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调起少女的情绪的那一刻，秦卿琪就已经成功了，无论是生气或者是什么别的情绪。
哪怕是令人作呕，无论怎么样也比之前那样毫无波动的样子好太多了。
“说我令人作呕，假惺惺，实在是有些伤姐姐的心了。”
秦卿琪的语速带着一丝丝怨气，似乎是娇嗔一样。
杨欣萌没有回复，也许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吧。
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来看望她的，作为家人之外唯一一个来看望她的。
“说起来，我很好奇，按理说，你身边应该有家人在才是。”
是了，秦卿琪一来就没能看到除了护士的任何一个人。
“她们都有事，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世界不会因为我死而停止转动。”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下闪过一抹失落还是被秦卿琪捕捉到了。
“是你把她们支开了吧，或者说，是你装作一副，我不需要你们，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模样。”
“让她们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吧。”
秦卿琪还是很懂的，假装坚强，假装长大的人都是这样。
“但是还是会失落，希望别人发现你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我说的对吗？小萌妹妹。”
“啧。”
轻微的咂舌声，秦卿琪以为自己说对了。
“随意解读别人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是的，所以我抱歉。”
“只可惜你错了，我只是真的没有你，以及我家里人想的那么差。”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意思了，如果我是独行者，我会立刻选择去死。”
“真可惜我不是。”
少女眼底那份平淡，无一不是告诉秦卿琪她的话语的真假。
“唉，恁悲观吗。”
“是的，所以我也不会教你写小说了，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没有人可以共情他人的痛苦，怎样的苦果也只有吃了才知道。
秦卿琪将纸杯丢进垃圾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介意我讲个自己的故事吗？”
“应该不介意。”
杨欣萌应该还算是好奇她的故事。
除去写作读书，杨欣萌第二喜欢的就是人类观察。
各种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人。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性格，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所以说她自然会喜欢上人类观察的感觉。
她称秦卿琪是虚假的。
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辱骂，攻击。
在通过网上亲密的聊天，以及现实生活中的见面。
她了解到，秦卿琪是少有的把别人看的比自己重的笨蛋，并且仿佛是没有负面情绪一样。
她很没见过这种性格的人，所以，她也不会介意自己多一个这样的完美朋友。
但也很虚假，因为她这样的人只可能存在于小时候。
随着年龄的增长，蜂拥而至的背叛以及利用会将她压垮才对。
虽然杨欣萌不认为对方讲一个“自传”就能让自己变得好起来。
但是她还是想听。
她好奇秦卿琪为什么没有被压垮，难道，真的是别人保护的好吗？
“我有理想，也有梦想。”
“我从小到大，我所践行的目标就是，当个好人。”
“所以我会和程雨做朋友，我会帮助别人，我会去反霸凌。”
“因为她们弱小的时候，我理应去帮助她们。”
杨欣萌皱了皱眉，她是一个很自负的人，她讨厌别人怜悯她，如果秦卿琪只想说这些，那就太没意思了。
无非是没脑子的自我感动罢了。
“可是大部分人都不希望自己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
讲的不知所云，压根不知道秦卿琪到底想讲什么。
“你知道吗，小萌，我自幼丧父。”
“所以？你认为你可以与我共情吗？”
杨欣萌没忍住，呛了秦卿琪一句，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不过小秦同学不在乎。
“不，每个人心中都有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悲伤。”
“就和一个人的内裤一样，或许有人真的没有，但是肯定不会到处拿出来给别人看。”
秦卿琪的比喻手法真的很糟糕，虽然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甚至于让杨欣萌产生了一丝的自责。
我是这么教她比喻的嘛？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是单亲家庭，我害怕别人的歧视。”
秦卿琪又抽出来了一个纸杯子，倒满了水，并且顺便将自己的头发放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自卑且懦弱且卑劣的嫉妒着他人。”
“但是我还是按照着自己给自己写好的梦想行动。”
“比如，如果小萌你看到有一群人在霸凌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杨欣萌摇了摇头，她并不软弱，所以说她也不会被霸凌，她会和人拼到鱼死网破的。
所以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单，去和被霸凌的那个可怜女孩成为朋友，然后替她强出头。”
秦卿琪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中似乎是真的闪烁着光，语气上扬，眉飞色舞，似乎是回想到了当年的情况。
“你知道吗，我自恋且自卑，懦弱且勇敢就是这么来的。”
“霸凌真的是一种很令人讨厌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群弱智想从弱者身上找存在感罢了。”
杨欣萌还是不知道少女到底要讲什么，但是这次却识趣的没有打断。
“我初中的时候和阿雨还不是一个班，阿雨你应该还知道，就是程雨。”
“可惜的是，我的朋友最后加入了霸凌者，然后来霸凌我。”
“但是我却有意瞒着阿雨，如果让她知道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少女哀婉的叹了口气，但是转眼又好了起来。
“我当时真的很奇怪，我当时的想法居然是。”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没有受害者了。”
刚刚还觉得不知所云的杨欣萌，在这一刻才算是感觉到了惊恐。
“那你……不生气吗？”
“这可是赤裸裸的背叛啊。”
少女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真恶劣到极致的人，当得知我单亲家庭的时候，就又变得下意识想保护我了。”
“你看，虽然手段奇奇怪怪，但是我的目标达成了。”
“自那之后，我就没在自卑了，成为弱者，也许比成为强者更好。”
“让别人把你放在弱者的行列，但是在心中认为自己是强者。”
“这样，任何事情都好解决了。”
“这话也是对你说的，小萌。”
杨欣萌无意识的吞咽了下，这是一种恐惧，她不知道该如何言说，她怜悯并且想劝诫眼前的人。
但是她发现，自己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所以，完成你的理想不好吗，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少女抓住了对方的手，眼睛中闪烁如同猫咪一般湿漉漉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