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要统治世界？”
眼前的男人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纵声大笑。
“天真的小姑娘，强者统治弱者，强者剥削弱者，强者征服弱者。如果这方世界的土地交给我们索克民族来支配，一定会创造出比现在伟大得多的文明。”
自大，固执又短视，狂妄且空视一切，这是三月对霍德雷唯一的印象。
但其实她知道一个人迫切向别人展示的未必是自身真实的想法。
对于霍德雷这样身份的来说，谎言的外衣并不是用来保护自身的龟壳，更像是毒蛇艳丽的花纹，展现的也许会是其蕴含的剧毒。
霍德雷得意地俯瞰他所创造的都城，他的手应当从这座城市延伸，应该顺着纬度线把整个星球揽于己身，可惜他做不到。
因为有银龙的存在。
而伊诺则怒视着霍德雷，金色眼瞳中蕴含着融化翻滚的熔岩，黑墨笔划般的头发微微耸立看起来活像只炸毛的猫。
三月不动声色地凑近伊诺，用手轻拍他的背后，轻微地摇头。
伊诺的愤怒不用言语，空气中似乎已经能嗅到硝烟的味道，即使他的仇恨已侵入骨髓，愤怒的火焰在血管中肆意地狂奔……
他没有发狂，没有像预想的自己那样疯狂，不会怒然起身攥拳朝恶人轰去，不会一脚将军国的领导者踹飞直到砸碎玻璃。
因为伊诺相信着身旁这位银发少女，相信他们之间的约定，她的承诺，蓝色晶莹的双瞳是湛蓝的天空，代表的是自由和解放。
三月没有说，但伊诺就是可以如此认为，这是凡人的特权。
伊诺清楚他的恨意那样纯粹，不是因为蔑视，不是因为狂妄，单纯只是眼前的男人是惨烈战争的发起者，是只凭借欲望而将全世界陷入战争漩涡的罪魁祸首。
于是，伊诺只是无动于衷地冷笑着说。
“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
今日，霍德雷的一切空想将付之一炬。
“你可说得不算。”
霍德雷扶正自己的帽檐，对眼前的两人毫不在意，不管对方身份如何，目的又是什么，他都不在乎。
“索克民族不相信神明那种飘渺的东西，更没有天意这种弱小的人的寄托，我们相信命运存在自身的剑锋之上，而如今我们终于握住了当今世界最锋利的剑刃。”
“你认为索克民族的意志就是天意吗？”
三月郑重地询问。
或许对于现实的三月来说，应该狠狠嘲弄他的妄想，展现自己的伟力以示神明真实的存在，打脸他。
但我是银龙对吧，三月想着。
三月对自己立下过一个约定，作为此世的神明，应郑重地对待每一件事物，无论是单纯或是深意，空虚或是浮华都应以一颗赤城的心去认识看待。
然后不虚情假意，没有虚伪的面具，不在意任何人情世故，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见解。
伪装自己太累了，在梦中稍微任性一下总归是没问题的。
“应该是命运才对。”
眼前胡子拉碴的男人铿锵有力傲慢地一字一顿地说。
“姑且算是命运吧，可你对因战争失去生命的人是怎么想的？”
霍德雷瞟了三月一眼，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
“你们会忠实地记录这一切吧？”
三月点点头，表示确定。
而霍德雷只是转身继续望向窗外的城市，他用手贴住自己的胸口。
“对于那些在战火中失去生命的人们，我表示沉痛地哀悼，感谢他们在人类社会中的生产，并由衷地祝愿他们在天国安康。”
“但我并不认为战争之行是错误之为，与之相反这是场正义的战争，它带来的应该是荣光，冠冕，未来与希望。或者说正是这些自以为是的愚者用愚钝的思想与腐朽的血肉阻挡了新时代变革的洪流。”
“对，对，只是守着世代相传的土地的愚者罢了，可对那些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失去父亲的孩子，失去同胞的民族来说，你又做了什么？”
伊诺冷笑着回应。
“牺牲，无价值的牺牲，用廉价的生命来抵换珍贵的索克民族的生命，都是些愚不可及的蠢蛋罢了。”
霍德雷毫无波澜地吐出这些傲慢的文字，他又忽地想起什么似的。
“你们会记录这句话吧，糟了，我应该说得文明点的，但我已经用最配得上他们的词代替形容了。”
“可惜你做不到。”
伊诺摇着头，声音并不大，但其蕴含的意志确是无比确认。
“谁给你的勇气？昨天晚上做的梦吗？”
霍德雷大笑起来。
“神明。”
伊诺惜字如金吐出这两字的同时也看向了我。
“我当是什么力量……不过是对虚假神明的寄托罢了。”霍德雷轻笑一声，随后像是对囚犯做出判决似的说，“你就抱着你的信仰溺死吧。”
“真实和虚假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嘴硬。”
霍德雷直到现在依然抱着能随手捏死我们的想法来给自己找乐子罢了，他仍一脸轻松。
此时，黑色的笔记已经将三月的记录本铺满，上面如实记录了刚才他们进行的问答，三月虽没学习过这世的语言，但银龙却清楚。
“你似乎没有你的助手尽职，是吧，伊诺记者？”
“不用你管。”
“你们可以走了。”
霍德雷像是丢完垃圾似的甩甩手，随后房间的士兵用枪架住我们，示意两人离开这里。
两人默默地走向门口。
“等一等。”
霍德雷出声。
他们止住了脚步。
“你们追求真实的记录是吧？”
一脸阴沉的伊诺回过头，只是点了点头。
“刚才我似乎说了脏话，这影响可不好啊。”霍德雷右手握拳抵住脸颊略微思索着，“你们就留下来吧！”
他手一挥，士兵的枪口便直直地对着两人，连一刻都没有犹豫，下一刻扣动了扳机。
激发的撞针点燃了火药，放射出微不可查的闪耀火花将子弹退出弹腔，然后悄然消逝。
不到两米的距离，子弹以人眼捕捉不到的神速向两人推进，原本它们应该畅通无阻顺利射进两人的胸膛或是脑髓。
事实却并非如此。
子弹滞留于里两人不到半米之距，却被凝聚到半空，一道无形的墙壁矗立士兵面前。
“什么！”“发生了什么！”
这次神明依旧没能留给他们惊呼的时间。
银发的少女，原本无暇的发丝中生出两支如白玉般的龙角，身后则生长出宽大而洁白的羽翼，最后她的龙尾也显露出来，倒不像是巨龙，更像一位天使。
这次连伊诺也是一脸惊讶的神情，凝视面前的天使，不由得看呆了。
“这次要动用多一点力量了。”
三月侧脸朝伊诺微笑，湛蓝的双眼映射出伊诺的身影。
与此同时，从南极到北极喷涌出了一道银光，半圆弧的的剑刃占据了这颗星球的一根经度线，随后眨眼间剑刃环绕地球一周，所触的万物陷入沉睡，世界也因此陷入沉寂。
此世唯有两人独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