我回来了。”
老人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站起来,叫道:“诶呦呦!去哪玩了?怎么才回来啊?吃晚饭了吗?”
“吃了!姐姐们,带我去下馆子了!可好吃了!”
老人的眼皮耷拉下来,声音低沉,缓慢:“哦......那晚上还吃烦吗?姥姥简单做了点,热热就能吃。”
多萝茜摇了摇头:“不用了,姥姥自己吃吧!我吃撑了呢!哦对了,姥姥、姥姥,你看看这个!”
多萝茜从口袋里拿出一打纸币和一个装着银币的小包。
她上下晃动,硬币发出悦耳的撞击声:“足足500块呢!姐姐帮我把其中两百换成硬币,剩下的都是一张50块的纸钞!”
“纸钞?是哪发行的,给我看看!”老人惊呼道。
纸钞这东西由交子发展而来,其购买力来源于寄存于大商人行会、政府银行等地的硬通货比如金银,是商品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
任何事物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在卫西列省,老人们都时刻铭记着上一次大战时货币信用破产时的惨烈景象,大厦倾倒只在一夕之间。
“诶呦,我看不清啊?”奶奶举起票子借着月光仔细观察,但死活看不清其上的图样。
“所以怎么不点灯啊,多暗啊。”多萝茜坐在奶奶身边说。
奶奶眯起眼睛接着尝试:“灯油费钱,没人来就不点了。”
“那你晚上怎么吃饭?呃,我来看吧,我看得清。”多萝茜拿过钞票,努力辨认其上的文字,对她来说,这些复杂如画般的古体字更具考验:“玉...玉龙...元...伯?天庭......总管...监制。震旦5010年发行...”
“看看背面。”奶奶说。
“伍拾,玉...币?中间还有个团龙图案。”
“那还好,玉币比西省币好用很多。多萝茜,我告诉你,西省币很多人都不收,你以后要注意。”老人说。
“我知道了。所以奶奶还没吃饭吗?”
“是没吃......不过没事,今天很好、很好、很好。”老人点点头,把孩子领进屋里。
餐桌上立着一盏闪亮的油灯,边上是一件有点破洞的衣服和一些针线,看起来老人一直在干活,刚刚只是出去休息了一会。
借着灯光,老人看清多萝茜的着装:“哟,很漂亮啊,是姐姐们送你的吗?”
“诶嘿嘿嘿。”多萝茜挠了挠头:“是一个叫林妙的姐姐送给我的。”
“挺好的。你可要保管好,别弄破了。”老人说。
语毕,老人走到厨房里热饭热菜,过了十分钟三盘炒菜和一碗米饭就被端上了桌。
老人叹了一声:天气炎热,剩菜放到明天大多都坏了。她心疼自己的成果,于是坐在桌子边慢慢吃。
她吃的很慢,但吃的很多。多萝茜感觉到气氛不对,拿着书坐到旁边装模作样的看起来,姥姥见状,把原先放在桌子上的油灯挂到天花板上。
“保护好视力,知道吗?”姥姥教训道。
“知道...”
姥姥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吃不动了,她打了个饱嗝,拿抹布擦了擦嘴。
“我来看看你最近的功课做的怎么样。你有请教姐姐们数学问题吗,简单的加减乘除都会算了吗?”
“会了会了,洛姐姐教了我怎么用算式,现在简单的算数我都会了。”
“好好。算个1000除以150试试?得几余几?”
“6余10!不对不对,是6余100!”小姑娘喊。
“好,以后做事情要有耐心,要仔细,记得吗?”老人笑着,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历史,语文什么的呢?都会吗?我看看你字写的怎么样了,写一首诗。”
“好的姥姥。”多萝茜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在本上写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句诗,
这是她从家里仅剩的几本书上抄来的,她知道奶奶很喜欢这首诗,要不然在夜深人静时也不会总是轻轻用手摩挲,以至于上面的字迹都要看不清楚了。
“姥姥你看看?”
“哦哟,好,写的好,好啊。”老人站起来,拿着笔记本的双手不住的颤抖,几滴浊泪把本子上的笔记沾湿。
多萝茜站起来:“怎么了,姥姥?”
