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怪物?”
亚尔莎扛起巨剑就要迎战,米希急忙提醒她:“注意控制力度,别把它打死了。”
“为什么啊,这可是生死搏杀啊喂!”
“猬魔很可能来自关押南妮的地方,让它感受到威胁但基本保持行动力的话,我们跟着它的逃跑路线很有机会找到神殿中的隐藏通道。”
“这样么,虽然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也没别的办法了。”亚尔莎把巨剑举在身前盯着飞奔的猬魔,她的战斗风格一向粗犷奔放,对这种精细的要求感到十分头疼,何况眼前的敌人她也并不熟悉。
猬魔接近到十多尺距离时,身后长满尖刺的长尾末端朝前方甩出一个暗红色的火球,二人向侧面躲避。火球在走廊中央炸开,黯淡透明的火舌席卷通道,亚尔莎释放护体斗气抵挡,但这种火焰居然黏附在斗气表面持续燃烧,很快将她的手臂烤得发烫;本无法燃烧的石质地面和墙壁,也在地狱火焰的覆盖下渐渐发黑融化。
“呃,这是怎么回事?”第一次遭遇魔鬼的亚尔莎被前所未见的地狱特性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米希不得不向猬魔射击给她争取一点时间;但身体纤细修长的猬魔非常灵活,即使不依赖罗丝的迷彩场域,也能后腿蹬地跃起躲开三支弩箭,利爪向米希胸口挖来。
她后跳躲过,猬魔在空中扭转身体,宛如带刺长鞭的尾部扫向米希的侧腰;她拔出备用短刀勉强格住尾鞭末端,然后用聚合强化矢连续进行抵近攒射。带有银质属性的箭矢撞在猬魔身上,神圣与地狱能量激烈交锋互相湮灭,猬魔受到伤害,动作迟缓下来。
这时候,亚尔莎终于意识到用普通斗气熄灭地狱黑火纯属徒劳,她把一部分斗气维持在体外防止灼伤,双手抡起巨剑向猬魔发起连续斩击。猬魔也不甘示弱,调转方向用利爪和长尾回以刺击。
猬魔的动作更快,亚尔莎挨了几次攻击,但全身板甲替她挡下了尖刺,倒也没有大碍;而另一边的米希抓住机会继续以一种能穿透猬魔体表防御但不至于造成断肢的威力射击进行持续消耗。鏖战了大约十分钟,就像米希预料的那样,猬魔判断难以取胜,双爪又扔出一个火球逼退亚尔莎后,沿着出现的方向逃离。
“快,跟上!”
灵巧的猬魔来去如风,米希顾不上亚尔莎,全速朝猬魔远去的身影追去;中途遇到骨翼怪和巨蜘蛛拦截,也不再考虑战斗效率,直接用猛烈的火力弹幕封锁它们的行动。
空间结界中的神殿面积远比外面看上去的房屋大,猬魔一路七拐八弯绕圈子想甩开她但都没有成功,又一轮远程交火后它终于忍受不了,跑进一间偏殿的角落就此消失。
有了敌人的指引要是米希还找不到就天理难容了。猬魔消失的角落旁是一间空荡荡的凹室,她确认有能量波动逸出后,用燃烧箭点燃墙上的挂灯,凹室的内壁上出现了几排用炼狱语书写的咒文。正常来说,上面的字符排成特定序列时才能打开通道,但猬魔逃跑过于匆忙,已经调整好的字符没来得及重置,米希向墙上的铭刻注入能量激活,凹室的地板向下方沉去。
升降板下降了约二十尺,停在一个不规则的岩石洞窟中。一团团惨白色的鬼火悬浮在半空,洞穴两侧每隔十五尺左右有一扇中间挖出一个栅栏小窗的铁门。不时有嘶哑虚弱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一团团丑陋的肉块,地狱中地位最为低下的苦力劣魔在洞窟中徘徊,很可能是猬魔的手下。
米希眼瞳中掠过一抹金色,略微释放出龙威,弱小的劣魔们吓得四散奔逃。亚尔莎不在,所以她可以用一些更直接的办法减少麻烦而不会引起怀疑。
也幸亏米希方向感极强,在刚才的追逐中记下了南妮所在的大致方向,加上岩洞的结构也不复杂,她很快找到一截分支;前面的两个囚室里是生前拥有魔力的特殊活尸,第三个囚室是空的,而在第四间囚室中,南妮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伤口或束缚,应该是中了奥娜西丝的昏迷术。
