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埃兹比的莫拉达(下)

作者:DLCNatsuki 更新时间:2024/5/25 0:26:49 字数:3389

他们登上舰尾,这艘被损坏得体无完肤的豪华船只就这么在海浪的推动下微微起伏。船尾楼甲板高出中间约五尺,船舵已经卡死动弹不得;在他们前方是两层高的舰岛(如果不算顶上的露天观光台的话),无论墙壁还是地面都腐朽开裂,每迈出一步都会传来木料折断的吱嘎声。

舰岛上层有明显的横条形伤痕,仿佛一个庞然大物从低空掠过,刮走风帆和绳索的同时把二层舰岛的几个位置撞得支离破碎。甲板上每隔一段距离有横亘船体的断口,缝隙下方应该是底层货舱。

“太安静了,不是说莫拉达他们已经上来很久了吗,他们居然没有留人望风警戒?”莫拉达是在道上混了很久的老油子,玛丽茨卡知道他不太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哪怕他喝多了忘记这件事,他的手下肯定也会提醒。

威利斯说道:“我也想不太明白,或许是船实在过大,他们人手不够四处布防吧。”

“但不管怎么说,关键出入口是必须留人看守的,这是规矩。”拉齐亚尼认为是陷阱的可能性更大,“不要贸然进入船舱内部,我们先在外面看看,一旦发生意外可以立刻撤离。”

一行人从后船楼开始,对这艘残破的船舰展开调查。玛丽茨卡拿着油灯穿过地板上的豁口朝下方看去,底下似乎是厨房,被灰尘和蛛网覆盖的地板上,火炉和铁锅靠在墙边,上方是悬挂厨具的挂钩,只是它们早已承受不住重量而断裂。船体轴线的对面看上去像一间卧室,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借着微弱的光亮还能看见桌子上有一个金属酒杯,一个鱼皮箭袋躺在距离桌角不远处。

“你们过来看看。”拉齐亚尼把他们叫到舰岛前方,他用手中的毛刷拂开门板上的灰尘,露出一个黄底黑色的双头鹰图案,“这是露西亚的国徽。”

尽管没有认出老鹰头上的皇冠与翅膀上的纹路是仅限皇室使用的标记,但这个发现还是让他们放松了很多。已知的事物无论背后有多么庞大的组织,带来恐惧的能力都无法与未知相提并论。

留下两个人作为后应,玛丽茨卡带着其他人进入舰岛。向上的楼梯间位于入口右侧,一块同时兼作宴会厅与舞厅的空间占据二楼的绝大部分,一架钢琴半倒在角落里,上面的几个键还能发出走调的音节;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墙上的油画和大部分桌椅一起在船只遭受的那场毁灭性冲击中摔得粉碎。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值得一提的东西。

一楼通道两边则是规格大致相同的客房,在床底可以看见装着客人生活用品、换洗衣物的旅行包,但房间里没有留下的骸骨,直到他们走到舰岛前端,人类骨架倒在地上到处都是,门口附近数量最多。

拉齐亚尼皱起眉头:“这些人死前似乎在躲避从船尾来的危险,最常见的情况是船尾受损下沉,人就会自然向更高的船头聚集。但是目前看来,这艘船除了因为货厢配重失衡略微左倾以外,纵向姿态并没有太大问题。”

“会不会是有海盗从船尾登船?”威利斯提出一个设想。

玛丽茨卡看向地上散落的白骨,再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走廊:“不会,这艘船遭受的破坏几乎全部来自钝击,没有刀痕,没有弹孔,不会是海盗所为。”

“那就奇怪了……哇!”威利斯转弯进入前端向下的楼梯间,看见下方有灯光和人影吓了一跳。

“什么人?”

对方也很紧张,玛丽茨卡他们定眼一看,这人手臂上的纹身是埃兹比海盗团的标记。

“原来是梅科齐,这个地方已经被我们埃兹比占领了,你们最好离远一些,否则别怪我们手里的家伙不长眼睛!”

威利斯当即不甘示弱:“好啊,现在就来比划比划,看看谁的家伙更厉害!”拔刀作势就要砍去。埃兹比海盗团的一个小喽啰本来只是例行虚张声势,一看要动真格只能落荒而逃。

拉齐亚尼提醒道:“小心点,刚才的动静即使没有把莫拉达吸引过来,他现在肯定也知道我们到了。”

威利斯:“这船体积那么大,里面像迷宫似的,如果他们在深处未必能听见吧?我们注意一下有没有人埋伏在两边的房间里就行。”他手放在旁边的一扇门上,稍微用力一推,门板就连带着锁销脱离枢轴和锁槽倒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下他们肯定能听见了。”一起同行的,玛丽茨卡的侍女鲁蒂安调侃他说。

“不好意思,一时走神没注意……”

这是一间粮食储藏室,一架白骨半躺在墙边。它的脖颈关节被扭断了,右手指骨穿过口腔直达后脑,腿骨也摆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蜘蛛将胸腔和颅骨作为栖息地进进出出。

