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市政厅，两个小时前还熙熙攘攘的中央广场已经沉寂下来，只有昏黄的灯火时明时暗地在灯罩中跳动，微微照亮路边空荡荡的货架。
舒洛半开玩笑地说：“氛围正好，我都想夜探男爵府了。”
蕾米莉亚急忙阻止：“你可别乱来，要是搞砸我们今后可就只能住林子里了！”
“我知道，说说而已。”
无论在暗处的那些人是谁，都没有短期内离开亚法的意图，相反他们的动机依然不明，很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所以自己没有必要着急；已经有人在调查过程中遇害，他们也必须做好防备才能确保自身安全。只是莉亚长期生活在安全的温室中，对威胁还缺少认识。
“回去吧，我看你今天累的够呛。”他见少女脚步虚浮，“耐心等几天，看看他们大海捞针能捞出什么玩意。”
等待星歌回复的第三天。
“进来。”舒洛停笔，看见蕾米莉亚小心地在门外探出半个脑袋，“你那是在干什么，有话直说。”
“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大大咧咧闯别人房间啊？”她没好气地说，“我是觉得都到现在了，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
“嗯？”舒洛想了想，少女的身世自己已经在洁琳那里了解地七七八八，剩下的恐怕是与虚数魔女有关。
“虽然老师在多个领域都有成就，但最杰出，让她成为大魔女的，是魔法数学和魔纹构建。”蕾米莉亚说，“你应该知道附魔吧？”
“知道，附魔师以特定方法将魔力附着在武器或护具上，令其在一定时间内获得指定特性的魔法工艺。”青年想了想，“难道妮蔻是附魔师？但没听说有她署名的装备出现。”
莉亚摇摇头：“装备附魔老师当然不在话下，但独一无二属于她的能力，是对人的附魔。”
“对人施加增益的话，教会的神官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
“不一样的，神术一旦失去施术者的神力供给效果就会消失；但我们的魔纹通过能量转换模块可以汲取使用者的能量，如果维护得当，相当于半永久性的强化。”
舒洛倒吸口凉气，这已经达到了神眷者加护的级别，单凭它成为大魔女都毫不夸张。
蕾米莉亚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但他很清楚，为开发能适应各种生物的魔纹积累数据，一定绕不开大量的活体改造实验。妮蔻·海伦有一段不为人所知的黑暗历史，她的宿业不知会不会对莉亚的将来造成影响。
“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
少女握住他的手腕闭上双眼，掌心亮起微弱的魔法光芒。过了一会她睁开眼说：“你和魔纹的相性还算不错。”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失望，应该是在之前预估了一个很高的结果。
舒洛问：“你的意思是现在准备制作魔纹？”
“我现在实力太弱，至少要到大魔导师才能勉强入手，而且一开始做出来的效果也无法保证。但你要记住喔，近几年外面有一些骗子，用类似的概念兜售自己的假货，他们一个都不能相信。”说到这里蕾米莉亚红着脸把头撇向一边，“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让我给你绘制魔纹，毕竟有总比没有强对吧？虽然直接找老师给你订制是最好的，她可以让你挑战强一个大层的对手。”
舒洛笑了，原来她是在给师门找生意呢，但自己并不需要这些，于是随口说道：“是吗，那我就期待你的作品好了。”
“诶，真的吗？”蕾米莉亚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差点把舒洛吓了一跳，自见面以来她从没有这么兴奋过。
“明天就收集材料开始练习！总有一天我会做出不输给老师的魔纹的！”
少女能精神起来是好事，但舒洛看到她递来的清单后顿时脸色一黑……上面不是来自危险魔物的材料比如喷火蜥蜴的表皮和亚龙鳞片，就是紫玛瑙、黑曜石等在帝国境内被限制的珍稀矿石，又或者听都没听说过的魔法加工材料，什么卡里奥附着剂之类。
卡里奥是发明这种药剂的魔法师的名字。
思维迅速给出可能性最高的答案，但他现在不需要这个。
“唔，这些材料很难找到么？”看着蕾米莉亚纯真的眼神，舒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