米希检查了周围没有陷阱后,背着南妮回到升降机口。整个过程猬魔都没有再次出现,魔鬼十分精明,感受到龙威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会作无谓的牺牲。
她刚想激活墙上的铭文,整个空间忽然猛烈晃动起来,不断碎石和泥土从洞顶洒落。
有些忧虑地望了下头顶,米希拿出通讯器按下启动键。据蕾米说她在根特城市哨兵配备原版的基础上强化了信号发送与接受能力,但还是毫无反应,看来蕾米莉亚尚没有成长到能对抗罗丝的程度。
话说回来,蕾米今年二十二岁了,不管外貌还是性格怎么看都停留在十六七岁的水平,实际上没啥成长。
在升降板上,她笑着摇摇头。明明一路顺利,状态也完好,却因为莫名的压力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似乎隐约预感到自己会死在这里一样。这种感觉很荒唐,毫无依据,却无法将其驱离。
回到神殿一层,米希将南妮扛在肩上向中间的大厅跑去。昆虫和骨翼怪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脚下不断传来的颤动。没过两分钟,她重新遇到了亚尔莎,安德斯和夏尔曼也在,但他们的情况非常糟糕,两人从头到脚全身都是斑斑血迹,皮甲护具也几乎被尽数击毁,快接近只能勉强行动的程度。
“我把南妮带出来了,你们那边怎么样,可以想办法回到出入口吗?”
实际情况和米希猜想得差不多,按照原定计划安德斯和夏尔曼需要保证对结界出入口的控制直到她和亚尔莎携带南妮返回,然而在奥娜西丝施加的沉重压力下他们被迫转移与亚尔莎会合。不过在意料之外,同时也更糟糕的是,即使加上亚尔莎他们仍无力杀回出入口,不得不在神殿回廊中逃亡,倒不是单纯因为黑暗武士,而是……
在众人后方,成群结队、面目狰狞的狼蛛大量出现,与之前的普通蜘蛛相比它们的外壳光滑程亮,镜面般反射着壁灯的火光。米希朝它们射了几箭,弩矢与甲壳碰撞瞬间迸出火花,只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就被弹开;狼蛛身体前端的口器张开露出里面的两排牙齿,舒展了下身体两侧的节肢,那动作似乎是在挑衅。
米希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怪物群的平均等级从三十级上升到四十级的区别远比数值显示的大。之前他们可以用一次蓄力重击瘫痪敌人从而在怪物群中辗转腾挪,但要一次性消灭这种强化狼蛛需要使出当作杀手锏的大招,而鉴于敌人的数量,那样的行为与自杀无疑;也难怪夏尔曼和安德斯守不住结界出入口。
“这还不是全部,最绝望的是不断有黑泥从大厅涌来,现在那个出口应该已经被淹没了吧。”一边跑,夏尔曼一边传达当前的危机。
“那现在该怎么办?”米希听他的语气还算镇定,以为他有什么后手。
“黑泥是从吞没活尸的平台上冒出来的,我看那些暗精灵都躲得远远的,接触到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还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请求舒先生和蕾米莉亚小姐从外侧再打开一条通道,另一个是我们从内部撕开结界逃离,但我对魔法一窍不通。”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咯……真是的,就不该把希望放在你身上。”米希问亚尔莎,“尝试过打破神殿的外壁吗?”
