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温特给阿尔伯特配备了两个帮手，他们是北境本地人，名字和露西亚人一样冗长。
“这位男士代号‘匕首’，女士代号‘钥匙’，今后用代号称呼他们就行。”阿尔伯特也没指望蕾米莉亚等人记得那一长串字符，说道，“匕首擅长隐匿潜入和近身战斗，‘钥匙’的特长是寻找隐藏机关和开锁，都是好手，还请各位期待他们的精彩表现。”
匕首从身材到样貌完全符合平均水平，往人群里一丢就认不出来的那种；全身被蓝黑色尼龙外套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挂着一条看上去厚厚的围巾，只露出鼻子以上的脸部，瞳孔也是平平无奇的黑色。他握手的时候只是微微点一下头，属于沉默是金的类型。
钥匙是披着墨绿色斗篷和皮裤的黑发女性，年龄大约在三十多岁，尽管是女性，袖筒下面也有隐约的肌肉曲线，看来亦是有点本事的家伙。钥匙的好奇心比匕首强一些，但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
库兹涅佐夫问：“你是不是也有一个代号？”
“嗯？铁手团的行动小组确实都有代号，霍温特是‘长剑’，我是‘扳手’，意思是队长的正面战斗力最强，而我是能应对任何情况的天才！不过我们的名字不长，所以没有使用代号的必要。”阿尔伯特的口气自带天然的得意腔调，但他对舒洛说话的时候会稍微收敛一点，“当然，你们才来图温凯没多久就能得到霍温特的赏识，肯定有几把刷子；尤其是这位，刚才握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那种凝练扎实到极致的斗气……不会有错，哪怕在精英级战职者里都算很强的一档。”
舒洛没有纠正他：“眼力还不错，然而当下的重点是怎么处理澡堂的事情。霍温特派你过来，是做好了和法师塔发生冲突的准备吗？”
“这不好说呢，也许有，也许没有。”
蕾米莉亚不满地说：“你这不是无意义的车轱辘话吗？”
阿尔伯特想了想：“好吧，是我没说清楚。其实他给你们徽章就有便宜行事的授权在里面，但他的能量是有极限的，其中的度得靠我们自己把握。如果事情闹得不大，他给手下打几个招呼就过去了；然而要是惊动了法师塔里的大人物，或者造成死伤实在太多，即使铁手团首领也不敢公然与他们作对，到时候只能采用一些迂回手段，比如让我们躲藏到荒野里的秘密庇护所里等待转机——当然尽量别走到那步。”
舒洛：“那么依你看来，如果我们遭遇带有敌意的米捷列夫手下，应该怎么办，消灭他们还是撤退？”
阿尔伯特与匕首和钥匙商量了一下，说：“分情况吧。如果那时候已经有澡堂里存在不该有的东西的证据，可以干掉他们；如果没有，还是以保全自身为主，今后再从长计议……不过应该没有人会深夜守在澡堂里吧？”
回旅馆的路上，莉亚悄悄用传音术问舒洛要不要把阿尔伯特的事情告诉格里戈利；他说暂时不用，再观察一段时间。
阿尔伯特他们在酒店订了两个房间，然后所有人聚在一起闲聊图温凯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们是不是觉得铁手团的人手分配很不合理，为什么要纵容那些邪教老鼠在城里猖狂？因为外面的情况真的很严重，根据商队带来的消息，商路上被摧毁的居民点已经有好几个了，那些地方无一不是凄惨无比，房屋全部变成坍塌的木屑瓦砾，下面是人的尸骨和血滩；有极少数幸运儿活了下来，他们说忽然之间巨石像雨点一样砸下来，之后一群有十多尺高的巨型怪物冲进来，见人就杀的同时到处挖掘，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葛叶：“是巨人？”
“那肯定，能不使用魔法就打出那种规模的攻击，也就只有巨人了。但是那群沉寂了上百年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发疯呢？我感觉哈，和最近猖獗起来的希洛克信徒指不定有什么关系。”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和格里戈利给的情报不同，那个男人声称是法师塔主动选择承担遭到攻击的风险；再加上出问题的澡堂与米捷列夫有关，在少女看来法师塔里有坏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或许全是坏蛋也说不定。
嗯，索维尔岛发生的事带来的惯性。
接下来就是阿尔伯特在那里尬吹自己如何年轻有为，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成为铁手团的二把手，这在北境人眼里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更不用说他将接任霍温特退休后的位置。
匕首和钥匙面无表情地喝着麦酒。
“别一副冷淡的表情，我给你们说，铁手团不止在霍温特，极北之地的大部分人类聚居点都有我们的成员……虽然现在他们失去了联系，得一个个找回来。”
