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沉没在由悲伤的雨水所形成的漆黑深海之中,无限下坠着的‘顾提尔’仅仅只是为了睁开双眼,都仿佛需要耗尽自己的全部力气。
被涌动着的暗流所裹挟,随波逐流的他就这么不停地在深海中下落,但到头来他又会坠落到何处?
除了此刻自己正犹如泡影般消散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满溢而出,但却无法用言语所表达的复杂思绪。
伴随着混沌的洋流,连同着其意识渐渐归于虚无。
‘什么也不想看....’抱着这样的想法,缓缓闭上了双眼的‘顾提尔’连睁开双眼的意愿也都消散。
封闭了自我的他,放任着自己在那无尽的黑暗深海之中下不断沉着。
(若是连眼睛的都不愿意睁开的话,可是看不到希望的哦?)身形虚幻的金色身影,再度浮现。
立于海面之上的她低头俯视着,下方那正不断坠落着的‘顾提尔’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
【叮铃铃铃铃————————————!】
在耳边那堪称警报声一般的刺耳手机铃声之中,咂了咂舌的‘顾提尔’眉头紧锁。
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随手按掉了枕旁不远处正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钟后,就从床铺内缓缓坐起。
“?”
下意识地伸手碰向自己的脖子,却发现缠在那的耳机线早已不知所踪。
大概是睡觉时被自己无意间扯下,然后丢到不知哪里去了吧。
拿起了放在枕边不远处眼镜戴上的他,强撑起疲惫沉重的眼皮。
睁开满是鲜红血丝双眼后,就起身走向卫生间开始了今日的洗漱。
........
新·熵历:2202年8月16日,05点32分
淋浴间内,任由着滚烫的热水冲刷在自己四肢冰凉且手脚发冷的身上,借此来感受到一丝平日里根本无法感受到的温暖。
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浴室的墙壁上,依旧是借助着身体上的痛觉,来分散精神上的痛苦与注意力罢了。
反正撞击的声音也有水流的声音可以掩盖,大不了被发现了就说是最近隔壁邻居正巧在装修的敲打声。
而且最好的一点是,这么做往往不会像是刀割那般会留下引人注目的伤疤刀痕。
把握好度,那充其量也就额头稍稍泛红。
一句不小心撞到了,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敷衍过去。
(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记忆仿佛缺失了些许,但无论怎样却都无法回想起来的他,却也只得更用力地,一下下将自己的脑袋撞在墙壁上。
简单的洗漱完毕之后,全然不管刚擦干的头发因为那过长的发丝,而散乱地遮住自己双眼的他挂好毛巾。
换好那几乎无论何时,都不怎么改变的黑色短袖衫时,却发现了自己那件无论春夏秋冬都套着的老旧黑色外套却不见了踪影。
是洗浴前没带进来吗?记不清了,愈发混乱的记忆扰乱着他那本就已经开始,有些失常了的思绪。
双手撑在了洗手盆的两侧,仿佛将自己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上面的他,佝偻着身躯低垂着脑袋。
但在镜子之中所倒映出的身影,却并非是他那疲惫不堪且憔悴的看上去,都有一些未老先衰的颓然样子。
‘咚!咚!咚!咚!咚!’脑中的鼓点声越来越大,仿佛切切实实地在他耳边响起。
那愈发急促且刺耳的噪音,就宛如穷凶极恶之人妄想着闯入,而死命敲打着大门一般。
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映入眼中的是镜中倒映出的,过去还意气风发且还身着半黑半白衣服的自己。
“Surprise~!”
