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米很强。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与负伤后被送入后方的战友和平民不同,之所以最终防御术式能够成功启动,法尔米功不可没。
在伯爵正式下令退守城塞后,残存的队员在城塞的外墙上倒满油脂以阻挠关节爬上在近乎垂直的斜面。
而法尔米,则站到了下城区通往城塞唯一的道路上。
祝福。
此乃在西部大陆,受到神明瞩目才能驱使的异能。
无需咏唱便能够瞬间使用魔法,又或是唤起魔法根本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
生来能够操纵【气】的法尔米,能够在武器表面上附着上高压气流,通过震动瞬间将物体击碎。
面对着如浪潮般涌来的关节型,整整一天,从日落战至天明。
铸成尸山、血染长坡。
那时,法米尔近乎麻木地挥砍着手中的武器。
“法尔米,正因为我带走了所有精锐,所以才需要你留下来。”
脑海中,回想的是勇者兰纳斯临行前的话语。
兰纳斯总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如果当时自己跟着精锐前往前线,那么仅靠残存的兵力必然无法阻挡异形的攻势。如此一来,哈尔托曼领便会在领主展开最终防御术式前陷落。
兰纳斯总是对的。
无论多少次,无论在何处,只要有兰纳斯在,便能让人安心。
“!”
刀剑交错的悲鸣响彻走廊。
交错的瞬间,击起的火花让周围荡开一层光晕。
【反击剑】
第85代勇者的剑技。
利用对方的攻击,加上自身原有的力量击回乃是其精髓所在。
面对自己裹夹着风压的劈砍,男人竟左手持剑击打而来。没错,并非砍,也非突刺,而是选择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击打。
与守卫军使用的武器不同,男人的武器虽然短了几分,却在剑柄处有着特殊的结构——护手。在男人精妙的控制下,呈笼状的螺旋充分地发挥出保护使用者腕部的作用。
面对加持了【气】的斩击,通常武器不出几个回合便会断得粉碎。然而贝泽所挥出的每一击都恰到好处。
在万千种可能性中捕捉到那一瞬,精准地将短剑送至自己攻击的薄弱处,卸掉了自己原有的威力。
“!”
挥砍的轨迹被错开,由于惯性,法尔米的重心向前倾斜。
仿佛早已等待许久,男人的右手袭向了法米尔的面门。
顾不得太多,法米尔选择顺势翻滚,同时在起身的瞬间侧面再次向男人发动进攻。
即便看起来窝囊,可他却没有笨到会在死斗中在意面子。
“哦吼~还以为这下能直接挖出一个眼球的。遗憾遗憾”
回过头,男人笑着耸了耸肩膀。
此刻,对于男人真实身份的怀疑,已经彻底从法尔米的脑海中消失了。
剑是不会说谎的。
传说中的反击剑无疑是眼前男人身为勇者弟子最好的证明。
“小子,我这边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做。”
装模作样地拧了拧脖子,让骨头摩擦发出声响,男人挑衅地笑了笑。
“所以对不住了,得速战速决才行。”
说着,男人摆出了架势。
哐。
几乎是同时,抓着法尔米愣神的空挡,男人向着法尔米的面门刺来。
法米尔选择自下而上的一记挑斩迎击,然而挥出的力量并无以往的畅快淋漓。打算破坏对方武器的一击,却又被对方的护手给卸了去。
实力的差距?
不,不仅是如此,自己被男人克制了。
一击必杀的剑,与,连对手的反击也能进行反击的剑。
法米尔知道自己战法直来直去,缺少灵活和变通,却未曾想过竟然会遭遇如此对手的一天。
男人的掌击再次袭向面门,法米尔侧身勉强避开。
法尔米想起了曾经兰纳斯对自己说的。
反击剑原本是拥有【吸收】祝福的的第85代勇者泰奥·莱格特所创的剑技。因为【吸收】的特性,他最为擅长利用对手的攻击进行攻防。
讨伐魔王后,泰奥为了能将自己的剑技传给后世,广收门徒。然而,未曾想到的是几乎没有人能获得其真传——反击剑的本质是磨炼使用者的反射神经,通过肉体而非思考获得经验,为此需要大量的练习与实战。
然而,不同于能通过【吸收】无效化攻击的勇者,普通人光是修行就得直面以命相搏的风险。遵循章法的一招一式作为基础固然重要,然而往往熟练掌握了技巧,大多数人面临实战时也会因为心态乱了分寸。因此,拜师入门的大多数人都在严酷的修行中选择放弃,而咬牙坚持下来的人也大多没有什么好结果。
——这么多人中,唯有一人被泰奥认可。
并非出生名门贵族,也并非拥有祝福。
在艰苦的训练中,完成攻防一体奥义。
其名为莫拉。
……
可恶、竟然如此狼狈。
法米尔明白。
如果现在男人拔出腰间的另一把用绷带裹着的长剑,自己的脑袋恐怕早就搬家了。
想要会一会传说中的剑技,没曾想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静静地,法米尔有意识地和男人拉开距离。
随后,果断将剑收回了剑鞘中。
“嗯?不打了吗。”
男人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讽刺,不过法尔米却并没打算回复。
虽然男人还是一脸不正经,但身上的气场明显已经与刚开始不同。
直觉告诉法尔米,他打算在下一击直接分出胜负。
左脚向后一步,法尔米压低身体。
左手拧住剑鞘,右手摸上剑柄。
目标是——喉咙。
拔刀。
几乎同时,男人的右手摸上了那把绑着绷带的长剑。
太晚了!
如果是真正的死斗,恐怕法尔米根本没有办法使出这一击。
但是男人的散漫却给了法尔米机会。
法尔米的剑鞘比起剑身要稍微长些许。那是为了将【气】聚在剑鞘底部,浓缩,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喷出。
必杀的一击,在此刻释放。
法米尔并不需要控制武器,要做的只是引导。利用惯性的斩击化作一道光袭向男人。甚至不需要在意两者的距离,刀刃上的风压也足以将其两断。
“有趣,原来还有这种用法。”
法尔米的耳边突然传来低语。
下一刻,法尔米只觉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方才男人所站的地方留下了被斩击蹂躏的残骸。
墙壁上、地板上、天花板上。
风压形成的光滑切口自下而上蔓延,周围击起一地烟尘。
然而,目标却早已不在攻击范围内。
瞬间移动?
法尔米凭借自己的经验得出结论,然而手脚却全然不听自己使唤。
“不愧是能单身和那些怪物酣战一天的人。虽然意识到了危险,我的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不过啊,搞得这么夸张,这下要掩人耳目有点困难了。”
恐怕是被被伤了神经吧。
耳朵能听见,身体却动弹不得。
从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喷出鲜血,法尔米重重地倒在地上。
原来如此……。
法尔米理解了。
就像自己杀害战友时一样,男人切断了自己的后脖颈。
法米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冷。
只是比起死亡的恐惧,不知为何反而更感到一股释然。
同时,还有着无言面对死去战友的罪恶感。
“特莉雅大人就……拜托了。”
“当然,腊肠之约嘛。我会遵守的。”
“感……谢”
身体中逐渐没了力气。
法尔米感觉意识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迷雾,看不清,听不见。
没有安心,也没有痛苦,只有一股哀怨游离在最后的意识中,渐渐淡去。
“至少带着荣誉死去吧,小子。像这样的脏活,本该是由我这样的人来做的。”
最后,像是确实听到了男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