姥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没什么,没什么。你接着好好学。姐姐们都是好人,你这几天记得跟姐姐们说说,告诉她们你想出去上学,争取下学期就跟着去念书啊。”
“姥姥?怎么了?”多萝茜拉着老人的袖子。
“没什么,没什么。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姥姥走不动了,以后不可能一直跟着你,你一定会去新的地方,交到新的朋友的。”老人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我...我可以背着姥姥到处走,实在不行我会写信回来,我会把我看见到景色的都告诉姥姥!”多萝茜眯起眼睛抬起头,就像一只小猫在享受着长辈的爱抚。
“好,写信给姥姥。”
......
“唉,晚上还有活。”洛朗推门开灯,多亏女仆的帮助,屋内一尘不染,地上也没有扎人的钉子什么的(女仆一般不会有疏忽)。
“钱舒,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很好?”洛朗兴奋的把靠在墙角上的步枪拿过来。
这把枪奇形怪状的,枪膛尾部的左侧有一个银色的拉机柄,右侧和其他的洛15式一样是击发枪机。
更让钱舒犯强迫症的是拉机柄和击锤的位置是不对称的,显得很奇怪。
“有点怪。”钱舒直抒胸臆。
“是很怪了,但没办法,枪机不能往前放的太远,不然子弹就要塞到很里面才行,所以只能这么布置,我来展示一下。”
洛朗用纸筒代替子弹,这把实验性后膛枪的枪机设计很紧凑,拉机柄右转到垂直方向,然后向后拉动6 公分左右,枪膛解锁。洛朗把纸筒斜着塞进去,然后推枪机左旋完成闭锁。
“看,时间很短。”她说。
“是这样没错,但是考虑到瞄准时间,这点就不是很明显了,或许骑兵会喜欢这种设计。”
“你说的对,所以我打算明天去试试,然后让成老师拉一下膛线,这样就解决了线膛枪裝弹慢的问题了。”
洛朗把枪放回去靠在墙上。
“对了洛朗。”钱舒说,
“怎么了?”
钱舒接着说道:“我感觉你最近很高兴的样子。”
“有吗?嗯...下午刚刚把生产线的事搞定,我当然高兴了。”
“不不不,你昨天就很高兴,很有干劲,事实上,我觉得你一周前就开始高兴了。”
“哪有?而且你不是刚刚才说我没精神,问我怎么了吗?”洛朗反驳道。
“你一般上午和下午没精神,但晚上干劲格外的足。”钱舒靠前一步:“而且你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忙东西,做给谁看的啊?”
洛朗后退几步,直到靠在桌子上:“我就是想做,不是给谁看的。”
“真的吗?”
“嗯嗯,可能就是节律错乱了吧,哦对了,下午对不起,当时我脑子很晕,被机器吵的,而且事确实多。”
“我不信。我记得上周有你的信,然后你就一直加班加点的干活,你下午在现场还是无精打采的,怎么聊起这个就精力充沛了呢?”钱舒指着靠在墙角的步枪。
“你是想把这只枪送给谁看吧?是谁啊?是给你写信的人吗?”钱舒越靠越近,她比洛朗高一些,气质上把洛朗压的死死的。
洛朗抵住钱舒的肩膀:“哪有哪有,不是。”
她沉默了一会构思如何反击,钱舒一脸好笑的样子以为她要承认了。
莫名的,她又有点心慌,如果洛朗真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她要怎么办呢?。
一股坏笑浮现在洛朗的脸上,洛朗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快要碰到钱舒的下巴:“因为你啊,你跟我说我们是朋友,我很开心所以干劲很足呢。”
这可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霎时间,钱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她略带慌乱的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
“说、说什么呢。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脸上的绯红逐渐扩散直到耳尖,钱舒捂住自己的脸颊想要遮掩。
她慌忙的指着靠在边上的枪说:“你你你、你记得把枪膛里面的纸筒弄出来,我先走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她落荒而逃。
过了一会,洛朗把房门关上放声大笑:“哈哈哈。”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用手随便揉了揉,坐回到座位上接着干活,她凝视着左侧第一个抽屉,那里放这一封信,一封来自北方、已经开封的信。
“接着干活!”她喊了一嗓子,接着投身于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