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舒洛正在椅子上看书，听见床上有响动，蕾米莉亚正沮丧地坐在那里。
“有没有什么收获？”
少女薄唇微微动了动，积攒的属性点全部报废实在很难说出口。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蕾米莉亚没有隐瞒，把冥想中看见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长时间与精灵共生的生命树不会害你，不能读取那个分支的原因更可能是里面的信息以你目前的实力还不够。修炼是一分钱一分货，不用过于担心打水漂，我们现在对即战力的需求也没那么迫切。”
“哦。”虽然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那可是整个部落换来的生命树，她刚才的行为还是太草率了。
“抓紧休息，明天我们到市政厅看看。”
舒洛迈出房门的那刻，蕾米莉亚习惯性地想叫住他，话却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本来在夜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很不合适，自己竟然……
少女脸上出现一抹红晕，心烦意乱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可是，除了不知所踪的老师和师兄，好像也只有他认识自己了。每次想到这里，蕾米莉亚眼前都会出现银月森林里的熊熊大火，和刚一触碰就化作尘埃母亲背影，心里就会感到撕裂般的剧痛。
五年前在火车上兴奋地朝站台上的母亲挥手，没想到竟是永别。
再强的武器和天赋，也换不回失去的亲友。
第二天早晨，舒洛见蕾米莉亚迟迟不起床有些不耐烦，翻进房间看到床上的少女有些红肿的双眼，叹了口气，让她一直睡到上午。
市政大厅是亚法镇除了领主宅邸外规模最大的建筑，由两座三层楼房组成，前楼一层是等候大厅，上面的各个房间负责处理对外业务；后楼则是仓库，和一些不开放部门的工作地点。
今天的大厅最吸引人注意的，是接近一半的人挤在治安管理室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列。舒洛问向一名铁匠打扮的男人：“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铁匠说：“昨天狼牙巷发生了凶杀案，警长要求附近街区的人来这里做笔录。”
“听起来挺大费周章的。”
“可不是吗，我听说被杀的人甚至都不是登记在册的领民，直接抛到野外喂狼都行，有必要这么上心？”
“这说明警长对镇上治安十分上心，也算好事。”舒洛的语气非常自然，完全听不出他在打探情报，“我也听说了一点消息，但当时人太多完全过不去；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
“还能有啥，血迹斑斑的尸体呗……别的还真没注意到。”
说到这里，从办公室里走出一个职员，他看见舒洛和蕾米莉亚，朝这边大声喊道：
“请那边二位过来一下，罗伯特警长有事商谈。”
“我们不会被怀疑了吧？”蕾米莉亚有些紧张。
“以常理而论，在场这么多人里能记住我们肯定是投入了不少的关注。”舒洛说，“去看看吧，要是现在转身逃跑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职员把他们带到后楼二层的一间办公室前，伸手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句“知道了”，就离开去忙自己的任务。
舒洛摁下把手开门，里面是一个十尺长宽的办公室，对面是窗户，左侧立着两个书架，中间是一张大木桌，上面摆满了资料，显得有些凌乱。在木桌后面是一套小桌椅，一个豹人正透过圆框眼睛打量他们。
“哇！”蕾米莉亚被吓了一跳，兽人一直是残忍暴虐的代名词，一个豹人和谐地出现在文明社会的景象反而更具有冲击力。
“意料之中的反应。”豹人的语调铿锵有力，“不过我希望在这里不必要的掩饰能尽量少一些。”蕾米莉亚被他盯得没法，只能卸下伪装。
“你就是罗伯特？”舒洛在豹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守备队辛苦地维持秩序时你早就到了吧。”
“哈哈，对吸引过来的人群的观察同样重要，很多时候作案凶手不会急着离开现场，反而会大摇大摆地装作看热闹的样子。”罗伯特说，“而且也确实值得，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们。”
蕾米莉亚问道：“为什么？”
“气质。”豹人仰了仰头，特意用镜片把窗外的阳光反射进室内，“我能从二位身上感受到只有文明的核心才会拥有的高贵气质，在原始落后的亚法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一般。”
