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台前方的海面泛着粼粼月光,带盐味的风吹过,让室内沉闷浑浊的空气疏通了一些。这块突出的楼板看上去风化严重,试验后却发现它超乎寻常的坚固。
拉齐亚尼疑惑地走到悬台上:“你们是说这里吗?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他往左边看去,并没有米希说的第二段悬梯。
劳伦斯:“这种时候没必要强求什么都靠自己完成,我们不是有专属道具吗?跟着它的指示就行,魔法一般不怎么讲道理。”
“专属道具是玛丽茨卡在幽灵船上找到的那个挂坠吧?”米希问道。
“是的,虽然不是很明白具体原理,但它在有关海鬼方面非常有用,是我们那趟冒险最大的收获了。”玛丽茨卡捧起四叶草晶块,不知什么时候起它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在它的照耀下,半透明的地面出现在众人脚底,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踩到脆弱的建筑石质结构上,不然平台早就塌下去了。
与此同时,通向三楼的台阶终于出现,终点是接近房顶的位置,墙上画有一个魔纹。放在平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这么一段透明的台阶。
“这应该是最后的伪装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从里面透出的紧张和敌意。你们有什么护身手段都准备好,开门的瞬间肯定有伏击。”
劳伦斯盯着墙上的魔纹看了一会,从兜里摸出一根钢笔,直接在空中绘出一排晦涩的符文,然后收笔一敲,符文串嵌入墙上的魔纹阵中,明灭不定地闪烁。如此异类的施法方式米希还是第一次见,看来劳伦斯的传承与蕾米莉亚相差很远。
魔纹“咔”地一声轻响碎掉了,紧随其后的是仿佛用指甲摩擦毛玻璃、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尖锐啸音;幸亏他们提前防备,不然这个魔嘴术配合同一时间的毒刺陷阱真能打个措手不及。
用简单的言灵屏障挡下毒刺,米希看见几个男性海盗躲在墙上的洞口后方,两名手持弯刀和圆盾的暴徒堵在洞口,另外四个暴徒和一位头发乱糟糟、一脸邋遢的男人排成一排,似乎把什么东西挡在后面。那个男人的脸她刚才在玛丽茨卡的小城堡里的简笔画像上见过,正是比卡斯基。
“果然是你们,可恶,明明已经设法引开那么多人,还是这么快找到,根本没气什么作用嘛。”用眼罩遮住左眼的比卡斯基啐了一口,一脸准备豁出去的表情,“反正这地方今后也派不上用场,后面的加快速度,莫拉达一来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干掉。”
位于最前面的两人用盾牌堵住洞口,后方的人使用一尺多长的木制导管继续发射飞刺,拉齐亚尼提醒说这些刺虽然攻击力不强,上面涂抹的却是埃兹比海盗团培植提纯后的烈性植物毒药,哪怕是经过体魄修炼的强者被刺中也会有危险。
“虽然敌人之间问可能不太合适,但你们这半年来从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导致幻象在梅科齐的领地里无法生效吗?”劳伦斯持笔的右手在空中快速划出一串符文,众人与房屋之间的立方体空间亮起白色光晕,飞来的木刺纷纷各自调转方向,落向十尺下的地面。
“哼,还不是圣遗物的原因,你们该不会以为自己有多么特殊能抵挡主的原像揭示吧?”比卡斯基语气凶恶中带着一丝不甘,“要不是那东西,你们的尸体早就被扔去喂鲨鱼了。虽然预言术确认了它的存在,但我们在船上从头到尾搜了不下十遍都没有找到,结果他们一次偶然上船就能发现。说起来就晦气,肯定有人在偷偷捣鬼,一定要把他揪……”
他还在嘟哝着抱怨,一个橘子大小的东西沿着两面盾牌下面的夹缝飞进室内,爆发的冲击波把两个盾兵炸得人仰马翻,散裂的金属片到处乱飞,后面的暴徒们急忙双手护在身前释放斗气抵挡。
“可不是只有你们会远程武器哟。”玛丽茨卡左手抛着另一个爆弹观察是否需要再来一发,但拉齐亚尼已经利用刚才的混乱带领战士们冲进入口,这时候不太适合继续用范围轰炸武器。
“效果挺不错的嘛,是怎么制作的?”
