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凭数量优势逐渐把米希和斯班赛压缩到角落,司马无邪对妮古拉斯说:
“还有一点时间,你没有兴趣吗?虽然不是主菜,但那个青铜龙应该也有来头。”
“呵呵,当初还是主人教育妾身要有品味,改掉来者不拒的野蛮作风,今天怎么想去贸然尝试来历不明的东西呢?”
听了她的话,司马无邪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你说得对。我单纯是出于她和舒洛走得近,把她吞噬的话能给他深刻打击的目的,而没有考虑我们要承担的风险……嗯,看来是我的心乱了,让作品偏离了应有的主题。”
他站起来,出了口气:“比起纠结于同姓舒的斗法,我更需要安静一段时间。向运输队发送信号,战略转移行动正式开始。”
“唔……不按原计划把这些人全部杀掉吗?妾身虽然对她的心脏不感兴趣,但只是杀死程度的话,还是完全可以的哦?”
“不,时间来不及了,那青铜龙垂死挣扎的话太费功夫。”
妮古拉斯大感意外:“刚才您不是还说有时间吗?”
“埃里克顶不住了。他得知厂区被攻入后这家伙就乱了阵脚,仓促回调部队,结果被舒洛抓住破绽以少打多一举击溃。现在他的亲卫队正满城到处乱跑,自己带着少数几个人往我们这边靠,情形看上去与其说是支援,用求救反而更为贴切。”
妮古拉斯:“哼,没用的东西,那我们需要救他吗?妾身觉得成为死在路边的野狗是他最相称的结局哦?”
“要有耐心,很快我们将从幕后走到台前,新秩序的建立需要很多人的效劳。尽管他们有些人小心思比较多,但不打紧,我们自当会替吾神慢慢培养筛选出将来的追随者。”
……
时间进入后半夜,风暴稍稍减弱了一些,但瓢泼大雨依然一视同仁地浇在厂区中战斗的每一个人。这是一场惨烈的厮杀,虽然织尝试控制伤亡,田中却完全没有类似的心思,他手下的人形士兵一次次发起沉默狠厉的自杀式进攻,鲜血与雨水混在一起四处流淌。
付出惨重的代价后,联合会的战士们终于将其余敌人消灭干净,现在空旷的厂区内只剩下田中一人。
“干得不赖,你们在分兵的情况下居然只用一部分力量消灭我的部队,已经超出我们对类人部落的预想,难道这就是精灵族的底蕴吗?”田中被围在墙角,脸上却没有任何慌张或沮丧的表情,“既然到了收获战果的时候,你应该会拿出真本事了吧?还是说继续用所剩不多的人命堆砌胜利呢?”
织没有回答他,而是缓缓退到海精灵们后方消失不见。一缕缕寒意如丝线般悄然爬上田中的四肢,伴随着呼吸胸部传来阵阵抽搐的刺痛。仿佛游刃有余的笑容终于消失,他凝重地架起长枪;前面的海精灵战士并没有动作,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体力,现在不过是为真正的攻击提供掩护。
灰蒙蒙的神力流入田中的双眼,眼前景象逐渐模糊变形,最后仅剩下黑暗背景下一团团颤动着的线条。田中看见远处一根黯淡的细线从光团之间穿过向自己刺来,他下意识低头看去,本该是自己身体的位置也是一缕缕丝线构成的网。
他下意识挥动长枪向那根细线劈去。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体感,实际上在这个空间中别说武器,就连他挥动武器的手、甚至产生视觉的双眼都是不存在的,那么究竟在发生什么事,这些光线是何物,在这里思考的他又是何物?
作为纯粹武人的田中没有去思考那些,他只是遵循本能的驱使做出回避反击的动作。
“叮。”
在时间的缝隙,任何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田中手中的长枪被苍冥切斩成两端,然后剑刃刺进他的手臂,划出一道狰狞的贯穿伤;但脱离武器主杆的枪尖在斗气的推动下继续向前,也扎入织的肩部。
“呃,刚刚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海精灵战士只知道织与田中拼了一记,什么时候、如何进行等一概不知,等他们回过神来,两人都在淌血。田中的伤看上去更重,几乎整个右臂都被从中间切开,他的气势却相比之前更加高昂起来。
“竟然没死?”
“原来如此,虽然不清楚具体原理,我大概知道你的天赋能力是什么了。”田中的右手无力地垂下,“确实很强,换别的地方可以击杀实力远强于自己的对手;不过吾神也拥有对抗概念灵装的能力,对我们就不是那么好用。”
织急促地喘气,刚才发动魔眼消耗了大部分力量,现在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有些沉重。好不容易决心使用的致命一击居然被挡下,她懊恼于最后还是中了田中的激将,没去阻止海精灵战士上前想要收掉重伤的田中。
“别靠近,离远一些!”
然而已经迟了。田中轻轻一扭躲过最前方战士的下劈,踏出一步冲进他怀里,左手握拳蓄力打出,立刻响起鳞甲和胸骨破裂的摩擦声。他从尸体手中夺下弯刀,继续向前又杀死另一个梭罗鱼人战士。
田中衣甲上的暗红色已无法分清来自对手还是他自己,即使右手瘫痪,且受到的伤越来越多,但他还是稳定无情地收割剩下寥寥无几的联合会士兵。
仅仅三分钟不到,当田中朝最后三名海洋联合会士兵走去,这些纪律严明、意志坚定的战士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四散逃跑。田中用胳膊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大雨哗哗地冲刷着脚边的尸体;他独自站在工厂院落的尸山血海中,与地狱中的修罗分毫不差。
忽然间,夜幕下的厂区变得灯火通明。关闭的车间大门再次打开,数节蒙着封魔布的货厢在首尾两辆轮车的带动下驶出生产车间,司马无邪、妮古拉斯和普里维拉站在车体上方,车头灯光照亮遍地尸骸。
“哎呀,明明只是迟滞作战却打得这么惨烈,小田中未免也太拼命了吧?”
