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拉着两人拐进一条巷子，完全隔开渔民的视线后才松开手。
“不用那么戒备嘛，你们看我的打扮像是警察吗？”
舒洛观察了她一会，说：“警察经常着便衣行动，但从动作看你不是那一类。”
“嗯，不管怎样，你们知道我不是联邦政府的人就好。”女孩笑了，接着说，“二位好，我是滨海码头街的居民，你们可以叫我比比。”
“两位是想调查希姆的事情吧？虽然刚才你的交涉技巧确实很出色，但还是不要这么冒险为好。现在这件案子仍在侦办中，附近时常有联邦探员出没；如果让联邦领主发现未经许可擅自介入的话，很可能被判妨碍公务罪。”
蕾米莉亚问：“看起来，你偷偷关注这个案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就不担心同样的问题吗？”
“我有一点特殊手段，问题不大……在这里站着未免太无趣了，去我家歇会吧。”
比比住在滨海码头街西段一间面积九十多平方米的公寓里，面积不大，但整体淡黄色的装潢基调让里面显得十分温馨明亮。听比比说父母离开根特城去布伦纳斯西南方的符腾堡做生意，屋子里只留下她一个人住。
“从你们在街上打听鲍勃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们了哦。”比比对他们说,“如果想尽量绕开官方的干扰，我可以帮你们，怎样？”
舒洛皱起眉头思考了半分钟，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因为这样做很有意思啊！”
蕾米莉亚和舒洛都感到十分无语，他们原以为比比会是知情人，没想到只是因为父母不在家感到寂寞想和别人玩扮演游戏的小姑娘。舒洛本想就此告辞，但看见比比真诚而充满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让她失望。
算了，陪她玩一会吧。
“你们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女孩露出欣喜的表情，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说：“哎，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了。那个希姆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要说‘在码头街出现的穿着体面的人’的话，我见过一个。在案发当天晚上，我回家路过鲍鱼巷和滨海码头街的交叉路口时，看到一个人从礁石酒馆里面走出来，身材矮胖，头发稀疏，穿着深绿色长袖外套，挺符合政府对死者的描述。”
舒洛差点被嘴里的水呛住，这比比简直想到一出是一出，刚刚还以为是无关人员，又抛出这么重要的线索。上天保佑，希望这不是她根据想象乱编的。
无论如何，他们全速向鲍鱼巷，一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小路赶去。时间越久，人的记忆就越不靠谱。
“这是什么啊？”莉亚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双层铁皮建筑。不只是它，鲍鱼巷的其它房屋也是摇摇欲坠，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它们就会变成一堆残垣瓦砾。不过，几个人正在乱糟糟的前厅里喝酒，墙角堆放着空酒瓶，它确实是一家酒馆。
令舒洛感到意外的是，他向礁石酒馆的矮人老板描述希姆的样貌特征后，老板居然真的还留有些印象。
“那人看上去挺有钱，要高档的朗姆酒。但要在这种地方开店，主打的就是一个价格优势，我上哪找那么多高档酒？”尽管十分不舍，但希姆出手十分阔绰，为了争取未来的一位大主顾，矮人心痛之下拿出自己私藏的白兰地。
就着下酒菜喝了一会，一位希姆的朋友走进酒馆坐到他对面。两人聊了十多分钟，矮人隐约听见希姆煞有介事地提到几次“大机遇”“滨海区”“宝藏”等词，他暗自发笑，码头街是根特最贫困的地区之一，说这里埋有宝藏锤子都不信。
“那个朋友没过多久就离开了，留希姆一个人继续喝酒。一直到夜里十点左右，希姆起身离开，我看他醉的厉害，就建议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结果他说东西已经给出去，现在已经安全了，一个人出门走向海边。”
舒洛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他是不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那个朋友？”
