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下午。
鲁鲁莱带着精灵来到了农场附近。
『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你只要到时候和我聊聊天装装样子就好了。』
两人并排坐在马车上。
今天鲁鲁莱没用自己寒酸的载具。
而是从商会租来了高级的大篷马车。
顶部铺着应对恶劣天气的白色帆布。
车轮上套着增强耐久性的铁制框架。
货仓更是防止侧滑采用了弧度设计。
因为构造上较为宽敞，甚至需要两匹马来牵引。
身为旅行商人，无论是谁都会想要拥有这么一套装备吧。
在交易伙伴面前撑撑排面也是极有效果的。
鲁鲁莱打算以精灵的名义从农场进货。
让精灵伪装成战争难民，演一出戏。
如此一来鲁鲁莱既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自然也就能继续从农场进货卖给人类了。
因为哥布林和精灵的语言互不相通。
鲁鲁莱站在中间翻译，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鲁鲁莱自己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这个算盘的。
走错一步，可能就脑袋搬家了。
对于这个计划，精灵自然是反对的。
『不可能。为什么我要帮迫害自己的人类准备食物。』
如此理由，合情合理。
不过鲁鲁莱自有他的说辞。
『你好好想一下。即便是奴隶，也是需要食物的。这些天是谁给你们做的饭。又是谁给你们送去的。如果断了货会发生什么。』
青着脸考虑了许久，精灵，米妮斯塔？
也就答应了鲁鲁莱的提案。
算是典型的糖果和鞭子了。
让我怀疑鲁鲁莱以前是不是做过奴隶商人。
总而言之，两人就这么坐着马车到了农场。
不过，此时的事态远比鲁鲁莱想象得要复杂。
「卡卡姆老爹，您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了谁。又或是看到别的可疑的人。」
「要有我早说了，还用等得到现在？」
「可农场什么都没有被偷。只是遭到了破坏。不可能是野兽造成的。肯定是谁在故意捣乱。」
「被破坏的可不止我的农场。」
「不过您这受害最严重不是。」
农场主正和治安官在争论着什么。
似乎是发生了问题，正在进行调查。
放眼望去，庄稼地里随处可见穿着皮铠的身影。
也算是难得一见。
「出什么事了吗。」
可能是觉得看到治安官转头就走会被怀疑吧。
鲁鲁莱反而主动凑了上去。
毕竟大篷马车附近可不多见。
想跑是肯定来不及了。
「嗯？鲁鲁莱，你小子！」
农场主明显没想到鲁鲁莱会在这时候出现。
要知道现在早已过了进货的时间，何况昨天还警告过他不要再来了。
「我记得你……是那个带着孩子的商人吧。」
可能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突然一个硕大的身影挤了过来。
没想到他也在这。
——哥布林英雄・泽库洛。
泽库洛从前些天开始一直在追捕人类的踪迹。
看来农场发生的事件被认定为和人类相关了。
「是的大人。我是商人鲁鲁莱。不过孩子的见学昨天已经结束了。今天不是作为商人，而是作为中间人来农场进货的。」
「中间人？」
听到鲁鲁莱的话，泽库洛和农场主同时皱紧了眉头。
『你们好。哥布林先生们。』
「这位是精灵米妮斯塔，我的雇主。」
为了更容易让农场主信任，鲁鲁莱特意让米妮斯塔换了一身衣服。
精灵崇尚自然。
人类的贵族为了表现地位往往会往身上加很多华丽的装饰。
精灵则更喜欢通透的感觉。
此刻米妮斯塔身上穿着薄纱。
用产自圣树的浆液加之高级工匠之手编织而成的服饰隐约可见精灵银黑色的肌肤、以及那让人充满幻想的丰饶。
农场主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对哥布林来说，这刺激有些太大了。
「我是这片农场的主人
卡卡姆。」
『哥布林英雄、泽库洛。』
听到泽库洛的真实身份，一旁的鲁鲁莱眼睛都瞪直了。
甚至忘了帮农场主翻译。
谁能想到英雄会在这里呢。
毕竟英雄通常伴随在王的左右。
如果此次任务是王的旨意，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加之，虽然不流畅，泽库洛也能说精灵语。
这和鲁鲁莱当初的设想可完全不一样。
——没法站在中间瞎翻译浑水摸鱼了。
『精灵、现在、内战。为什么在这。』
盘起手，泽库洛质问道。
与面对同胞时不同，英雄的口吻带着怀疑，甚至是鄙视。
战士的职务是守卫城邦。
因此有保护居民的义务。
异族，像是未和哥布林通婚的精灵则不在此列。
『这个……』
米妮斯塔错开了视线。
额头上渗出了汗。
泽库洛身上释放的威压确实并非普通人能承受的。
何况事出突然，和之前说好的明显不一样。
「米妮斯塔他们因为内战暂时离开了故乡，是前些天流浪到这边的。」
「离开了，故乡？」
看情况不妙，鲁鲁莱赶紧打圆场。
然而泽库洛似乎并不买账。
「所以说精灵也就是自命清高罢了。只顾着自己逃命，不管同胞的死活。」
虽然是实话，不过确实不是什么种族都和哥布林一样能有如此凝聚力的。
『故乡、哪里。』
『我来自伊琳邦。』
『没听过。』
米妮斯塔的声音越来越小。
