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有够晚的，鲁鲁莱。怎么？终于打算不干了？」
问话的是农场主。
鲁鲁莱带着少年来到农场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虽说平时为了避人耳目鲁鲁莱会选择错开早高峰来进货，但是今天尤其晚。
原因当然在我。
干涉梦境，对现在的鲁鲁莱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一不小心让他失去了意识。
到最后，他还是被少年叫起来的。
说实话，有些担心。
我给鲁鲁莱展示的梦境他是不是已经忘掉了。
毕竟，对他而言只是个梦而已。
「嗨，不知怎么搞的。回过神来就这个点了。」
脸上贴上谄媚，鲁鲁莱笑着对农场主说道。
不过对方显然不买账。
「不知怎么搞的……我看是大有隐情吧。」
靠在椅背上，农场主意味深长地瞥了鲁鲁莱一眼。
一如既往，老爷子还是嘴上不饶人。
「说吧，想要什么。」
「和平时一样的就行。」
「都这个点了你觉得你能卖出去？」
农场主用下巴指了指堆在仓库门口的货。
看来是老早就替他留好了。
鲁鲁莱取出货款。
不过这次没犯昨天的错误。
只是将钱袋放到了桌上，没有打开。
然而就在鲁鲁莱准备抽回手的时候……
「鲁鲁莱。」
农场主突然一把拽住了鲁鲁莱的手。
「怎、怎么了。卡卡姆老爹。」
尽管仍旧保持笑容，鲁鲁莱的嘴角却在抽搐。
农场主明显是使了劲的。
与其说是拽，可能用攥更合适些。
鲁鲁莱尝试着挣脱。
可商人的力气怎么可能和干农活的人比。
「鲁鲁莱，知道吗。往上几十代，吃饭可是只能吃半饱的。」
「嘶……痛、啧、这是常识吧老爹。大家都在儿童之家学过。」
「那你肯定也记得初代的王为什么要求我们不能吃饱吧。」
「……这。」
我自然知道这项制度。
那时哥布林甚至都还没有名字。
只能躲躲藏藏在山野间，靠掠夺为生。
别说生产粮食了。
甚至连武器都只能靠偷抢。
因此受到了大规模的围剿。
「无法控制欲望，只会导致种族走向消亡。你也好好翻翻以前的书，从控制食欲开始学起如何。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知足，说不定能比现在过得要好些。」
原来如此，看来农场主已经有所察觉了。
每天给的货明明质量很差，鲁鲁莱却总能按时来进货。
加之今天来得这么晚却还照单全收。
这要说没猫腻估计谁也不信。
不过，鲁鲁莱并没有因此动摇。
面对农场主的试探，鲁鲁莱收起了外乡人才有的谄媚。
「我是为了在城里混出个人样才成为商人的。过去如此，往后也不会改变。」
…………………………沉默。
彼此盯着对方的眼睛许久。
农场主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鲁鲁莱的回复不够果断，不知农场主会怎么做。
不过看样子，算是勉强度过了关。
「昨天治安官来了农场。问我最近在附近有没有看到人类的踪迹。我说完全没头绪。但那一瞬间，总觉得你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那你也是太高看我了，卡卡姆老爹。」
估计是泽库洛来了这里。
这么看，那些人类露出马脚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哥布林英雄真的想找，没有什么能瞒住他。
「总之，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卖你货了。等带完孩子，你也赶紧离开特拉。」
说罢，农场主和往常一样，不再看鲁鲁莱一眼。
「……」
先是一愣，鲁鲁莱随即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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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怎么办啊。」
「嗨，还能怎么办，只能另外找了。」
城郊。与往常一样穿过农田和果园。
鲁鲁莱无奈地耸了耸肩。
或许是真想不出哪里还能卖货给自己吧。
鲁鲁莱的言语中少了些平时的余裕。
「或许能去城里的直营店买？」
「估计不太行。这帮人基本都认识我。而且，就算进到货了也没有利润。」
「那从乌里乌斯商会进货如何？」
「商会也怕和特拉的关系变差，毕竟本来就不受待见。」
「又或者从直接从别的商人那进货？」
「那我们可就成了三手贩子了。」
「对了。那拜托别人帮忙代买怎么样？」
「没有这种好心人吧。躲都来不及呢。」
少年不断提出解决方法。
鲁鲁莱则将其逐一否定。
最后，摇了摇头。
「瑟瑟斯，我只能带你到这了。」
这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大家不搭理鲁鲁莱，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带着孩子。
不如说能坚持那么多天，已经非常难得可贵了。
少年咬紧嘴唇，不再说话。
吱呀吱呀。
两人推着车。
木制的车轮碾碎落叶缓缓前行。
「那我今晚能一起去吗。去……能帮忙买下剩货的人那看看。」
少年估计也早就隐约察觉到了人类的存在。
毕竟连农场主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何况是每天跟在鲁鲁莱身旁的少年。
只是都保持着默契，不说罢了。
然而鲁鲁莱并没有多想。
「不行。」
几乎是少年刚问完话，答复便脱口而出。
「我可不敢惹玛玛莎老师生气，而且那地方也不能带你去。」
「也对……玛玛莎老师要是生气就不好了。」
提到儿童之家的管理人，少年一瞬间回过了神。
不愧是同一个人带大的，对于这点似乎感同身受。
「那我要是成年了。能带我去吗。」
「那得等到四个月后了吧。那时候我估计已经重新踏上旅途了。没法跟你约定。」
四个月后。
恐怕世界已经是另一幅模样了。
不过两人并听不到我的话。
要是能听到……也不知道能省多少功夫。
「那，玛玛莎老师要是同意了呢？」
「瑟瑟斯，梦话还是睡着了说比较好。」
继续拉着板车，鲁鲁莱断言道。
孩子夜不归宿，这可不是小问题。
搞不好会在整片外城区引起骚动。
「即便是玛玛莎老师允许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夜不归宿。以后恐怕做什么工作都不受待见。特拉就是这样的地方。」
「但是，我以后想和师父你一样成为……」
「对，你是想成为商人。所以并不在意外人怎么看。因为早晚都是要离开这的。」
鲁鲁莱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是瑟瑟斯，你现在要决定的可能并不只是将来的职业。要知道……从特拉出去的旅行商人，可没几个活着回来。」
鲁鲁莱说的是实话，却也是哥布林们的常识。
「我们在外面被称之为哥布林。」
「在他们很多人看来，我们不过是身体素质极差，**旺盛的低级魔族罢了。」
「不聚在一起根本成不了事。所以要比别的种族多动脑子。」
「很多人才离开特拉就死在了路上。甚至到不了第一个城镇。」
鲁鲁莱说了很多。
不过一旁的少年明显都没有听进去。
别过脸去，看上去有些失落。
鲁鲁莱重重叹了口气。
看样子是明白讲再多也没用吧。
同时，也正式宣告他这些天来的努力毫无作用。
仅凭此根本无法改变一个孩子想要成为商人的想法。
即便可能孩子自己也明白这是一种逃避。
「算了，走吧。」
「去哪？」
「儿童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