“我们还是先提升等级吧。”
“好的！”少女应了一声，退出房间，留下青年一人揉着额头。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实在太可怕了，最过分的是蕾米莉亚说为了取得最好效果，前面几批材料都只能给她练手，什么时候练好看运气。
别说自己这自由职业者，哪怕一个小国的国王要不了多久也得被她吃空，魔法师财富黑洞的外号果然不是白起的。好在莉亚并非贵族出身，适应力比真正的贵族千金强得多，才能勉强跟着他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无论如何，有了目标，蕾米莉亚的魔法修炼比以往勤奋了很多。
遇见星歌，也就是狼牙巷凶杀案发生的三天后，一个佣兵打扮的男子来到‘三只驯鹿’旅店，告诉舒洛洛伦兹·星歌已经在一家餐厅订好餐等他过去。舒洛自然不会拒绝，带上莉亚一同前往约定地点。
“我来介绍一下。”洛伦兹·星歌指向两个同行的男人(其中一个是把舒洛他们带来的人)说，“这二位是我的左膀右臂，早在做商队护卫的时候我们就在同一个队伍了。”
较矮的男人叫斯莫克，擅长制作各种创造战斗优势的临时性道具，以及行窃——简单地说，一名盗贼。各自较高，也是找来旅店的人是沃尔沃斯，据星歌说身手十分了的，是地下情报网战力支柱的存在。
“沃尔沃斯先生一看就实力不俗。”舒洛说道，“其实这两天我们还有些担心你们会不会遭遇危险。”
“过奖。如果说危险我们还没遇到过，但……”
“都站在外面过道上干什么，服务员还要上菜呢。”星歌赶紧招呼众人入座。
等餐厅招待上完烤羊肉、调料与配菜，星歌一边吃一边说：“镇上的车夫与男爵住宅里的佣人我们都调查过，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就想，如果吉米没有离开镇上，他最可能躲在哪里不容易被发现呢？干脆派些人去镇外围的棚户区摸排一下好了，没想到……”
“我们雇佣的一支小队，前天夜里在镇西侧失踪了。”沃尔沃斯接过话。
舒洛问：“没有逃回来的幸存者？”
“没有，一队六个人全部人间蒸发了。”沃尔沃斯耸耸肩，“昨天白天大哥带着人搜遍了整个西区，没有找到目击者，也没有战斗留下的痕迹。”
“如果在凌晨动手，他们大约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处理现场，足够了。”舒洛一边吃一边说道，“但线索总会有的，关于西区，你们能想到什么？”
星歌笑了：“那还用说，当然是男爵府邸就在西区。”
舒洛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但那几个人只是拿钱办事，你觉得他们会闯男爵守卫森严的院落么？”
沃尔沃斯：“这……还真没想过。实话说，我们怀疑他们的尸体就被藏在男爵院子里，还让斯莫克特意去了一趟，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舒洛摇头：“他们怎么会把尸体藏在家里呢，现在亚法镇住着一个贸易代表团，商人们不时要到男爵府上谈生意的。”
星歌皱起眉头：“不在领主住宅里的话，要是把寻找范围扩大到外面的乡村地区，那就真是一把沙洒进大海无影无踪了。”
“不，男爵府是一定要去的。”舒洛眯起眼睛，“迄今为止所有的事件全部或明或暗地指向那里，一定有猫腻，只不过应该不是尸体。”
星歌问道：“那我们今晚可以再去一趟，只是不知道舒先生有何想法？”
“证据不足，还得不出结论。”青年手指敲着桌面，“一定要问感觉的话，吉米其实藏在男爵家里？”
“哎？你都没对我说过。”莉亚惊讶地看着他。
“只是男爵夫人给我印象带来的感觉而已，我只是认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怎么说也不该表现地那么镇定从容，比较合理的推测是孩子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只是这个假设后面会牵扯出另一个目前难以解释的问题：夫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搞这一出？”
她感叹道：“已经有七个人出事，那个孩子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星歌淡淡地说：“不一定是七个，棚户区人员复杂管理不善相当于一个黑箱，那里的案件可不会像镇中心一样受到重视，天知道里面堆了多少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