同时鲁鲁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不过，我倒是觉得不用担心。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普通的治安官。
泽库洛以前做过什么傻事，我也是清楚的。
『这次、商人鲁鲁莱、面子。』
和上次相遇时相同，泽库洛拍了拍鲁鲁莱的肩膀。
「嗯？？」
随即留下一脸迷茫的两人，转身离去了。
顺手还把呆在一旁的治安官也叫了回去。
按照正常流程，米妮斯塔是该被带回城里问话的。
估计是大大出乎了鲁鲁莱的意料，他有些发愣。
「总、总之，卡卡姆老爹。我们想要能装满整辆车的口粮。」
「好的……」
农场主。
这老爷子从精灵出现到现在，视线就没从人家胸口挪开过。
『米妮斯塔、稍微动动，估计能让老爷子脑子更不好使些。』
鲁鲁莱甚至没有压低声音，直接对米妮斯塔这么说道。
属实是欺负农场主不懂精灵语了。
被这么使唤，米妮斯塔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柳眉一皱，还是立马摆出笑容。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米妮斯塔微微弯下身。
于是乎一抹抹香艳砸进了农场主的眼睛里。
「嗯……这可真是…………不错，不对！」
从农场主的反应来看，确实是被拿捏了。
不过显然（好在）还没到完全失了智的程度。
脑子还是长在头上的。
「鲁鲁莱，你小子，过来！」
一把扯过鲁鲁莱的手，农场主把他拉到了一边。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你不是和人类勾搭在一起吗。」
回过神来的农场主一如既往地没给鲁鲁莱好脸色。
不过刚才盯着人家胸口看了这么久。
说实话现在摆架子多少有点撑不住场面。
「卡卡姆老爹。我们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什么都告诉你啊。」
「这我当然知道！」
农场主看起来愈发不高兴了。
「话虽如此，就算对象、是精灵！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卖货给她们。」
「怎么说？」
不能随随便便。
意思就是可以卖。
既然能谈条件，对于商人来说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只是赚多还是赚少的问题而已。
感觉少年不在身边之后，鲁鲁莱渐渐有了旅行商人该有的做派。
看来他是真心不想让少年走他的老路。
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人往往会变得不幸。
鲁鲁莱切身体验过这个道理。
「农场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翻了个底朝天。放着粮食的仓库也是。」
鲁鲁莱愣了一下。
原以为是要谈条件，没想到是别的问题。
「什么东西是指？」
「鬼知道。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叫治安官？早就自己解决了。」
农场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斗。
掏出火柴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
只不过那藏在皱纹里的眼睛至今仍旧对着精灵一瞟一瞟的。
嗨……毕竟不是谁都能和哥布林英雄那样有如此强的定力。
哥布林这个种族的特性就是【繁殖】。
不如现在老爷子还能控制自己，已经是难得可贵了。
「鲁鲁莱，你小子也算是转了大半个世界了。有没有见过这个。」
农场主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来，里头是一块干巴巴的皮革。
看上去又像是蜕皮后的残骸。
一面异常坚硬，另一面则沾着血和腐肉。
「没见过。」
鲁鲁莱接过布包端详了一会儿。
随即摇了摇头。
「至没有作为商品的价值。不然我应该会有点印象。看上去似乎坚硬，但是作为防具的素材似乎又太脆了。加工起来也麻烦的样子，感觉没有人会买。」
没见过才是正常的。
因为连我也没见过。
漫长的岁月中，有无数种族诞生。
然后静静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我的脑海中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可能模糊，但还不至于见到想不起来。
「这样。不知道就算了。」
农场主收回布包，略显无奈地又抽了口烟。
「卡卡姆老爹，这些给治安官看了吗。」
「当然。找到的碎片可不止这一块。我已经给他们了。不过他们认为是人类搞的鬼。明明隔壁农场有好些个人失踪了。」
「什么？」
「嘛，总之。我今天是没法和你做生意了。得处理农场的事，仓库也没备好货。但我可以替你写封信，到别的农场去买。不是带着孩子，而是你的精灵朋友的话……相信那些老伙计会很慷慨的。」
农场主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眉毛一扬，便往屋里头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