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带着艾莉婕回信的信鸽飞进酒馆。
艾莉婕在信中表示,他们最近一周确实根据收到的几封匿名线报抓获了一些地下情报网的黑市商人。关于丘普林,指挥官建议暂时把他留在酒馆,争取从他身上挖出更多关于地下情报网在根特中的窝点;而城市哨兵将重新审问抓获的商人,寻找其中的共通点。
舒洛看到这里摇摇头,如果丘普林所说属实,这些人不过是对方丢出来的烟雾弹;正因为他们身上没有线索,才会被故意送到哨兵的视野中。
他站起来披上外套,叮嘱蕾米莉亚和米希暂时不要外出后下到一楼。上午是酒馆生意的清淡期,只有两个喝的烂醉如泥的家伙被丢在墙角。清洁工趁着这个时机打扫卫生,调酒师诺顿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一把小刀把左手中的苹果削成奇怪的形状。
这些人都没有注意一个头戴圆帽、戴着墨镜、身穿高领大衣,右手拄着一根松木手杖的人走出大门,以为只是某位出去买烟的住客。
舒洛认为酒馆外面很可能有邪恶势力布置的眼线,这是他不让蕾米莉亚出门的原因,少女的发色和尖耳过于显眼,不能像他一样轻松隐入人群。米希也要留下来,防止阎罗殿硬冲酒馆劫持。虽然听起来有点夸张,但莉亚现在确实有足够的价值吸引对方冒险。
来到蓝水大街,他找到夏尔曼,通知自己的计划。丘普林看上去想一直躲在酒馆里,但这样可不利于舒洛的调查;只有提供一个诱饵,让所有人都动起来,他才能在各种迹象中有所发现。而最合适的诱饵,当然是这位惶恐不安的地下情报网商人了。
滨海区的城市哨兵将装模做样进行一次常住人口排查工作,他们将借这个机会劝丘普林离开酒馆暂避风头。不管这位黑市商人有多么害怕,舒洛吃准了丘普林一定会同意,除非他想被哨兵发现证件造假,然后被送进拘留所。
回到酒馆,米希听舒洛讲完行动说明笑着说:“这也太损了,好歹人家也是付了钱的呢。不过我喜欢。”
蕾米莉亚:“后面那句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吗?走,我们去好好吓唬他一下。”
米希以急促的节奏拍响丘普林位于酒馆一楼后方的房间大门,门后露出一张疲惫苍白的脸。
“喂,你有联邦颁发的居住证吗?”
当然没有,所有登记在案的商人都要向联邦政府纳税,同时接受监管;这对从事灰色交易的地下情报网是不可接受的,因此他们大多选择伪造证件。
丘普林听见她的话紧张起来:“你们还要查这个吗?”
米希耸耸肩:“我们倒是无所谓啦,但待会城市哨兵会对附近几个街区的住户进行排查,要是我们被发现没有严格按照旅店行会的规章运营会有些麻烦;更重要的是,你也不想和他们打照面吧?”
丘普林被吓得有点懵:“那应该怎么办?”
米希趁机说道:“你先出去躲一阵子,我们会把你的东西藏起来,假装房间里没人。动作快点,把你那些单据啊欠条啊什么的收拾一下,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要来了!”
商人拿起他的手提箱来到大堂,透过窗户看见几位哨兵出现在街口,于是在米希和蕾米莉亚的目送中急匆匆离开酒店。
“其实很奇怪吧。”蕾米莉亚说道,“入住第二天就遇到哨兵排查什么的?”
“嘿嘿,仔细想来是有点过于巧合了。”米希说,“但现在他是惊弓之鸟,处境危险,心事重重,突然出现状况的时候就想不到那一层。压力过大会降低思维能力,就好像敌人出乎意料地冲到眼前时,大部分魔法师会下意识胡乱丢技能,能沉着应对的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
少女没好气地回应:“你一天不损我就浑身难受是吧?”
“这可不能怪我,舒大哥一直对蕾米你的临阵应急表现十分忧虑呢。对了,魔法标记做好了吧?”
