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戈利与舒洛等人逐一握手，邀请他们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这几天偶尔有被渔船救起的难民来到这里，他们声称索维尔岛遭遇毁灭性异变，已经变成不毛之地了。”他等女人给所有人倒好茶，继续说道，“能幸存下来想必不是平庸之辈，在下格里戈利与内室清玖很荣幸认识各位。”
玛丽茨卡：“哼，你们要小心，这家伙属于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类型。对了，刚才我们在路上看见铁手的人在路中央码土堆，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露西亚正向北境进军，虽然目前还有一段距离，目的也不明朗，但他们引发的流民和土匪已经在整个浮冰海湾北岸扩散；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铁手在城市里修建一些工事合情合理——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少卖点关子行不行，我们可没多少时间用来猜谜。”
“我从某个私人信息渠道听说图温凯的民选发言人梅尔泰莫最近接受了一起避难申请，但很快她遭到威胁要求将藏匿在提尔神殿里的人交出来，否则对方就要把图温凯夷为平地。玛丽茨卡应该和你们说过，发言人是每年所有职业行会派出代表选举出的共同话事人，主要工作是调节各个派系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多少实权；既然她敢接受避难，铁手团也在进行迎战准备，应该可以说明不惜战争也要保住那个人是法师塔里高层的共识。”格里戈利故作神秘地说，“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掺和进去，北境诸多种族、部落、城市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可能会惹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德莎林对他说：“但根据你的说法，按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您还真把那封信当真了啊。”格里戈利先换成一副惊讶的表情，立刻恢复正常，“图温凯矗立在北海岸已经有数百年之久，里面更不乏强者坐镇，岂是说踏平就踏平的。说起来，梅科齐女士还没有说你们过来是所为何事呢。”
“今后让他们给你详细说吧，我们先走了。”不料玛丽茨卡居然和威利斯站起来，“我接下来的几个月准备到外海走走，你和他们在北境记得小心一些，这片土地下沉睡的怪物可不少。”
“这样啊，其实你可以……罢了，我也不方便拦你，一路顺风。”知道他们从索维尔来，而且发现往日必定出现的拉齐亚尼和另外几个人缺席，格里戈利猜到玛丽茨卡是想通过更换不同的环境摆脱情绪，目送着她走出大门。
清玖续了轮茶，舒洛把这边的需求大致讲了一遍。
“哦，我大概明白了，但可能有些难办。”格里戈利皱眉想了想说道，“图温凯只是一个贸易中转站，如果只是小批量的走私那还好说，仓库里的存量就能应付；但长时间的大额交易的话，各位只能找到资源出产商进行谈判才行。以我的视角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北境的商人之间从矿石挖掘、运输到矮人手中锻造出成品武器装备整个过程有一套相对固定的销售流程，如果把货物卖给你们，无疑会让老客户的利益受损，很多人恐怕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蕾米莉亚：“不过是做点生意而已，有那么麻烦吗？”
“没办法啦，谁让你们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动辄以吨为单位；极北之地大部分都是小型商户，基本上没你们这么扫货的。”清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少女感觉她看似乖巧的外表下隐藏着不得了的东西，“而且各位是在给罗曼尼亚做事，与卡特琳娜堡处于战争状态；在露西亚向北境进军的今天，各个部落会选择什么样的立场还不好说。”
“我们不是刻意泼你们冷水，北境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们得先有对应的心理准备才行。”格里戈利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露西亚如果要向浮冰海湾北岸扩大势力范围不可避免要和矮人、野蛮人等原住民发生摩擦，如果能适当引导和利用类似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种观念，让原住民倒向我方并非不可能。不过这些也只是千里之行的其中一步而已，另外还得维持一条安全稳定的贸易路线，不管在陆上还是海洋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米希问他：“那你认为从哪里入手比较合适？”
“我想想……至少先打点好在图温凯港的关系不会有错，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总是好事嘛。”格里戈利敲了敲墙边的一个木制立柜，最下方的抽屉弹出来，他从里面摸出一个小本，“图温凯港比较关键的人物有四个，除了很少露面的法师塔现任主人里昂·安德烈耶夫以外，铁手团首领霍温特和商会代表舍热夫分别主管城市的治安和市场，神殿主持安布罗斯则管理神术方面的服务。如果想要在这里长期生活并取得进一步深入荒野的支持，获得他们的支持必不可少。”