德莎林：“虽然但是，刚才我们看见你的那种状态不太符合这种描述啊……”
“呃！”阿尔伯特窒了一下，“刚刚我是在……养精蓄锐！”
休息了一个下午，一行人晚上七点走出旅馆院墙的后门，在钥匙的带领下一路躲开街上巡逻的铁手团成员靠近澡堂。尽管有霍温特给的徽章，被巡逻队拦下盘问依然是很麻烦的事情，不仅耽误时间还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距离澡堂歇业一个小时的时候，他们躲在离澡堂大门约五十尺，一个已经歇业的报亭里。里面的建筑仍亮着光，少女望着街上偶尔有人进进出出。
“你们昨天没找到暗门很正常，其实之前铁手团也有人提出澡堂的换班模式有点奇怪，进去摸排过一次，至少那种常规的机械机关是没有的。”阿尔伯特说道，“不过这次既然把范围缩小到某一个浴池里，搜索的细致程度远非上次可比，相信能有所突破。”
米希：“我们要等他们关门才进去么，为什么不晚点来，何必等这么久。”
“这还用问，被他们发现我们不是白来了。”阿尔伯特说，“你们的头说来早一点观察有没有异常，话说看出什么没？”
“安静一点。”
舒洛说了四个字，然后九个人就憋了半个小时；莉亚知道他在分析那些顾客的穿着和动作，最后依然忍不住问道：“到底有什么发现啊，还不如在房间里多躺一会呢。”
又沉默了半分钟，舒洛问阿尔伯特：“你觉得呢？”
“唔……”小伙子双手抱胸，“是有点怪，这种时间人不应该有这么多才对，刚刚又进去四五个人吧？”
舒洛摸出怀表：“不只是人数问题，现在是八点四十，澡堂九点关门，正常来说此时员工该闭门谢客打扫浴池，准备第二天的营业；此外无论我们看见进入澡堂的人还是原先就在里面的顾客，全都应该出来才对，从大门走出来的人数应该远大于进去的人数。但我记录的结果是，这段时间进入二十九人，出来二十三人；就算我们来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也还有五个人留在里面。”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完事呢。”听见大副的话舒洛轻轻摇头，这小子在悟性上还是差了一些。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直到院子里的楼房变得一片漆黑，几个员工打扮的人从里面出来急匆匆锁好门，张望几下后离开，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尽管莉亚没有像舒洛那样一个个数，但大致印象中进去的人数确实有点多——好像全是男性。
“跟我来。”
阿尔伯特打了个手势，带着众人悄悄摸到围墙边上；他给钥匙使个眼色，后者手脚利落地翻上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她去探探有没有隐藏的暗哨，人数多了反而碍事。”
葛叶问他：“一个人独自去是不是有些危险，怎么也该有个照应，即使出了意外方便传讯啊。”
“……这里是图温凯市内，算她执行任务里最安全的地方了，要是出事只能说明她不适合吃这碗饭。”阿尔伯特轻笑一声。
蕾米莉亚很难认同他的观念，面对未知的敌人，个人实力再怎么强，独自行动都是很危险的事情；除了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舒洛让米希远离队伍活动时也会安排一个人专门负责联络，确保他能对情况变化及时作出反应。
哪怕几分钟的延误，都可能是幸存和死亡的区别，何况失联带来的决策迷雾持续时间恐怕不止几分钟。
不过这次没有出意外，钥匙花了十多分钟回来，说院子里没有人，但周围的几处灌木有新鲜的被踩踏痕迹。
“从折断枝条的截面看，他们离开的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恰好是斐胡和他的手下下班的时候。”
“他们走了，故意的吗？”这时候阿尔伯特反而犹豫起来。
“所谓请君入瓮。”舒洛耸耸肩，“比起机关陷阱，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准备了米捷列夫的尸体等着我们认领呢。”
“喂喂，这可不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笑话。”思索再三，阿尔伯特决定遵从内心的闯劲，“不管那么多了，如果不迈出第一步就永远不会有收获，发生状况到时候想办法应对就行。我和钥匙是一定要到浴池去的，匕首警戒大门方向，剩下的地方就交给你们了。”
库兹涅佐夫说：“既然这样，由我拿着图画给你们指路吧；德莎林和我一起，准备应对突袭。建议老舒带剩下的人去看看大楼里面，那里是最容易藏人的地方，我是不相信几个人能平白无故地蒸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