田中看向车上的众人:“要转移了吗?”
“嗯。求上的中,求中得下,只有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在死境中寻得生机,你证明自己可以做到,这就足够了。”司马无邪淡淡地对妮古拉斯说,“送他进疗养舱,我们立刻动身。”
妮古拉斯问:“不等埃里克他们了吗?”
“我会设法给他发讯让他自行寻找机会逃离,但我们耽搁不起。如果被姓舒的和他的小女友截在半路就糟了,封魔布对从外侧来的破坏防御力很差。”
工厂的双开铁门敞开,车体中的供能元件激活,机车在通向西郊的街道上缓缓加速。
此刻的米尔诺乱成一锅粥,阿玛尔帮、治安巡逻队与海洋联合会成员混在一起到处流窜;前线与后方的区别已不存在,双方以四五人一组的小队活动,战斗随时可能在任何角落爆发。工厂这边的动静也惊动到附近街区的一些联合会成员,他们试图赶来阻截,很快被击溃。
机车顺利离开城区,驶入海边峭壁上一条崎岖泥泞的道路。司马无邪本以为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就进入车厢里一间专门设计,有隔震功能、配套沙发茶几乃至储备有引料的冰箱的奢华休息室,准备好好休养一番。没有料到的是,机车停了下来,司机报告前方出现敌人。
“真的吗,确定不是逃离城市的难民群?他们还有很多人被留在城区甚至工厂里面,以舒洛的性格不可能丢下那些人直接来追我们。”
“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兵,还在前方设置了路障,与难民的相似处不能说很少,只能说完全没有。”妮古拉斯走进来,用精湛的表情管理技术装出一副苦脸的神态说,“虽然我们应该也能应付,主人最好还是出来看一下,万一有人没收住手打坏了货物可就不好了呐。”
机车被堵在两个小土丘构成的隘口前,设卡阻拦的是一群黄绿色盔甲的士兵,印着红、黄、蓝三色盾牌的旗帜在风雨中飘荡。路中间最前方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是银色轻甲,另外二人是灰色锁甲。
“根特城邦的旗帜……你们是埃里克叫来的那些人吧,出现在这里确实有点超出我的预料。”司马无邪很快认出对方的身份,“我预计你们会和姓舒的一起走。”
“原计划是这样,但昨天分兵的时候舒洛担心你们会抛下卡列斯家族趁某个空档跑路,所以我们就先一步在你们的停泊点布防。”夏尔曼语气平淡地说,“背后五里远的村庄就是你们的据点吧?整个村里超过一半人都是武装人员也是够夸张的。”
“唉,真是头疼,和在夏国时一样。”司马无邪低头捂额,忽然抬首,双眼射出锐利的目光,“但你们自以为能够阻止我们吗?”
妮古拉斯:“果然还是要正面突破吧?正好,妾身正烦恼最近没机会活动活动身子骨呢。”
看着敌人步步紧逼,莉法悄悄对夏尔曼说:“队长,那些铁车上就有我们在找的东西。战斗开始后我找机会靠近想办法破坏车轮,如果能瘫痪他们的机动能力,我们就只需要等舒队长肃清米尔诺残敌后赶来支援就可以了。”
“理论上不错的计划,但你们要把自身安全放在首位,这些敌人恐怕是你们入役以来所遇最强。”
黑甲男子带着人形战士杀进城市守卫的防线,受到强烈旋风影响,后方发射的弩箭几乎无法发挥阻遏冲锋的作用。刚一交手,城市守卫们闻到一股浓厚的果香味飘来,意识渐渐变得恍惚,动作慢下来的瞬间被敌人一刀砍倒。
“是谁在捣鬼?”莉法驱动斗气抵抗诡异气味的麻醉作用,恼怒看去,之间那个黑色皮衣女子正坏笑着将酒壶中的酒倒进脚下的水洼,朱红色气体在谷地中弥漫。
“尽情畅饮吧,享受了鬼族的美酒,才能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呐~”
“混蛋!”
夏尔曼已经与普里维拉激战在一起,莉法只能带两个士兵向妮古拉斯冲去。
“来了吗?小妹妹你太寡淡了,不符合妾身胃口呢。但你执意送死的话,妾身也不介意好心送你一程。”
酒碗从右手转到左手,一柄闪烁凄厉紫光的长弯从鞘中跳到妮古拉斯手上,接着是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连斩。莉法见状,后退一步用十字弓速射两箭,然后转换方向从侧面绕过妮古拉斯,准备向停在路上的机车车轮投掷爆弹。
“哼,天真。”
司马无邪的冷笑声响起,莉法正要拽出爆弹引信,旁边忽然跳出一个黑影挡在面前;莉法下意识望去,电闪雷鸣中,一个头部涂有潦草五官的木偶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周围的喊杀声忽然远去,莉法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地面越来越远,随后意识被黑暗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