米希也经常用投掷爆弹,玛丽茨卡使用的这种型号除了常规的冲击和火焰伤害,还带有额外的碎片穿刺,她很感兴趣。
“这是北地矮人的工艺,他们特别制作了一层薄铁皮附在内侧,炸弹爆开的时候会沿特定方向裂成尖锐条状,比普通的黑火药块威力大得多。”玛丽茨卡说道,“矮人族的锻造水平比大部分人类国家都要高,等你去了北境自然就能体会到了。”
墙壁上魔法阵隐藏的空间虽然超过了房屋结构原本的尺寸,倒也不算太大,一个约二十尺长,十尺宽的矩形封闭房间。比卡斯基等人拼死抵抗,利用狭窄地形把梅科齐的人牢牢顶在房间前端。
“喂,你在哪里摸什么鱼,快清理掉这些杂兵。”玛丽茨卡对缓慢的进度感到不满,比卡斯基等人拼死抵抗,利用狭窄地形把梅科齐的人牢牢顶在房间前端;而劳伦斯此时却没怎么出力,站在外面东张西望。
“你们看,房间轮廓非常平整,但我们这里距离锥形房顶只有不到十尺距离,恐怕容纳不下这种形状。”劳伦斯指向天花板,“里面的空间很可能并不处在它看上去的位置,小心一些。”
“哎,魔法就是这样的,别去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把他们抓住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是这样吗?”劳伦斯看着玛丽茨卡也跟进加入战斗,威利斯等人迟迟没有出现让他有些忧虑,眼前的情况多少又显得可疑,但其他人都冲上前,他也不太好继续在后面磨蹭。
“呃……”
身中十余发铁砂和弩箭后,比卡斯基终于倒在地上再起不能,不过能做到这个程度他的生命力已经相当惊人了。
“说,莫拉达究竟是谁?”玛丽茨卡用枪口抵着比卡斯基的额头,她一直认定莫拉达的本质在某个时候发生了变化,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莫拉达只是一个粗鲁暴躁、自私狡猾的海盗头子而已。
“呵呵,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玛丽茨卡皱起眉,她当然不会上这样的当,正在考虑用什么拷问手段让比卡斯基开口;这时埃兹比残余团伙成员的最后防线也被攻破,拉齐亚尼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佝偻身影正把手中木杖指向身前小桌上的羊皮纸,纸上的纹路即将全部亮起。
“完成了,沉眠于深海的伟大存在啊,掀起巨浪肃清狂妄陆地生物建造的顽固苔藓吧。”比卡斯基大叫着,本该筋骨寸断的他竟然又站起来,米希不得不对他的脖子和膝盖各来一箭,确保他不会造成什么意外麻烦;在玛丽茨卡等人的描述里,莫拉达几乎无法用常规手段杀死。
比卡斯基似乎没有那种能力,脖子被打断后彻底没气了。拉齐亚尼的剑也刺入后方施法者的喉咙,斗篷下溅出蓝绿色的血液;黑斗篷倒下时羊皮纸上的术式已经启动,众人眼前闪过一阵白光,下一瞬间桌上的条纹熄灭,变成一张普通图纸。
玛丽茨卡清点了一下,进入屋内的人没有失踪,松了口气;她揭开斗篷,下面是一具暗褐色、皮肤布满皱纹、散发着腥臭味的鱼人祭司尸体。
“难怪他们要遮遮掩掩,如果被岛上的保守派看见,怕是会被直接赶出去。如果我们可以找到他们留下的证据……”她忽然感觉后面有些安静,回头一看其他人全部盯着后面的门板,“你们在干什么,一块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刚才我们是从墙上的破洞进来的,可没有门啊。”劳伦斯拧开把手,不料居然有一个陌生人从外面走进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穿着一套黑色礼服、灰白长发,右手拄着根拐杖的男人,胸前挂着一枚露西亚皇室的徽章,被阴郁笼罩的脸庞和双眼看上去十分疲惫。
“哇,你是谁?留在外面把守的人干什么吃的?”
男人没有管玛丽茨卡的喝问,自顾自走到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鱼人祭司的尸体就在脚边,他也没有看一眼,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日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
“他好像看不见我们。”劳伦斯瞥了一眼门外,“外面也不是刚才的地方,我们现在应该在某一艘船上。”
拉齐亚尼端详了一下房间的布置,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像我们在幽灵船下层见过的一个房间?我记得是船长的办公室。”
玛丽茨卡有点印象:“是有那么些相似……这人在写什么?”她凑到旁边,男人正用露西亚的字母记录船只今天的状况。
“唔,因为大雾与护卫船队失散已经两天,目前仍无法确定船只具体位置,船上的淡水储备还够使用三天左右……食材腐败,疑似有鼠患……有船员情绪不稳定……为尽可能延长等待救援时间,拟降低每日配给量……”
劳伦斯:“这里就是幽灵船上,不过我们看见的是它变成那样之前的状态,也就是库兹涅佐夫说的,去年露西亚帝国向北境运送秘密设备的中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米希问道:“会不会是幻觉?”
“多个人看到同一种幻觉,而且还能看见彼此真实的反应?目前的幻术做不到这点。”劳伦斯摇头,“比起幻术,我认为更有可能属于某种场景复现,好比用各种道具布置舞台。”
拉齐亚尼忽然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可以趁此机会看看船上运送的到底是什么?”
“确实,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东西已经被搬走了,就是不确定到底是莫拉达要的那个盒子呢,还是在之前就已经带离。现在看来船只处于失散不久的状态,它应该还在最底层的货舱里。”玛丽茨卡同意他的想法,“而且船员们看不见我们的存在,是非常好的机会,事不宜迟,赶紧出发,要是拖到变故发生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