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短暂的恬息后,伊诺又开始了他的工作。
一天的采访时间太短了,一切的洞悉都停留在表面,不能继续深入了解军队的构成和行军风范对于伊诺来说还是蛮遗憾的。
但这是用和平来交换的,所以格外的值得。
“我叫卡特,来自余明。”
面前这位接受采访的年轻战士的职责正是看守正门。
“那可真是遥远啊。”
“说得这么远,亲身走过来又感觉只是一阵子的事,但想起路途中发生的事又忽然变得遥远起来。”
“那么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
伊诺就像平常聊天一样问道。
“说实话,整趟路途都深刻地刻印在了我脑海之中,我从小在北息长大,没见过世面,听到侵略的消息,便想着闯出一片天来,建功立业,保卫国家。”
“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就凭着衣兜里的几个子和一腔热血,走上了参军这条路,这其中少不了途中热心人的资助,没让我饿着,我很感谢他们。”
“我知道保卫的家园里是这样一群人,我觉得很值得。”
“这样遥远的路途——你很幸运啊,卡特。”
听闻此言卡特连忙摆摆手。
“不不不,军队很多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我实在算不上特殊。”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
“哎呀,说了扫兴的话。”
伊诺略显歉意,不过他接着兴致勃勃地说。
“话说,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觉得你会干什么?”
“我就是个干体力活的脑子,可能也就栽上几亩良田,然后平静生活下去。即使没有现在这么波澜壮阔,但我还是觉得那样的日子很好,若是全国……不全世界都这样就更好了。”
“你的愿望绝对能实现。”
伊诺说得那样坚决,仿佛真能看到未来一般。
还不是因为有我,一旁的三月想,但被信任的感觉,也不错。
为了不打扰他们聊天的氛围,三月依旧没出声。
“我也一直如此觉得。”
卡特仰头望天,瑰丽的橙红在天边流连,燃烧的云朵散发的光亮洒满大地,正如他期望的未来。
“伊诺记者,你有是为什么来这?”
伊诺微微惊讶,没想到话头落在自己身上。
“大概,是去完成一些事情。”
“这样吗……这位是你的未婚妻吗?说实话带亲人来危险的战场可不好啊。”
伊诺摇头,站在一起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出声。
“不是的!”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这是伊诺说的。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三月解释着说。
“是吗?抱歉抱歉……”
卡特瞧着他们默契反驳的样子,大笑着道歉。
啊,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的歉意。
“这样啊,就算是这样一起前往危险的战场还是……”
“她仅是我要好的朋友,还是我可靠的助手。”
没想到临时想出来的理由居然这么耐用,伊诺内心感叹道。
“可是这位小姐刚刚完全是无聊得要睡着的样子。”
而三月现在只是用茫然的双眼扫视伊诺,看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显然这位高傲的神明陷入了不一般的窘境。
伊诺心中扶额。
“咳咳,采访的事你不用太清楚。”
回应他的只有卡特一串爽朗的笑声。
“话说,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有空闲时间一定要来我的家乡看看,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你们来了的话我们一定热情招待你们。”
“有时间一定会去的,我就想走遍全国的每个角落再记录下来。”
“约好了,可惜这里没有酒,对了,我家乡的酒也特别好喝,到时候,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那么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别这么说,我还想偷一会懒呢。”
卡特做出嘘声的动作,以示伊诺不必在意这些。
“再见,卡特。”
“下次见吧。”
两人都觉得有一丝相见恨晚的感觉,一经离别竟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还有一个人完全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所以,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伊诺见三月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诶嘿,本来想很好听的,但莫名觉得像课堂讲课,一不小心就困了……”
三月面色无辜,完全是这不怪我的意思。
好说歹说,这件事终于过去了,现在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在灰暗的天空飘扬,很快静谧的夜会再次笼罩这片土地。
采访的时间根本不够,所以他们准备再一起走走。
“你觉得世界是什么?”
三月冷不丁地出声。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那种人吧,你想啊,我们眼睛所见到的景色或那些未曾一见的景色,所感知的一切,还有未知的一切,共同构建出了我们的世界。”
“所以不同的人对世界一定有不同的看法吧,于是我想听听你对于世界怎么看?”
伊诺沉默一会,才缓缓出声。
“世界啊,是个庞大到一个人就算穷极一生也无法看清全貌的存在吧,我自认为,如果生是起点,死是终点,路途中所见的风景就是世界。”
三月微微点头,蓝色眼瞳仿佛闪烁亮光。
“你觉得世界怎么样?”
“很美丽,又很残酷,不过它正在变得更美好……就像你将要做的事情一样。”
“我看见的世界好像和你的不同。”
三月眼帘低垂,在漫天繁星之下,比任何一颗星辰都要明亮的是她的双瞳。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如同梦境一般。对我来说一切都很飘渺遥远,像是幻影一般的东西,待我离开后,这一切的记忆或许也会随之远去,什么都不会剩下。”
“那么你觉得你的故乡怎么样?”
伊诺也想稍微追随一下内心的心意。
“虽说就像我以前说的那样很好,但是……但是真要我说的话,有点无聊呢。没有绚烂的魔法,没有奇迹的显现,所以没有这里有趣吧。”
其实伊诺不能想象没有魔法,而铸成天国般城市的世界,虽然面前的三月有点失落的模样,但他其实觉得这相当的伟大。
“我觉得没有魔法的世界铸就那样的城市是相当了不起的。”
“嘛,虽然我也那么觉得,但有点呆腻了的样子。”
“那现在,来到不同的世界,你觉得如何?”
“心情也没那么好吧,因为有许多要做的事,虽然感觉这样说有点自大,停息战争是我的责任,如果每时每刻都有炮火轰鸣,我也会寝食难安的吧。”
伊诺轻轻将手放在三月肩上。
“所以你还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吗?既然你因此痛心,这份真实对于你显而易见吧。”
眼前的少女愣住了,寂静的夜空因为乌云的飘动,变得愈发灰暗起来,但她的眼瞳却越发明亮。
“是啊,我怎么想到呢?那真是太好了……我只能这么说了。”
伊诺轻笑到,他想出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就像我说的那样,世界就是你所行人生之路上的风景,你经历这一切的风景也会成为你世界的一部分。”
“你好像哲学老师啊。”
三月打趣地笑着说,还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
“喂!我可是好不容易想出这句话,现在可不是上课,给我好好听着啊!”
“好好好,伊诺老师。”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这时三月转过头去,月亮撒下的清辉浮现于柔顺的银发上。
对着满目光辉,三月轻声说。
“谢谢,我知道了,你绝非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