一行人继续向前搜索,这一层的情况却是与上面完全不同,船员遗骨分布较为均匀,而且位置附近往往有武器的存在。

他们是在与什么战斗?一边警惕埃兹比的偷袭,他们一边在前进中这么想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玛丽茨卡感觉下层的空间尺寸似乎比上层大一些。在船员生活的宿舍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一间相对宽阔的船长舱,有床、沙发、衣柜、台灯,门边衣架上挂着一件褪色蒙灰的白色风衣,像是船长的东西。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

进入这个房间后,玛丽茨卡就觉得有一个物体正在发出阵阵微妙的波动,其他人却一脸茫然。她翻找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因纸张风化字迹模糊到无法识别的航海日志;翻动页面稍一用力,日志就变成一堆粉末。

她让其他人暂时出去,闭上双眼仔细感受。

“在这里。”

玛丽茨卡重新打开书桌柜门,伸手在里面摸了一会,找到一个锁扣一拉,吧嗒一声从内侧弹出一个暗格。仔细看来,抽屉里面的空间确实比书桌规格明显小一些。

被她拿在手里的是一个小巧的四叶草形透明水晶块,玛丽茨卡举着它得意地向门口晃了晃,之前别人都以为她的感觉是空穴来风。拉齐亚尼露出无奈的笑容,这种东西最多拿来当装饰品,没有太大用处,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玛丽茨卡确认水晶块没有威胁,将它放进自己的腰包,正准备继续向前,整个船体忽然猛地摇晃了一下,无数木料碎片从墙壁和天花板上滚落,更令人担忧的是,有海水从地面的缝隙中缓缓渗进来。

众人被晃了一个踉跄,惊骇之间向后奔逃。出乎预料的是,明明调转了方向,他们居然还是到位于船尾的货舱格栅处,而那个位置本该位于前方。

“梅科齐的人来抢夺宝藏了,干掉他们!”两个埃兹比海盗团的喽啰听见动静从货厢的挂梯上爬上来,抓着弯刀发起进攻。

“还在宝藏,你们都不要命了吗,这船快沉了!”拉齐亚尼哪有心情打架,但对面完全听不进他说什么,上来就是一幅为财宝拼命的样子;玛丽茨卡带来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普通海盗流民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就让挡路的埃兹比团员变成了尸体。

不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刚才的迷路让所有人有些慌神。不等拉齐亚尼想到可以沿着甲板上的裂缝爬上去,其他人已经一股脑冲进货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货舱位于船体底层,从前到后几乎贯穿整个船体,地板上的积水足够淹到小腿,舱壁附近堆积着大量浸泡在水中的破裂板条箱而在货舱中间的空地上,莫拉达正指挥几个喽啰将一个约有八尺长的黑色石盒从板条箱堆里搬出来。

石盒看上去非常沉重,两个成年男子一前一后地抬都显得十分吃力,但莫拉达泛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那个盒子,全然不管船体正随着加剧的摇晃逐渐解体。

海水从越来越多的破口喷进货舱,而众人脚下的地面的侧倾也愈发严重。

“它是我的,都给我滚开!”

莫拉达嘶吼着挥舞手中的钢爪冲上来,这时候玛丽茨卡仿佛受到某种力量作用,猛然从眩晕迷离状态清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意识到现在不是和埃兹比缠斗的时候,否则所有人都会和幽灵船一起葬身大海。她抓住想要热血迎战的威利斯,下达立刻撤退的命令。

这是一场短暂、惊险的逃亡。船体的摇晃堪比最猛烈的地震,涌入的海水让地板变得湿滑;她用魔弹击退莫拉达后沿着竖梯回到过道,心仿佛也在随着船身慢慢下沉。在走廊中奔跑时,每过一分钟左右,一道庞大的黑影就会掠过船内空间,对已经一片狼藉的舱内空间施加更深重的蹂躏。

关键时刻玛丽茨卡发挥出领导作用,她凭记忆与经验为有些晕头转向的下属在迷宫般复杂的走道中找到方向,并且利用感知力在黑影袭来前提前预警。他们总算回到甲板,船只的左后角已经沉入海面,之前留在后面的两个人不得不躲在船头的起锚器操纵杆上。

“老大,赶紧离开,有海怪!”

听见他们的喊声,玛丽茨卡等人回头看向后方,只见整艘船被从海里深处的数十根巨大黑索牢牢捆住,几根黑索宛如触手一般朝着船体猛力抽打,他们刚才遭到的攻击应该就是这个。

他们再也顾不上其它,从高高翘起的右舷跳回到准备接应的小艇上;幸运的是,这个海怪看上去专注于大船,放任他们离开。

就在玛丽茨卡他们跳离船舷没多久,这艘露西亚豪华航船翻倒沉没了,被整个拽入海底,只留下水面几块漂浮的木板碎块。她相信,十分钟的时间,并不足够让船上的埃兹比海盗团从货舱里离开,更不要说莫拉达还要带着笨重的石盒。

然而,就在他们返回索维尔群岛一周后,本该已经死去的莫拉达竟然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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