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勤县城大门紧闭,道路边上差役们歇脚的棚子下摆满了酒坛子和扫帚,药草的味道即使是搁这几十米也能清楚的闻道,看的出来,当地政府已经很卖力的在控制疫情了。
不过看起来他们的努力很快要归于徒劳,当他们走到县城门前时,贝玉兰没看到有人出来打扫卫生和消毒。
老规矩,众人准备好除臭防腐蚀的护身符,老二上前敲了敲门,其他人拿着枪盯着周围。
城门缓缓打开,卫兵懒散的走出来查看情况,见是新面孔,脸上略带惊奇。老二向他出示了证件,卫兵扫了一眼之后就让路放行了。
虽然很差劲,但还有基本的秩序,看起来他们到的不算太晚。
民勤县城现在的常住人口约有数万,此地是从卫西列省穿越次元石沙漠前往震旦北方诸省的最后一处补给站,因此城中建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市货场,道路也修的宽阔笔直。
次元石沙漠素来是一片法外之地,除了某些使用流放犯人的次元石矿场以外,此地再没有震旦定居点。
密宗狂徒啸聚于此,这些狂徒都是磕次元石磕上瘾了的疯子,危险性极大,连十分开明宽容的昭明都无法公开庇护他们。
但这些家伙偶尔又会鼓捣出一些神奇玩意,加上反复剿灭耗资颇多,所以昭明督师选择将此地视为一个大型养蛊用露天监狱,通过暗中扶持密宗势力等方式监控这里的事态。
不过偶尔也会玩脱,会出现某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尝试打劫过往商队,甚至出来尝试进攻县城。在这种情况下,民勤县城就不能像很多内陆城镇那样防御松懈了。
所以说,为了调和以上矛盾,县城的布局很有特点,主城墙内另建一略矮的女墙。穿过这些外围防御工事,顺着主干道眺望远处时并不能直接看到县城中央的官衙,而是一片勾栏瓦舍,四周还有些茶馆酒楼什么的,看起来城门不对立,道路不直通的原则有被好好的遵守呢。
沿着主干道直行,家家大门紧闭,偶尔有人谨慎的推开房门和窗户,用警惕的眼光盯着这些外来者。
“好吧,至少不会突然蹦出来一堆绿绿的家伙了。”贝玉兰想。
丁字路口的左右通向两个大市场,市场周围是一些配套的店铺,餐馆和铁匠铺、木工坊,餐馆什么的都关门了,铁匠铺还在叮叮当当的敲着,或许是在做些防疫用的工具。
绕开鸦雀无声的娱乐区域,穿越两侧的医馆和药店,就到达了全城的中心——县城官衙了。红色的大门镶着铜钉,威武的石狮子一左一右,绿色的是用玉石所制的玉狮,黑色的是玛瑙制作的墨狮,两只狮子盯着前方,偶尔转头观察,这两个家伙或许是县城的情况能得到控制的关键,他们可不怕瘟疫。
门大开着,两名拿着长戟的玉勇站立左右,季梁上去和卫兵们交流,贝玉兰四处张望着,不时有几队全副武装的玉勇小队簇拥着医生进进出出,刺鼻的中药和列酒的味道笼罩在周围,那是杂役们在地上撒的消毒水,看起来县长大人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看重的。
过了一会,跑进跑出的杂役们终于带回了可以进入的消息。早就等到不耐烦了的一行六人立刻走进县衙。
写有“正大光明”四个大字的牌匾之下,县长大人穿着官袍,戴着乌纱帽,端坐在案几前装模作样的批示公文。
之所以说他装模作样,是因为贝玉兰注意到县长大人只是盯着公文看,但却迟不动笔,连翻面都不翻。
这位县长一身肌肉,宽松的官袍都被他撑起来,他看起来才30多岁,贝玉兰认为他属于那种话不多的实干派。
季梁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是鸦羽司的季梁,是派过来负责处理本地混沌腐蚀的,请问县长怎么称呼?”