“我想想……”矮人捋着胡须，“好像是递出过一个黑盒子，大概三尺多长，还挺大的。”
蕾米莉亚兴奋地说：“好耶，找到了！”
比比问：“找到什么了，莫非希姆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死的？”
“嗯，据我们所知，对方为了它可以说不择手段。”舒洛丢给老板五枚银币，购买情报的钱他向来不会节省，“请问你记得希姆朋友长什么样子吗？”
但矮人摇头：“他停留的时间很短，我还要招呼其他客人，几乎没什么印象。”
从酒馆出来，舒洛似乎想起来什么，拿出地图对着夕阳研究起来。
“怎么了？”尽管取得了进展，但没有关于希姆朋友的线索，蕾米莉亚和比比都对接下来该干什么没有头绪。
“我们现在在这里，向西北走三百尺到码头街，再往西走一千二百尺左右向左拐就能到南北走向的主干道。”舒洛指着地图，手指从路线移向西北方，“但他的尸体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他足足多走了两千尺，早错过路口了。”
少女说：“那天他不是喝的酩酊大醉嘛，天色又暗，走错路掉进海里可以理解。”
蕾米莉亚说的不无道理，但舒洛直觉告诉自己这个案件不能轻易相信巧合与意外，他决定等天色全黑以后沿这条路走一遍。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天黑以后码头街确实很暗，但与它相交的蓝水大道却是灯火通明，反而变成一个难以忽视的地标。蕾米莉亚的醉酒解释说服力下降，但一旁的比比犹豫了一会，才说：
“其实，我和蕾米一样，认为希姆不是故意走错路的。”
“嗯，何以见得？”
“因为码头街有时候……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今天也很晚了，要不明天我详细给你们解释吧。”
确实，再这么耽搁下去根特城的公共马车都要停运了。舒洛和蕾米莉亚把比比送到家门口。
“虽然我一个人也没问题，但还是谢谢你们。”比比对二人说，“你们每天从东区赶来又回去挺辛苦的，要不你们把被单带过来，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吧。我家面积不大，但住三个人还挺合适的。”
舒洛和莉亚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好像有点不适合；但对方主动邀请，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蕾米莉亚的存在冲淡了不少违和感，于是答应下来。
……
第二天，他们来到比比家中。收拾好东西，女孩没有立刻继续昨天的话题，而是先问道：“关于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你们认为是藏宝图吗？”
蕾米莉亚斟酌着，从希姆的谈话内容看她也倾向于是藏宝图，但这里是人类定居已久的大都市，而不是未开拓的荒野或者某个古代文明留下的遗迹。如此频繁的活动下，如果真有宝藏早该被发现了。
“我相信有宝藏哦。”比比看着他们的表情，笑着说，“其实呀，别看滨海区这样，有很多谜团都隐藏在这里。比如有水手传言看见附近海域有青铜龙出没；又比如，在夜里码头街有时候会毫无征兆地出现浓雾，所以我说希姆很可能错过路口……”
对女孩说的这些都市怪谈，舒洛难以置评。根据他的判断，这些信息几乎没有价值，只是父母哄小孩的睡前故事而已，但比比的语气和神态十分认真，她确确实实信以为真。齐松明教过一些分辨谎言的方法，但拿比比这种情况没辙。
更要命的是，蕾米莉亚听得津津有味。
见两女相谈甚欢，舒洛说自己出去熟悉一下环境，留她们继续在屋子里聊天。
抓住单独行动的机会，他立刻找到码头上的水手，验证比比的话。
再次出乎意料的是，水手们某种程度上证实了比比的消息。
“虽然我没见过，但港口管理所接到好几份目击报告，还专门发布了航行示警要求船只避开青铜龙，我想应该是真的。”
“不过，距离那龙最近出现的时间快有两周了，或许它搜刮完海底沉船已经离开？”
“谁知道呢，总之小心为好。那可是龙族，老板可不会给咱们雇佣精英级冒险小队，那样非得破产不可。”
头越来越痛了，现在理智逼迫他认真考虑比比提供的信息。但那些话怎么想怎么假……
傍晚回到比比家，两个女人已经在餐桌上准备好烤牛排、水果沙拉和面包，蕾米莉亚还在兴致勃勃地听比比讲故事。
“你回来了？正好这个‘地下的影之城’超有意思，等会我给你讲……”
舒洛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先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