“看来罗伯特先生应该也不是本地人。”
“那有什么，上到男爵，下到守备队的训练教官，亚法领导班子的大部分人都是空降。”
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后，罗伯特开门见山地说：“直觉告诉我，你们手里有案件相关的线索。不知二位是否愿意为镇子的安全助一臂之力？”
“这个嘛……”舒洛看了眼桌子上的卷宗，“其实亚法镇正发生一场大案，不知罗伯特警长是否知晓？”
……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豹人从外套里摸出一根烟斗，填入烟草点燃，吸上一口，“你们那位朋友也是在追查吉米的下落？那他可能需要小心一些。”
罗伯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小袋子递过来，里面是一张沾着血迹的纸，上面写着：
5月25日凌晨3点，狼牙街见。
“根据鉴定，死者死亡时间在25日2点到3点之间，几乎可以确定死因是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蕾米莉亚问：“为什么凶手不把它带走呢？”
罗伯特回答道：“死者把这张纸叠好藏在鞋子里，不仔细搜查确实很难发现。”
舒洛说：“死者在赴约前已经有些意识到自己追查对象的危险性。那么警长准备作何打算呢，毕竟事情很有可能牵连到男爵。”
“这还用说，当然是一查到底，我不会允许罪犯在我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下去。不过男爵的确是个很神秘的人，传言他五年前来到这里以后便一直终日酗酒深居简出，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蕾米莉亚：“连你都对他不了解？”
“嗯，男爵进行就职仪式的时候我还在卡特琳娜堡，等我来之后他整个人几乎彻底隐形了。通常情况下，只有触怒了皇室的贵族才会被流放到这里，但据我在帝都的见闻……维克斯男爵似乎不是这种情况。”
没想到数千人口的亚法镇中竟然有如此多的谜团。
罗伯特给他们两个徽章，有了它就相当于亚法市政厅的职员了。“一场接待宴今晚在前楼二层的宴会厅举行，男爵夫人也会出席，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以亚法的标准来看，接待外宾的宴会大厅是最豪华气派的地方，面积占了大半个楼层；尽管做工比较粗糙，从吊灯、舞台到地毯一应俱全，还有一架跑调的钢琴。蕾米莉亚穿着下午新买的紫罗兰色礼裙，坐在角落看客人们觥筹交错，
“在场大部分人是收购亚法特产的行商，他们是亚法的衣食父母，即使是贵族也不敢怠慢。”
罗伯特是在场唯一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毡帽和高领外套几乎将他的脸完全遮住。不过守卫早就知道他的存在，没有多作询问。
“以贵族交际来说，还不赖。”舒洛看着在大厅四处走动的男爵夫人，“只不过孩子带病失踪生死未卜，她是不是过于镇定从容了些？”
罗伯特说：“毕竟是正式场合，再有情绪也不能显露在脸上。”
舒洛没有说话，表情固然可以伪装，但巨大的打击难以避免地会让一个人的氛围发生变化，他在蕾米莉亚身上就见过。
“别一直盯着她看，我们只是领主的陪同人员。”豹人低声提醒。
“哦。”蕾米莉亚随口扒拉一口饭菜，这里的沙拉很不合她的口味。
舒洛突然说：“男爵夫人走了。”少女抬头，看见后门处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罗伯特说：“怎么回事，宴会才进行到一半啊？”蕾米莉亚猜测道：“可能是临时有什么急事吧。”
但是十多分钟过去了，男爵夫人还是没有出现。
“走，去看看。”三人也离开宴会厅，先来到领主在三楼的办公室，没有人；接着赶到领主府邸门口。
卫兵看到他们吃惊地说：“警长，你不是和夫人一起去合作商接待宴了吗？”
“我发现了一些情况还没来得及报告，夫人忽然消失不见了，她没有回来？”
“没有，我最近见到她是今天早晨。”
折腾了一圈之后，宴席已经散场。罗伯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抽着烟：“她会跑到哪去，是不是收到什么信号？”
舒洛：“不好说，大厅里人多嘈杂，想隐蔽地传递信息并不难。要不要考虑派人暗中监视领主住宅？”
“不行，现在没有证据，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会很被动。”豹人拿出维克斯男爵家族的资料，“我要再思考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