安德斯摇头:“没用,这个神殿不存在外壁;每个墙壁后面都是另一条走廊。”
“唔……”
这时候,南妮微微清醒过来,众人又惊又喜,毕竟她是在场中唯一一位魔法师。花了一分钟让思维恢复运转并理解当前态势后,南妮告诉他们:
“这种地方在魔法中被称为半位面,在高维空间中沉浮的封闭球体,如果不在进行空间维度扭转的操作,不管如何移动都不会出现边界。抱歉的是,我不具备使用空间法术的能力,只能等蕾米莉亚他们前来解救。”
亚尔莎:“能联系上他们吗?”
米希看了眼毫无反应的通讯器:“没有,但若是出发过了一个小时我们一个都没能返回的话,舒大哥会过来的。”
安德斯算了下时间:“一个小时……估计还有十分钟,大家再坚持一下。”
短短十分钟却尤为煎熬,和南妮说的一样,神殿没有边界,空间却是有限的;随着来自大厅的粘稠黑泥泛滥,可供他们躲避的地方逐渐变少,越来越频繁地与无穷无尽的狼蛛群爆发遭遇战。
“呼,呼……我说,这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吧?”亚尔莎抱怨着,此时他们被困在地势最高的偏殿里,已经退无可退。
“呵呵呵,怎么了?我知道你有漂浮术,为什么不尝试让你的同伴飞到出口呢?”门外传来轻蔑的讥笑,奥娜西丝站在一张飞毯上欣赏着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方才与夏尔曼他们恶战的精锐暗精灵杀手坎伦塞德和黑暗武士站在旁边。
“南妮,不能那样做。”夏尔曼见她愣了一下,说道,“尽管说不清楚,但我知道哪怕自杀,也比落到黑泥里好。”
“喂喂,不至于到那一步吧?”嘴里这么说,亚尔莎的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轮番战斗下所有人都快接近极限,“哎,都怪舒洛他们动作太慢了!”
“不,就算他们五分钟前出发,要一路突破虫群、骨翼怪和须魔的堵截,舒先生还要掩护蕾米小姐施法,也来不及立刻救我们出去;更多的原因在于形势恶化的速度太快,如果只是单纯像黑暗武士那样的强敌我和安德斯其实还能周旋几下,但大批狼蛛和黑泥完全在计划之外,只能说我们的牌确实没有对方的多。”
“我说你哎。”南妮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可是要死了哦,像亚尔莎那样不甘心地抱怨几句才是该有的反应啊。刚见面的时候你说你很特殊,现在我感觉不是简单的特殊,而是你缺少正常人类有的一些东西吧?”
“啊?你在说什么?”亚尔莎有些头晕。
“没什么,只是觉得反正没有将来了,不如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比较好。”
“缺少正常人的一些东西……嗯,当初传授我武艺的老师似乎也这么说过。”夏尔曼若有所思。
安德斯:“虽然打扰你们的谈话十分抱歉,但黑泥涌上来了,你们还有什么底牌没出么?”
米希正想闪电吐息能不能对诡异的黑泥起作用,南妮叹了口气走到最前面。
“你们都是为了我才陷入死地。弱小的我无法拯救你们,但至少可以做到些事情。”她的袖子中伸出一根简朴的木制魔杖,念颂咒语,魔纹在空中成型;白色寒气自魔杖顶端喷出,将流淌的黑泥凝结成固态,暂时阻止了它们的前进。
“哼,雕虫小技!”
奥娜西丝甚至不屑于出手,才过二十秒,固体表面因不断增大的压力破裂,黑泥再次不可阻挡地涌向最后的岛屿。然而在最后的时刻,偏殿后方的高台上,空间泛起层层涟漪,裂开一道口子,里面照映着模糊的光影。
“千钧一发,但干得漂亮!”米希第一时间抓住因脱力瘫软倒地的南妮的后领,率先跳进传送门,然后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在漆黑浪潮淹没的前一刻逃离绝境,夏尔曼回头甚至能瞥见黑泥在墙角溅出的碎浪。
这一切是如此突然,等奥娜西丝反应过来用黑暗法球攻击,偏殿中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