蕾米莉亚：“等等，那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呵呵，不过是恰好选择在图温凯歇脚的普通人，就是对如何戴着伪装面具出入各种场合略有心得而已。我很难提供直接有力的支持，但各位若是有什么需求，我可以指明找谁最为直接有效，有些时候还附带一些方便交涉的信息；比如我听说舍热夫对收集收集巨人帝国奥斯托纳的古金币非常感兴趣，如果可以让他相信你们会帮忙探索遗迹或者干脆用一些文物进行贿赂的话，我想他不介意给你们分配最富有经验的向导和最充足的物资。”
“嗯，我记下了，那另外的几个人呢？”舒洛在便筏上简单写了几笔。
“霍温特头脑比较死板，可别在他面前用什么花招，可能帮他解决几个问题效果比较好，重要的是体现出你们的不可替代性。至于安布罗斯我了解比较少，只能靠各位与他接触中寻找机会了。”
“好的，感谢你们的招待和情报。”舒洛站起来和格里戈利握手，“我们准备先花点时间熟悉一下这里再确定接下来的打算，过几天可能还会过来叨扰两位。”
“随时欢迎。不过我和内室有时候外出，如果输入暗号院门没有打开说明我们不在，门框左边有一块松动的砖石，可以把留言条压在那下面。”
蕾米莉亚本想问一个问题，她发现葛叶看向格里戈利和清玖的神情有些奇怪，那两人偶尔还会用一种微妙的眼神回瞪狐狸，感觉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但又一想既然她都能注意到，舒洛应该也早就察觉了，既然他没有立刻指出来或许有自己的考量。而且……
因为客厅空间不够只能站在门外的格林他们快要忍不住了……
临走时格里戈利给舒洛他们介绍了一位出租四合院的房东，拿到优惠价后每间房子一个月只需要十五金币，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可以说十分划算。
接下来几天他们在图温凯市里安顿下来。蕾米莉亚和米希陪德莎林去了一趟神殿报告降临之根出现的情况，少女本以为会见到那个神秘的安布罗斯，小小地紧张了一番，结果前来接待的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牧师，这让她有些失望，怀疑教团会不会把他们的经历放在眼里。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德莎林只是笑了笑，毕竟不同神祇的教团之间不会承认彼此的称号。
那以后，在蕾米莉亚的软磨硬泡下，总算说服舒洛陪她逛图温凯的大街小巷。在根特的时候她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根特城防委员会那边的工作一直很忙，莉亚只能和米希葛叶一起玩。
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找的理由。
一条宽约三十尺，从东北方注入大海的河流将城市分为两半，码头、法师塔、住宅区和商业区，以及最左端的布特尔基山都位于河流西侧，河流左岸则是储存货物的仓库以及穷人居住的棚屋。
图温凯的管理远比根特松弛，街道两旁的商店中毒药和弩箭往往堂而皇之地摆在柜台上；这里的居民种族五花八门，人类、半精灵、半身人甚至拥有类人智慧的动物随处可见，以至于莉亚不需要刻意隐藏自己的长耳，虽然走在路上的居民们显得有些沉闷和无精打采。
“那里有一家鱼料理专营店，正好午饭时间快到了，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很好吃呢！”蕾米莉亚闻到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沿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家名为“上钩青鲫”的店铺。
“可是米希她们……”
“哎，管她们干嘛，今天说好就我们两个的。”莉亚不由分说把舒洛拖进店里。老板居然是一个长有狭长吻部的狼人，他穿着长袖外套掩盖自己皮肤上的灰白色毛发。
“二位客人想要来点什么，咸水鱼和淡水鱼，烤蒸煮炖各种菜式都有，但唯独没有狗肉还请谅解。”
“那就要招牌菜吧，你们这里什么最好吃呀。”
“本店的招牌自然是烤青鲫，我这就做两条出来。”
在靠近落地窗的桌子旁坐下，感受已经变得温和的秋日阳光，少女右手托腮望着窗外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和长满爬山虎的房墙，缕缕炊烟从烟囱中升起，再被来自北方山野的清风吹散。蕾米莉亚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安静祥和的环境了，鹰眼酒馆一楼大堂总是吵吵嚷嚷的，冬灵号上的床随着船体永无休止地晃动，而在索维尔几乎没有睡到一个好觉。
莉亚总是忍不住想，要是能找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宁静桃源，那里没有巨龙教和龙语者、阎罗殿和司马无邪，也没有朝堂上笑里藏刀的阴谋算计，她在家里操持家务每天等舒洛回来，看着孩子们一点点长大直到他们走出家门拥有自己的人生，那该有多好。
唔，孩子应该两三个比较好，只有一个的话小家伙未免太孤独了些。
少女偷偷瞥了眼桌对面的他，舒洛目光不时扫视周围，又低头思考一会，应该是在用自己的途径获取图温凯的信息。蕾米莉亚知道舒洛不是安于平常生活的人，他对于真实，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心都有几乎不可抑制的探索欲，而这股动力只会驱使他愈加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舒洛会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人生轨道？少女右手抚上胸口，每次想到这里，心就会隐隐作痛。
她知道答案是否定，或者正因为舒洛是那柄剖开虚伪驱散黑暗的利剑，才会让她如此着迷。纵使明知自己的愿望无法实现，莉亚早已无可自拔，她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不管在哪个地方，最后又会是怎样的形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