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鲁莱，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老是来求我办些不可能的事。」
摆放着简单家具的谈话室里，管理人玛玛莎看起来有些伤脑筋。
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又重新把视线落在鲁鲁莱身上。
他的身旁。
少年紧绷着脸，站得笔直。
有种马上要被押往刑场的悲壮。
从农场回到外城区，两人直接来到了儿童之家。
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获得夜间外出的许可。
确实，只要玛玛莎点头，夜不归宿至少不会引起骚动。
不过气势汹汹的两人（尤其是鲁鲁莱）在真正面对玛玛莎之后，突然就漏了气。
「说句老实话，鲁鲁莱。为了你好，我也应该立刻撤销瑟瑟斯的外出许可。本来大家对商人就有偏见。若是让人知道你向我申请带孩子夜间外出，怕是可能因为诱拐儿童被捕。」
「是，没错。您说得对……」
坐在玛玛莎面前，鲁鲁莱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双手搭在膝盖上，额头上也直冒冷汗。
不见平日低声下气的模样，更别提面对人类时的步步为营了。
「话、话说回来。玛玛莎老师今天应该就退休了吧。」
「是啊，我已今年已经15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啊，鲁鲁莱。」
「那可不，能当上商人，也是全靠了老师。都记着呢。」
看样子，鲁鲁莱是拐着弯地在打感情牌。
虽然不知道两人的过去，不过从莱莎对少年的态度来看。
玛玛莎当时也为鲁鲁莱操碎了心吧。
「鲁鲁莱，你不用勉强的。」
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辫，玛玛莎柔声说道。
「你肯带带瑟瑟斯，已经帮大忙了。」
「嗨……玛玛莎老师拜托我。怎么可能拒绝呢。」
鲁鲁莱继续打了个哈哈。
可能是想转移下注意力吧。
他低头看了眼面前的杯子，然后又环顾四周。
视线最后落在了一旁的公告栏上。
可能只是偶然，上面正好写着门限的细则。
「那么，你今晚打算带瑟瑟斯去哪呢？」
玛玛莎也不再墨迹，直接切入正题。
我能听到走廊上孩子的声音。
就我对管理员这份工作的了解，她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闲聊。
「这，可能没法说。」
「鲁鲁莱，你这次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
「……」
鲁鲁莱的脸上突然一沉，随即显得有些落寂。
不过，浑身是伤。
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今晚带瑟瑟斯要去的地方，和你的伤有关系吗？」
玛玛莎的声音很温柔。
同时又蕴含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像是母亲在循循诱导孩子主动认错的口吻。
不愧是儿童之家的管理员……。
「最近，听说治安官在特拉附近寻找人类的踪迹。加之精灵那边似乎又发生了内乱……鲁鲁莱，我对你是肯定信任的。不过这种情况让孩子晚上出去。是不是有些危险呢。」
说着，玛玛莎看了鲁鲁莱背后的少年一眼。
「瑟瑟斯，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跟着师父的话，肯、肯定没问题。」
少年没敢看玛玛莎的眼睛，正对着墙壁回的话。
「和你以前一模一样呢。」
玛玛莎笑道。
「鲁鲁莱，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
可能是问题太过突然。
鲁鲁莱显得有些发蒙。
「明天开始就一个人了。大概还会在特拉再呆一阵子吧。接下来……精灵那边既然发生了内乱。可能会去人类那边转转。」
「瑟瑟斯，那你呢？」
「我、我想跟着师父一起离开。」
听到这话，鲁鲁莱不由得「啧」了一声。
脸上大有恨铁不成钢之色。
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做给莱莎看的成分。
不过估摸着他内心也是真的这么想。
「鲁鲁莱，你怎么想？」
「成为商人不是一个好选择。」
「呵呵，不愧是过来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鲁鲁莱的口吻过于果决，莱莎捂住嘴轻声笑起来。
随即十指微微相扣，重新开始打量起两人来。
「你们俩就完全没想在城里多呆，却还特意回来找我。我很高兴。」
就我的经验来说，管理员先说好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按照规定，是绝不允许还在外过夜的。不过情况特殊。所以，我可以帮你们隐瞒一段时间。」
少年紧绷的脸上突然涌上喜色。
还是太年轻了。
没有听懂玛玛莎话里的真实含义。
玛玛莎可并没有允许，只是帮忙隐瞒。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估计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比较好。」
鲁鲁莱看了眼窗外。
太阳已经一半埋进了山脚下，可明显离平时与人类交易的点还有段时间。
「越早越好。我可以和别的管理员说让瑟瑟斯去禁闭室罚站了。但如果让人发现他没在那的话，就算是私自外出。」
玛玛莎看向少年。
「即便如此，你也打算要跟去吗？」
我能看到少年下意识地在搓手指。
想来他也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要去，玛玛莎老师。」
对少年而言，似乎并不存在其他选项
明明连自己即将直面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这大概就是年轻吧。
玛玛莎点了点头。
随即看向鲁鲁莱。
「鲁鲁莱，往后记得有空来喝茶。」
面对这种别致的道别，鲁鲁莱只能报以苦笑。
「……谢谢老师。至少您退休那天我会来的。不过，可能不太受别人欢迎就是了。」
说罢，拿起桌上已经微微凉掉的茶，抿了一口。
恐怕，只有我和玛玛莎知道。
这也算是“处分”的一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