手握着一把银色的大口径转轮手枪的他,下一秒便邪笑着扣动了自己手中的扳机。
【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响,那.357英寸口径的空尖弹马格南转轮手枪子弹,就也当即撞破了镜面飞出。
直接一发便贯穿了‘顾提尔’的眉心之处,令其身形也随之向后倒去之际。
混乱的思绪与记忆竟也化作实质,连同着他那炸裂的脑组织从其脑后飞散而出。
一时间,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仿佛无限的减缓下,陷入进了完全静止的停滞之中。
脸上全然没有错愕或是面对死亡时的惊恐,平静麻木的就好像早已知晓且接受了一切。
再次恢复意识重新睁开了双眼的时候,发现已然是来到了天台边缘的‘顾提尔’沉默不语。
“怎么?是觉得自己想开了还是说想不开,觉得自己没奔头了?”依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嘴里叼着香烟的身影调侃道。
身形模糊不清的他,就好像一团混乱的数据乱码与马赛克叠加在一起弄出来的产物,看不清样貌更听不出其原本的声音。
“......”尽管对方的声音就好像一团无序的电流音,但似乎依旧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对方脸上笑意的‘顾提尔’摇了摇头。
低下头朝着下方望去,看着那车水马龙的马路与人来人往的街道。
脑中浮现出了自己直接一跃而下,因此摔了个粉身碎骨的样子。
随后路过的行人们,就被血肉飞溅的场面吓得失声尖叫四散而逃。
嘴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向上翘起,但随后便再度跨下的‘顾提尔’便也同身旁的身影一样,一同将自己的身体依靠在了栏杆上。
抬头望去,看着那无论是天空还是这座城市。
依旧是永远笼罩在那副,看似永远一成不变的。
就好像是阴雨天一般,灰蒙蒙的阴冷沉闷蓝色之中。
捏着眉心摇了摇头,嘴角不由得上扬展露出一个,仿佛无可奈何般笑容的‘顾提尔’心中竟也愈发的觉得。
明明是自己平日里随处可见却也从未在意,但这过往几乎未曾留意过的周围。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来竟然都有些令自己感到好笑。
“怎么?如果你是因为想着自己跳下去之后,下面那些人会被吓得失声尖叫而发笑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深吸了最后一口烟后,干脆弹指直接将所剩无几的烟把丢到了楼下的男人转过身来。
“他们可没空为一个陌生人感伤,毕竟还有大笔大笔的贷款要还和做不完的工作要做。”
背靠着将双手搭在了栏杆上,将身子重心压在了上面,仿佛丝毫不怕会跌落下去的他继续补充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捏着眉心的右手捂住了双眼,蹲坐在了天台上背靠着栏杆,仰头放声大笑出声的‘顾提尔’良久才陷入了沉默之中。
双手捂住面庞,低垂着脑袋的他口中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什么。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觉得好笑啊.....”声音中,带着仿佛才刚刚睡醒时才特有的些许哑意。
紧接着,本就显得愈发昏暗阴沉的天空顿时便下起了倾盆的大雨。
而算不上多整洁,但起码还算干净的天台也在一瞬间变得破败不堪。
“如果我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生死,那我就会被他们当做乐子一样架了起来。”错乱无序的赤色乱码侵蚀着四周,漆黑的雨滴自破碎的天空中洒下。
宛如破碎的镜子一般,倒映着残破现实的天空碎片徐徐落下,赤红的血色眼球自破洞中凝视着大地。
“就好像我现在没死的话,就完全辜负了作为观众的他们一样。”
而一旁的模糊的身影则在一阵频闪的抽搐之后,就毫无征兆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其身上错乱的数据乱码便也消散。
“为什么就你会要死要活的?不过是无病呻吟的作秀和炒作而已。”
鲜红的血液混合着漆黑的黏液自其炸裂的头颅中渗出,从高处落下摔了个支离破碎的身体几乎看不出人形。
“在他们眼中所有的痛苦都是假的,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坚持下来的。”
但瞪大了双眼的他,却依旧是死死地凝视着天空,就好像在质问着什么一样。
“痛苦地一心想要寻求解脱却在众人面前展露,为的是能得到一丝的帮助。”
而随着那诡异的频闪再一次的发生,四周的景象便也再次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但现实是....绝大部分人只会把这一切都当做是成笑料,谴责寻求解脱者的脆弱无能。”
深夜行走于漆黑的小巷之中,一瘸一拐地硬撑着满是病痛身体的青年,机械般地向前行走着。
“用自己的生命控告其他人?那根没可能了,霸凌者会因为被欺凌者的死亡受到惩罚吗?”
大脑也混乱的思绪而显得一片空白,仅仅只是身体下意识地向着‘家’的方向前进着。
“不,他们几乎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更不会因为被欺凌者的死而感到任何的愧疚。”
但很快,一群突然窜出来的身影便将其重新拉入黑暗之中拳打脚踢着,令他就好像和四周的垃圾融到了一起。
“他们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改过自新更是没可能的事情,他们只会拍手称快大声叫好。”
伴随着再一次的频闪,遍体鳞伤的青年重新站起之时,他便也呆滞地望着手中握着的那把银色的转轮手枪。
“死亡不能让一切变好,但至少那些没有能力远离那些人的,可以不用忍受那群人了。”是将枪口对准那群人离去的背影,将枪中全部的六发子弹倾泻在那六个人身上。
还是将枪口调转对准向自己,仅用一发子弹终结掉自己。
‘Humpty Dumpty sat on a wall.’
‘Humpty Dumpty had a great fall.’
‘All the king’s horese and all the king’s men. ’
‘Couldn’t put Guilty together again.’
哼唱着童谣,过去的身影便也再一次的浮现而出,蹲坐在了神情呆滞的‘青年(自己)’身旁高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