“我姓胡。你们来晚了,我们已经控制了本地的疫情,好几天没有新增病例了,再憋个一两周就都解决了。”
胡县长沙哑着声音说道,言语中充满自得,看起来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呢。
嘛,比某村子里那些虫豸好多了,贝玉兰觉得这次会很轻松,不需要去跟某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去搏命。
“胡县长,说老实话,我不这么认为。”季梁说道。
“此话怎讲?”胡县长皱着眉毛,语气不善。
“我们刚从乡下来,路过一个情况很不好的村子。那里没有活人只剩下纳垢行尸。最后是依靠一个营的玉勇才解决掉的。胡县长,您最近没派人去乡下监督吧?”
“这...疫情所困,应该尽量减少人员交流,所以确实没怎么了解过...”胡县长支吾道。
“我没想到这些乡贤办事会这么不得力。”他推脱道。
“疫病的传播途径确定了吗?”不等县长招待,季梁直接找把凳子坐下,就像是检查下属的工作情况。
胡县令按下不满,毕竟这确实是他的工作疏忽。他回忆几秒,回答道:
“通过被污染的粮食和与病人接触传播。”
“嗯?”贝玉兰有些奇怪。季梁看起来也有些怀疑。
“确定?”他问道。
“确定,医生们的结论是这样,而且切断以上途径后,情况很快就得到控制了。”胡县令回答。
“那...这就有些问题了。我们在乡下碰到的是通过从县城中买来的金属工具。”季梁说。
“金属工具?什么时候买的?城里的市场我早就下令关掉了。”县令疑惑不解。
“你们收购粮食吗?”季梁又问。
“不收购,城里的粮店我早下令军管了,每天定量发放,余量足够。我们可不会冒着粮仓被污染的风险去收购粮食,怎么,有人把来路不明的粮食往城里卖?”老胡问。
季梁如实相告:“是有人,我们在村子里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他们在城里卖粮食,用那钱买金属工具,进而导致传染。”
“这...我不太了解这些情况,我得找下县丞问问...张县丞?小王,去找下张县丞。”胡县长喊道。
“遵命。”一个拿着水火棍的差役跑了出去。
“胡县长,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不会有假。这就意味着,第一,你们这有个黑市;第二,这次疫病的传播途径不只你之前说的;第三,疫病大概率还在传播。”
季梁把这些问题一一列举,胡县长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谢谢季兄提醒。”他站起来行了个礼。
他又请教道:“但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呢?这病消耗粮食不少,我们给的配额肯定不够,而且我们的有医生不停在巡逻,这很奇怪。”
“是奇怪。”季梁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猜想:“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些可能都是靠黑市解决的。”
“黑市?何以见得?”
“我猜你们对待患者的方式不会很温柔吧?”季梁问道。
胡县长略带尴尬的回答道:“这病无药可救,传染性还强,我们不得已出此下策。”
贝玉兰一时没有弄清楚他们打的哑谜,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他们轻描淡写中谈到的是怎样的惨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县长这才注意到他们,他误以为是因为招待不周,连忙站起来亲自招待大家去更方便谈话的地方,比如餐厅。
“此外,有一件事我得问一下您。”
餐厅内,大家各自就坐,季梁接过茶杯,把它放在一边。
“我的一个属下早就早就进城了,但我失去了他的联络,先前派驻这里的工作组们也都人间蒸发了。并且似乎县城低空有什么东西导致我们的送信用的信鸽不敢靠近。”
“在您之前确实有几位鸦羽司的干员入住,但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踪迹。”胡县令说。
“至于信鸽...可能是被法师做法波及到了吧?毕竟鸟类也是一条可能的传播途径。”
“你不知道他们的踪迹?”老四惊呼道,坐在他身边的老五瞥了他一眼。
“他们说要去查案,然后我就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了。”县长摊开手。
“这县长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贝玉兰在心中吐槽道,她现在觉得这人是个迷糊县长。
“我也没办法,防疫的事太多了,我不可能在其他事情上花费太多精力。”
像是感受到了几人的不满,胡县长苦笑着解释道。
“我们无意指摘什么...先这样吧,等会我们想办法找找黑市,烦请县长大人给我们安排歇脚的地方。”
季梁心中有些无语,胡县长行动力很强,但还是有些缺乏经验。他觉得有必要查查府里小吏,没准能找道什么线索呢。
当然,这得等他们布置好行动基地之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