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未来有与勇者共斗的可能性,神官会被要求熟知当代勇者使用的武装。当然,在教会长大的特莉雅也并不例外。
哈尔托曼家代代相传的两把圣剑。
其中【空间】圣剑奥托克莱姆相比起物理意义上的“切断”,本质上更倾向于位面上“断离”。
如果触碰到的物体表面没有魔力,那么一切防御在它的刀刃下都将毫无意义。
咬碎周围的空间,蔓延开没有尽头的虚空。
不祥的黑色盘踞在贝泽手中的圣剑上。
这与典籍中记载的白银光彩大相径庭。
本为驱除外敌,保护人类而生的武器,落入邪恶之人手中,其光彩,仿佛像是在发出悲鸣。
“闪!”
黑与蓝。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使得被触碰到的一切破碎、四散。
“原·圣王厅直属·异端讨伐队——次席【再现】的巴鲁托洛姆。从地狱归来。”
狂妄的声音里夹杂着冷酷的觉悟,男人宣告了自己真实身份。
然而,特莉雅早已没了思考的余裕。
操控冰枪,牵引着黑色的斩击,特莉雅在秒与秒之间挤出空隙闪避、卸力、同时找到男人的破绽进行攻击。咬碎虚空的宽大剑刃本便触碰不得,却因并无多少重量,使得男人能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砍。
“神官小姐,我劝你还是投降为、妙!”
特莉雅不回答。
目注心凝。
用三把冰枪防御斩击、同时用剩下的三把进行反击。突然间,后背闪过一丝冷意。特莉雅反射性地向前一滚。下一秒风压掠过原本脖颈的位置,带起几缕金发。
瞬间移动。
扭曲空间,将使用者传送至目光所及之处。
——【空间】圣剑的能力之一。
原来如此。
特莉雅此刻才幡然醒悟。
男人之所以受了自己一击重打仍旧毫发无伤,是因为用圣剑转移了方位。
这样的话……!
“神明啊。请您倾听我罪孽深重的请求,赐予我毁灭邪恶的力量!”
特莉雅再次攥紧了冰枪。
魔力的聚合体应声而碎。
如此一来便只剩五把。
不过即便如此特莉雅也认为有一试的价值。
随着阵阵波纹拂过周身,特莉雅咬牙展开攻势。
“嗯?!”
一秒。
镰刀捕捉到了男人的头部。只可惜对方瞬间拧身躲过。
两秒。
按照对方的动作预判接下来的位置,用冰枪围堵。男人用空着的左手抽出了短剑,卸开了攻击。
三秒。
无数的冰锥从地上凸起,而男人却突然没了影。
特莉雅一蹬地面设法脱离。圣剑几乎同时搅碎空间咬了过来。
普通人恐怕会反射性地拉开距离吧,但这么做只会成为圣剑的剑下亡魂。特莉雅知道圣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控制剑刃的长度。因此比起远离,此刻要做的应该是对劈。
“咔哈!”
为、什么!?
特莉雅只感觉眼前一暗。
肺部的空气被挤出,冲击使得她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贝泽并非用剑,而是一脚踢到了自己胸口。
彷如炮弹般沉重的一击让她的内脏翻滚。
——光顾着用冰枪防御斩击,却忽视了对方用身体攻击的可能性。
特莉丝明白自己搞砸了。
随即后背传来面状的痛觉。
仅仅一脚,她便被轰入了废墟之中。
“吓我一跳。没想到还能搞这出啊,竟然冻住了空间。”
将已经变成布条的上衣扒掉,男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健硕的身体上有着无数伤口,那是男人无数次出生入死的证明。但是……神明所创造的“人形”上,现在却反射着钢铁黯淡的光芒。
“异教徒的……武装!”
“正~是。”
男人的手脚上接着义肢,无数赤红色的纹路遍布其中,乍一看像是魔法的术式,内部却浅浅淌着血的红。伴随着呼吸不断明灭,仿佛在主张自身的生命力一般,让已然显得狰狞的男人看起来愈发丑恶。
“看,做工不错吧。这是东部大陆的技术。真的是~为什么教皇陛下会禁止这些机械玩意儿呢。没法理解啊。”
特莉雅感觉自己的左半身没了知觉。
虽然依靠锡杖能够驱使庞大的力量,但特莉雅本身依旧是肉体凡躯。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因为刚才被轰入废墟的冲击,自己的左臂拧向了另一个方向。
“高贵的神明啊。请您倾听我的祈愿……”
上级治疗术。
随着咏叹,光芒开始在锡杖上聚集,随后温柔地将特莉雅包裹。只是正如特莉雅自己所知的一般,她对于治疗魔法的造诣并不高……无法瞬间治愈自己的伤势。
“唔、”
咬住神官服的袖口,特莉雅拽住自己的左腕。
随着啪嗒一声,特莉雅强行将自己的腕部恢复到原位。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为自己接上骨头的一天。
特莉雅的眼角渗出了泪珠。
是因为痛觉,同时也是因为绝望。
特莉雅想起来了。
【再现】的巴鲁托洛姆——本名贝泽·巴鲁托洛姆。
五年前曾位列异端讨伐队次席的男人。
正如他的称号一般,贝泽有着【再现】的祝福。
武器持有者的能力越强,那么男人便越能发挥出惊人的实力。
圣遗物大多需要使用者与之有着紧密的联系,或是血缘、或是流派。而男人能够无视如此束缚,轻易重现使用者的招式。
——对于藏有大量圣遗物的教会来说,这是极为宝贵的异能。
但是五年前,贝泽·巴鲁托洛姆却因企图暗杀教皇陛下,被认定为叛教者。
特莉雅至今都记得当时指导神官震惊的模样。
要知道,犯下如此大罪,审议会竟然认为他讨伐不死者有功,仅仅是受到了追放之刑。
虽被斩断了手筋脚筋,丢到了魔族控制的无人区里。可如此大费周章地处分理应受死之人,放眼教会的历史也是前所未有的。
为什么……
为什么忘记了!
虽说过了五年,自己为什么没能想起来贝泽·巴鲁托洛姆这个名字。
特莉雅的内心几乎崩溃。
如果当初在听到男人的自我介绍时能立刻有所察觉,至少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嘴角淌出鲜血,眼角涌出泪水。
忍受着剧痛……特莉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知道自己必须动起来。
她有这么做的责任,也有这么做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