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种话自然是不敢当着治安官的面说的。
被放行之后不久，少年抱怨起来。
看上去很是不服气。
孩子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来发泄。
结果不经意间忽视了重要的东西。
如果多察言观色一下应该就能发现，鲁鲁莱看向治安官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战士是特拉最受人尊敬的工作。
不仅有着极佳的身体素质（性格先姑且不论），脑子也十分聪明。
他们通常都是在成人之前便被选中，经过特殊的教育和训练最终成为城邦的守护者。
过去的王认为「越是熟练使用暴力的人越需要真正的道德」故而确立了这样的制度。
「年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
用力拉着车，鲁鲁莱说道。
不过口吻与其说是讲道理，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过成为商人周游了很多国家后。我发自心底觉得王很伟大。不得不承认，当年自己之所以不服气，是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天赋。」
「……」
少年没有回话。
和曾几何时的鲁鲁莱一样，想必即便听明白了道理，也是无法接受的。
或许在少年看来，鲁鲁莱远比王要为伟大。
——即便知道会被周遭唾弃，鲁鲁莱还是选择了教导他。
「师父，今天去灰色那片怎么样。」
灰色。
都市特拉的内城区
为城邦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才被允许住在那一块。
先不说拖着板车的商人能不能顺利进入，去了肯定也是卖不了货的。
至少我可以保证。
鲁鲁莱苦笑着驳回了少年没头没脑的提议。
「可惜啊，我没有什么人脉。」
年轻人总会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但是鲁鲁莱并不会。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鲁鲁莱是已经被证明过的那批人。
结论是……做不到。
所以要去的不会是灰色地带，最多也就是褐色——普通居民居住的外城区。
这样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虽然估计别人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但是至少东西不会完全卖不出去。
大概。
「这样啊……那确实没办法。」
听到鲁鲁莱的回复，少年没有太过沮丧。
仿佛自己早晚能住到内城区，眼神反而愈发坚定了。
我有点好奇现在鲁鲁莱到底是什么心情。
可惜还无法窥探他的内心，所以无法得知。
两人一前一后地拉着板车前行。
渐渐地，城市的轮廓清晰了起来。
眼前的建筑风格，怎么说呢，充满了野性。
没有太多的加工。
使用的木材也好石材也好，有种直接从大自然上扒下来的粗暴感。
歪歪捏捏，加之堆叠也毫无章法。
就这样还能累成一片片统一样式的二楼平房，着实也是门技术。
当然，这不过是我个人的感想。
鲁鲁莱也好少年也好，从小在这长大自然没什么违和感。
事实上，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并没有危险和不便。
对于在外面漂泊多年的鲁鲁莱来说，甚至可能觉得怀念。
——至于令人怀念的故乡究竟是否欢迎自己，那就又另说了。
「呸。」
进入居民区后不久，鲁鲁莱便被吐了口水。
木质的建筑群周围并没有城墙，从城郊走来直接便是居民区。
一位盘着腿坐在自家门口的大爷，抽了口土烟，紧接着就是一口水吐到了鲁鲁莱脚下。
「哎呀，对不住，眼神不好使了。」
嘴上道着歉，大爷的眼神可不会说谎。
像是含着刀子。
「老头你……！」
少年正准备抗议，却被鲁鲁莱拦了下来。
在这里争一口气也没什么意义。
要是闹起来看的人多了，可能货都卖不出去了。
无视才是最理智的行为。
照我的经验，如果鲁鲁莱不再当商人的话，周围马上就会待他非常友善吧。
这个国家的人多是如此。
对于“改过自新”的人会给予最大的帮助。
不过鲁鲁莱的意志若是如此不坚定，我也不会跟在他身旁了。
受点挫折就改变方向的人，难以负重前行。
「老板、」
「别过来」
鲁鲁莱把板车放在一旁去招揽生意。
摊上卖的是把肉沫裹上面粉放在油里炸的小吃。
可还没等鲁鲁莱张口，就被拒绝了。
虽说大多数人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这也太快了些。
看来这些天在城里晃悠，不少人都知道了鲁鲁莱的事情。
——带着孩子的商人。
在都市特拉购买食材主要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直接前往农场。
另一种是去农场开在城里的直营店。
当然，比起前者后者要贵些。
鲁鲁莱这样的二手贩子通过从农场买入，直接送到商户手里来维持生计。
通常价格会比直营店便宜些，还送货上门。
不过商人大多会被认为是利欲熏心的人。
加上带着孩子，那就更是刺眼了。
「一边去一边去。」
「不收钱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下。」
「孩子，过来过来，别跟着他了。」
「我不是说过别来了吗。」
「这价……你看货也不新鲜。」
鲁鲁莱不论去哪都会吃闭门羹。
偶尔有搭理的人，也多会因为价格和质量犹豫。
不过对于鲁鲁莱来说已经是常态了。
所以被拒绝最多也就是干笑两声，赶忙去找下一个。
对于周游了半个大陆的人来说，确实可能不算什么。
毕竟外头对于鲁鲁莱一族的偏见有过之而不及。
据我所知，外出行商能活着回来的人可不多。
想来少年肯定也是受到了鲁鲁莱的影响。
有这样的能力，做别的工作怕不是早就出人头地了。
即便如此还是拘泥于行商，确实让人感觉到一种梦想。
「谢谢。」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鲁鲁莱总算是完成了今天第一笔交易。
不知是觉得可怜，还是想把少年往正路上引。
某个热心肠的大姐告诉了鲁鲁莱一位老人的住所。
上了年纪手脚不便，所以希望两人能直接给他送去。
「师父，这路子应该可行吧！」
少年很是开心。
可能是刚才老人家的那声谢谢说到了他的心里吧。
脸颊微微泛红，推着板车的脚步轻快起来。
做同样的事，会被人感谢。
这种感觉绝不坏。
确实，这种生意应该会被居民们接受吧。
帮助手脚不便的人。
同样是牟利，却有更重要的含义在里面。
算是为城邦做了贡献，申请的话甚至可能会有补助金。
「确实。帮帮上了年纪的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也只是对少年而言，对鲁鲁莱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真的想赚钱，鲁鲁莱只需要重新踏上旅途就好了。
比如南部的沙漠有个叫德莱希尔的地方。
连接大陆南北的贸易之都，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
凭鲁鲁莱的本事，相信很快就能在那有立足之地吧。
若是不想着回到故乡，鲁鲁莱说不定早已过上世人眼中的幸福生活了。
「先不想了，继续吧。」
「好的！」
做成了一桩生意，并不是说今天的货就卖完了。
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两人重新挤进了城市的喧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