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有自知之明，要对自身实力有清楚认识。
双方萍水相逢一无所知，为确保万无一失，还需留一线进退，方为处世之道。
这方面林朝生做的无可挑剔，甚至说很标准。
就在不久前，正前往土雀部族的路上，他忽然上来说有宗内长老紧急命令，恰好到土雀部族集合。
楚空庭无所谓的回答让林朝生心生古怪，不过无所谓了，出不了意外。
一天脚程走了一半，除去中途歇息，一切顺利。
圣疆各部族的生活习惯不尽相同，有的筑起高墙，有的保持原始。
远眺一个个土包的住所，中央的参天祭坛十分显眼。
初来乍到或许会以为遇到了野人部落。
不然，里面的居民什么都懂。
看他们身穿的古朴衣装就明白了，野蛮人做不出衣装上的精细刺绣。
那位长老早已在村口等候多时。
齐恒生定睛走来的楚空庭。
他高着的，五官端正无瑕，身如玉树、眉似新月，拥着醉玉颓山之感，抱着霁月光风之貌。
细看一根油亮粗枝代替发冠，清雅温和扑面而来。
齐恒生的一双浑浊老眼转为精明，活了数百年，阅人无数，练就老道的眼力。
齐恒生总觉得楚空庭很别扭。
无论如何不能将儒雅随和放到眼前人的身上，即便他的表现当真如此。
楚空庭毫不担心云寒宗的人会认出自己。
曾经身为师镜云的亲传弟子，一直跟在她身边，一向独来独往，熟识的人根本没几个。
当年的追杀就像一个透明之人突然暴躁，也只人手一张十几岁时的画像当做参考。
如今形貌大变，想必除了师镜云，几乎找不到敢一眼确定楚空庭就是公玉天问的人。
易寒秋除外。
那姑娘对细微的感知能力已然练就出神入化、深入骨髓，连楚空庭都要甘拜下风。
从叠被子再到外出逃跑便能看出一二，还是在她实力尽废的情况下。
当然，柳怜更是个特例。
她跟公玉家有不少渊源，否则以易家素来护短的作风，一见面就动手了。
楚空庭不等齐恒生开口，抱拳道：“晚辈楚空庭，一介乡野散修，见过齐长老。”
齐恒生越看楚空庭越觉得他很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散修？”齐恒生问了一遍。
“家师的记名弟子，所以自称散修，不敢亲近沾光。”
“那你这师父可有些看走眼了，你这么年轻的宗师，放眼天下亦是罕见。”
此言一出，群下哗然，师兄的林朝生更不过归元三重，算得上年轻一代弟子的佼佼者了。
修者界老生常谈的境界有九个，每个境界细分四重阶段。
人之境，聚气、后发、归元；地之境，宗师、大宗师、大天师；天之境，大天星、大乾坤、大无极。
楚空庭自然不会因为对方初次见面的夸奖而喜不自胜，他的语气并没有赞赏的意思。
还在云寒宗的时候没听说过名叫齐恒生的长老，不过此人的眼光异常毒辣，警惕很高。
“长老谬赞了。”楚空庭客气道。
齐恒生微微颔首，又问：“伤势如何。”
折臂的少年人自是胆怯，不敢直面长老威严，低头不答。
林朝生答道：“此行紧急未带续骨丹，已经服用了止沸散，加以按摩矫正，断臂暂无大碍。”
“随我来。”
……
……
得知任务内容是采药，所有人分成六队，去往六处地点，任务量很大。
来到一间土屋，见到了此次任务的委托人。
韵紫色长裙覆盖到脚踝，戴面纱遮挡容颜，她正捧着一卷医书看的认真。
纵观身姿柔美绰约，体态有着轻盈之感。
静坐不动，一言不发，宛若雪山之巅的一株沁血寒莲，明眸充盈着空灵澄澈。
“齐长老，他也是你们云寒宗的人？”云之岚看向既定人数中多出来的那一个。
“多一个人多一份效率，他实力不错。”
“也好。”
到齐了，正准备出发。
楚空庭终于开口了。
在场之人皆面带狐疑之色。
原先仅仅多了一个人而已，只当是外援帮手，再厉害能怎样，没必要深交。
听完他的要求，又忽然来了兴致。
索性都要找土雀部族的祭司，干脆一起了。
别名李瞎子，真名不清楚，倘若真是土雀部族的人，族谱上必定有他。
楚空庭唯一知道的特征是自幼失明，三十年前离开的土雀部族。
用了一个多时辰，找到了，李瞎子叫李修人。
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心爱的姑娘嫁给他人，李修人就此失踪下落不明。
众人不禁唏嘘。
祭司得知楚空庭千里迢迢赶至圣疆，感慨情谊比天高，魂归故乡也算部族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
楚空庭亲手将李瞎子葬在土雀部族的后山，最后一丁点牵绊也随着最后一铲土，一并埋到了地下。
远处的齐恒生呼出一口浊气，此刻的楚空庭像放空了身心，失去了所有情感似的。
经此一事，齐恒生以为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谷之岚则多看了楚空庭一眼，记住了他的名字。
告别土雀部族，一行人朝屠魔山脉进发。
路上分好了六队。
谷之岚、齐恒生各自行动。
楚空庭、林朝生的任何难度实属不小。
其余人需要收集的药材无非量大，耗费些精力，谈不上多危险。
楚空庭所了解的药王谷，位置不比从云州到圣疆近多少，大医仙的名号仅次于医圣的谷主。
“河蛛丝二十斤，骨虎鞭五十根，琼浆蜂巢五个，鬼纹玉核桃多多益善。”
林朝生念着清单，粗略预计价值在三百万到八百万金玉之间，要从四千年前开始干活了。
“楚兄，一起还是分开？”林朝生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庆幸，借题发挥换来得力帮手。
“只有八天时间，完成每一样都不容易，药王谷这是进货来了，你们能得到多少好处。”
林朝生伸出五根手指，“五十点功绩，一个月饭钱，其它要看长老心情。”
坐实了免费劳力。
楚空庭若有所思，问道：“分头行动吧，你想去哪个。”
林朝生讪笑道：“我实力不如楚兄，成年骨虎最低归元三重，我对付起来难度太大，说不定性命不保，其它都可以交给我。”
四下无旁人，彰显真脾性。
楚空庭无暇他的抬举，同意了请求，想必这趟应该不会白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