“那当然,我手上的法术从不出差错。”
她们闲聊的时候,满脸愁容的丘普林走出酒馆大门,来到路边想拦一辆出租马车。藏在一处巷口的舒洛和夏尔曼在暗中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丘普林招到一辆马车,他们没有动;商人刚刚离开,停在路边的一辆没有徽记的私人马车从停车道上驶出,向着丘普林的方向追去。
刹那间,舒洛和夏尔曼带着一队哨兵从巷子里冲出,那辆马车的车夫见状急忙扬鞭想加速甩开距离。夏尔曼立刻征用一辆马车展开一场短暂的追逐,跑过数个街区后距离拉近,舒洛用轻功跳到前面马车上赤叶一剑砍断车架,那车夫和两匹乘用马一起摔了个狗啃泥,但车厢里却空空荡荡。
见到自己被城市哨兵包围,车夫惊恐万分:“我知道错了,请各位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马,我再也不敢了!”
夏尔曼喝问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我不知道。”车夫趴在地上,“昨天夜里一个蒙面人来找我,还给了一笔钱;他说如果明天我到鹰眼酒馆门口等着,看见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矮个子男人就跟上去,要是出现意外就全力逃跑。这样做以后,明天在一个地方他又会给我五枚金币。”
车夫从腰间摸出一个装有两枚金币的布袋:“这是他之前给我的钱。还请各位网开一面!”
舒洛又问了一些关于蒙面人的问题,车夫所知甚少。从神态、语气和动作看他没有隐瞒什么,又是对方临时找的一个工具;所以他和夏尔曼也没有过多为难,放走了他。
舒洛的脸色有些难看,竟然被对方摆了一道。
“接下来怎么办。”夏尔曼提议,“我记下了那个商人乘坐的马车车牌号,或许我们可以找对应的车夫问问。”
“干得不赖。不过我留有后手,莉亚在丘普林身上留下了一个魔法标记,可以在数个小时内追踪他的位置。回去把她带上,我们出发。”
……
酒馆门口的骚乱也惊吓到前面的丘普林。
很多地下情报网的商人曾把根特视为机遇之城,但他现在只想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连留在酒馆里的东西都顾不上。情报网的隐藏据点在来自内部的危险面前已不安全,正所谓狡兔三窟,丘普林打算前往他为自己准备的一个安全屋。
在城市北偏西侧的黑岩街下车,他在一片复杂的巷道中往返穿梭,试图甩掉追踪者。后方再也没有人影后,丘普林松了口气,安全屋里有充足的食物和饮水储备,接下来只要躲进去,就可以在这场致命的危机中安然无恙。
可惜天不遂人愿,经过一个转角,五个提着砍刀的蒙面人正在前面冷冰冰地看着他。
丘普林也不作多想,转过身抱着手提箱撒腿就跑。常年从事黑市交易让他锻炼出不错的逃命能力,但商人犯了一个错误: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安全屋,想利用迷宫般的巷道迷惑追击者,再设法返回,用厚实的铁门将他们挡在外面。
结果是,当丘普林抱着侥幸心理再次接近安全屋门口时,被五名刀客团团围住。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商人牙齿直打颤,现在他开始后悔,刚才应该让出租马车返回鹰眼酒馆,至少这些蒙面人肯定不敢在城市哨兵面前造次。
“什么人?哼,我们是真正的地下情报网。”领头男人面巾后射出鄙夷的目光,“真是讽刺,以强者恒强为信条的地下情报网竟会多出这么些软弱的家伙。不过主已回归,这种错误很快将会被纠正。”
“你说什么?”丘普林无法理解,在他的认识中情报网一直是从事非法生意的商人们分享信息的松散组织。
男人举起砍刀:“你不必知道,魔狱中将要衡量你灵魂价值的魔鬼也不在乎这些。”
商人绝望的瞳孔中,那带着暗红血渍的刀锋越来越近。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打穿了小巷的死寂,男人头部立刻涌出一层斗气,弹开飞来的铁弹。
“什么人!”
刀客们抬头望去,只见十多名城市哨兵排成两排正用燧发枪指着他们。
“又是魔鬼,是不是有哪位地狱大公偷偷跑进城了啊,非法滞留可不行。”夏尔曼从哨兵队伍中走出,“劝你们老实一点,不然缺胳膊少腿不说,医药费弄不好还得让我们出。”
“狂妄至极!”男人抬起左手想用隐藏在袖子里的火铳射击,但从哨兵队伍上方呼啸着飞来一颗火球,迫使他不得不翻滚回避。火球飞到刀客中间,爆发出大量黄色火焰将他们淹没。
哨兵队长回过头:“喂,你不会把他们都炸死了吧?”
蕾米莉亚说:“这个火球是威力减弱版,即使没有斗气的普通人都不会死,顶多被烧伤。”
舒洛补充道:“这些人都是职业杀手,这种程度不会造成多少伤害。恐怕还得打一场,提高警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