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放学后，林渊在回家前就先去了一趟纸条上的地址。
因为在音关市才生活一个多月，他还不认得路，看着导航都差点走过头。
到目的地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看起来有年代的公寓楼，最高只有四层，每层住三户。
院子里的一颗叶子快掉光老梧桐，跟这栋建筑一样死气沉沉的。
林渊又开始纠结，该怎么去敲门？
刘晓岚搬走已经一年，新住户应该早就将她的生活痕迹覆盖，很可能什么也找不到。
鲁莽拜访，撞见房主正和异性躺在床上怎么办？
林渊掏出手机，搜索合适的台词，免得气氛太尴尬。
“小朋友，你是谁？”
听到身后的声音，林渊转头看去，一位老爷爷正站在背后。
他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佝偻着腰，头发也全部发白。即便戴着眼镜，观察陌生的访客也要眯起眼仔细看。
“我是301号房住户的朋友，今天来看她。”林渊随便编了个理由。
“可那个房间已经空置很久。”
“什么？”
“别不信啊，我可是这里的房东，自从那小姑娘搬走后，再也没有人来租过。”
老爷爷说着干笑两声。
301号房没有人住倒是出乎林渊预料，不过也省去跟陌生人交流的麻烦。
“小女孩撒谎可不好，快点回家吧。”
“啊？”林渊眉毛挑起，指着自己，“您说我是小女孩？”
“嗯……”房东来到他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就是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嘛。”
“房东先生，我是男生。”
“哦，是吗？”
敢情您不只视力不行，耳朵也不好啊？
林渊就这么站在这跟他聊了有一会，居然还能被认成女生，年纪大了就犯糊涂。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
“房东先生，是这样的，我是301号房的刘晓岚的朋友，想来看看她以前住的地方。”
对一个老爷爷撒谎，林渊心里也过不去，万一被抓住破绽恐怕会被赶走。
房东听完愣了一下，颔首道：
“行，我去给你拿钥匙。”
这就答应了？
林渊自己都不相信会这么简单。
事情进展顺利也是一件好事，他跟在房东后面，来到301号房面前，看着他将钥匙插入锁孔。
因为门锁用了很多年，想打开还得费点力，房东扭很多下才听到锁鞘的声音。
“进来吧。”
走进公寓，林渊的第一感觉就是，空。
原来的主人在搬家时，带走了所有能用的东西，留在这的，都是毫无价值的玩意。
房东说他将这里打扫了一下，一开始是很乱的地方。
林渊边听他说，边在房间内漫游。
墙壁上能见到粗暴的裂痕，衣柜打开后连个衣架子也不剩。
“那个小姑娘没带走的东西，我都放在那个柜子里了。”
顺着房东所指的方向，林渊打开书桌的第二个抽屉，第一眼就看见一个相框。
原本应该有的玻璃隔层被打碎，只剩一点边角，照片上两个稚气未退的女生笑得很开心。
“很难想象，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林渊抚摸着积灰的照片，喃喃自语。
刘晓岚把这张合照丢在这，说明她不再怀念当初的友谊。将这段青春期的感情，埋葬在这个地方。
下面还有几张设计稿，林渊不懂服装方面的知识，但看过上面简洁易懂的内容，觉得它被设计出来一定很惊艳。
以红色面料为主，颇有古风的衣裙，著名写着“红丝舞姬”。
看到角落的注解，林渊发现这还是去年用来参赛的作品，也就是说刘晓岚当初是打算用这个夺冠的。
光是看设计稿就让人欣赏的衣服，做出来居然还不能赢过吕贞？
都是什么怪物啊……
将这些东西都放好，林渊转身向门口的房东。
“老先生，我能跟您聊聊吗？”
“嗯？”
“聊聊刘晓岚的事情。”
“可以。”房东回答道，“虽然老了，但我还是很喜欢和你这样礼貌的小姑娘谈心的。”
他边说边离开，留下一脸黑线的林渊。
“明明说过我不是女生……”
这老爷爷不仅感官有毛病，可能脑子也快生锈了。
他们来到楼下房东住的房间，他还特地为林渊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才坐在摇摇椅上。
“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叫刘晓岚的丫头的。”
“是吗？”
这是林渊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的赞美，此前的人大都是批评，就连吕贞也没有给出夸赞。老人一开口就这么说，自然引起他的兴趣。
“小刘平时对我很热情，从不拖欠房租，收到家里寄的水果也会第一时间分享。”房东摇着蒲扇，在脑海中寻找相关记忆，“对了，她还不只一次说要帮我设计一套新衣服。”
“您答应了？”
“没有。我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入土，穿新衣服太浪费。”
“那可不一定。”
不小心把话题引到奇怪的地方，林渊只能尴尬地笑笑，注意到房东在看窗外的老梧桐。
与高楼大厦不符的公寓，没活力老树，还有年事已高的老人，这地方每个角落都透露出一股夕阳红的味道。
“后来，我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脾气变得易怒暴躁。”房东继续说道，“虽然在我面前非常克制，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名少女把自己养了一年的花花草草都摔烂，然后一声不吭地打扫干净。
“您当时很担心她吗？”
“她有自己的父母，轮不到我一个糟老头子去关心。”房东回答道。
“也对。”
“再后来，她就跟说我打算转学，一个星期就搬走。”
“这样啊，谢谢您的配合。”
虽然他说的不多，但也足够林渊消化。
房东忽然停下摇椅，看着年轻人的眼睛，问：
“小刘现在过得好吗？”
面对一个老人的问题，林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给出回答：
“她在外地过得很好，交到不少新朋友。”
“是吗？那就好。”
什么时候我也养成了撒谎不眨眼的习惯？
林渊偷偷叹息。
“对了，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房东起身来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一个包裹。
“这是给你的。”
林渊一脸懵逼地收下，这个纸箱子很有分量，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前些天一个女孩送来的，说只要有人问起刘晓岚的事情，就把这个给他。”
“什……！”
林渊瞪大眼睛。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她特地遮住脸，只能听声音判断是年龄跟你差不多的女孩。”
“……是刘晓岚吗？”
“她不是在外地吗？”
“啊，也是……”
林渊心里冒出新的疑问：那个人，是不是刘晓岚？
如果是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林渊跟房东借用桌子，将包裹拆开，然后呆立当场。
“这……这TM是……”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事实的冲击让他有一瞬间大脑空白，双脚发软坐倒在地。
不会吧不会吧？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他心中的疑问在这一刻，都得到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