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莉亚看来结果仍然悬而未决，舒洛却仿佛早已预知结果一样开始提前准备长途旅行需要的行李箱、帐篷、烹锅、打火石等物品，另外还买了一些驱逐蛇虫的药；严寒的雪地里不太可能遇见它们，但某些些有地热供暖的洞窟里就另说了。
他们还去铁手团的办公楼走了一趟，那里还是老样子，除了阿尔伯特不在。
霍温特告诉他们沿着那天在公共浴池发现的地道一路向北，就可以找到图温凯远征军的营地——实际上城市里的希洛克信徒极有可能就是沿着那条通道撤离的。
临走之前，舒洛看旁边没人靠近小声问阿尔伯特和里昂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霍温特回以一个暧昧的微笑，表示天机不可泄露。
到了投票的那天，让少女没想到的是葛叶选择弃权。至于其他人，德莎林的信念如往常一样坚定，库兹涅佐夫则在投下弃权票的同时表示比起这种无论范围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只会引发无意义纷争的不合理形式，今后需要一种更高效、更能让人各司其职发挥特长的办法。
至于米希，她说她是随便投的。
显然，这种情况离舒洛的预想相去甚远；本来他认为大家充分交换意见集思广益能获得最好的效果，然而看起来很多人不仅对团队的公共事务不太上心，而且夹杂不少的个人情绪在里面，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唯一有人事管理经验的大副也遭遇到“实力天花板”。队伍中其余人多多少少有非同一般的地方，库兹涅佐夫认为如果大家情绪上头的时候他介入的话，很可能会被摆架子，索性自保旁观。
但一个人在某个领域有成就不代表他能精通每个领域，要是一个地区战斗力最强的个体当乾坤独断的君主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这个世界早该变成人间乐土了。
所以还得慢慢来。
10月11日一个万里无云，风中却透着阵阵寒意的上午，蕾米莉亚一行共七人乘坐两辆马车离开图温凯的城门驶向通往北方的道路。确实和舍热夫说的一样，把实力一般的矮人们带上并不划算，他们充其量能在进入矮人王国后发挥些作用，但更多时候只是额外负担；所以舒洛干格林·灰风的队伍留在城里，并给库兹涅佐夫留下一些钱，看看能不能利用这段时间在图温凯经营一个产业出来。
他们没有走那条地道，直接沿着大路寻找图温凯派出的营救队。在荒凉、布满深浅不一沟槽的平原上兜兜转转了一天，傍晚时分他们在一条长满枯草的崎岖小径尽头发现一座靠在山坡上的小村；一路上颠簸得莉亚差点以为车厢第一天就要散架，但不愧是长途强化款，舒适度固然不怎么样，突出一个皮糙耐造。
小村被临时搭建的简易栅栏围了起来，守在门口的士兵看见车辆靠近有点紧张，士官似乎被提前打了招呼知道这几天有人会来。
整个村庄残破不堪，道路两旁全是坍塌、里面冒出淡淡黑烟的房舍；远征军修缮了一些相对完好的建筑作为营地和仓库，换岗休息的士兵三三两两坐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打量他们。
“比我估计晚了几天呢，你们应该已经和舍热夫谈好了吧。”阿尔伯特接到消息从指挥所里出来迎接，“这里的条件可比不上城里，尽量将就一下吧。”
“之前发生了什么情况吗，我看你们伤者不少。”舒洛进来时就注意到驻扎在村里的士兵很多带伤，就连阿尔伯特的右臂上都有一处用纱布包住的伤口，有鲜血隐隐从白色的布料中透出来。
“唉，前两天我们本来要追上他们了，有些着急，结果在一个山谷被打了个回马枪。那群天杀的家伙衣服样式很杂，但都是露西亚的口音，动作配合也很娴熟，感觉像是露西亚帝国军假扮的土匪。”
德莎林：“露西亚帝国？他们绑架那么多平民干什么，难道是索要赎金？”
阿尔伯特摇头：“恐怕不是这样，露西亚民众确实不富裕，但卡特琳娜肯定不会缺那几个钱。根据调查，大部分被绑架的人是年龄三四十岁左右的壮年，估计他们想要的是修建大工程的劳动力。”
“劳动力么……”舒洛问道，“不用着急，在野外不可能养活那么多人，他们肯定有一个补给网络，多留意一下应该不难发现。”
“我知道，可是……算了，你们忙了一天，先去歇会吧，明天我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
在广阔的北境内陆，无数类似的无名村庄星罗棋布，里面的居民大部分以森林里狩猎或采集到的收获为生，经济结构与蕾米莉亚的家乡西尔维村很接近。
其实大部分小型边境聚居点都大差不差，再往外走就是以物易物的野蛮人部落了。
“也许在你们眼里巨人王袭击图温凯很突然，实际上北境早已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野蛮人、兽人、巨人、矮人，当然也包括一部分残暴程度不遑多让的人类，它们就和蝗虫过境一样要将极北之地的文明聚落摧毁得一干二净，几位眼前的村子只是无数受害者之一罢了。”
作战研讨室的灯光下，阿尔伯特指着地图对蕾米莉亚等人介绍道：“之前我们认为怪物来自博滕矿区，毕竟传说中那里一直是各路妖魔鬼怪的起源地；但现在我发现魔物潮与露西亚帝国军隐隐有一种微妙的协同，后者似乎很少遭到攻击，而且他们要攻占一个地点时怪物往往会起打前锋的作用——这是总结了几个村镇的遭遇后总结的经验，不一定完全准确，却还是值得注意。”
蕾米莉亚说：“巨人帝国以前也是在那个博滕区里，那些遗族多半个露西亚帝国有勾兑。可是我听说矮人王国也位于同一个地方，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两个种族还能挤一起？”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巨人和矮人的身体尺寸差异就决定不可能定居在同一个地方，它们修建的庇护所彼此都通用不了。”阿尔伯特听完笑了，“至于博滕区里面是什么样子几乎没有人知道，所有信息都来自生活在外围地区的野蛮人部落真假难辨的传说，有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
精灵少女偷偷瞥向斯科特，他被体毛覆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从这里到博腾区有五百多里距离，不绕远路的前提下有两个必经之地，一个是距离较近的卡亚兰卡，北境腹地最大的城镇；另一个是诺苏，博腾矿区东侧的入口。”阿尔伯特指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细线，“在继续北上之前，我强烈建议先清理图温凯——卡亚兰卡这一段附近的敌人，你们也不想队伍状态很差被迫撤退的时候发现本来用作休整的地方已经被敌人占领了吧。”
舒洛问他：“明知道对方有露西亚帝国支持，你认为现有的力量足够消灭它们吗？”
“放心，既然大公把我们派出来，说明他心里有数；露西亚正处于与布伦纳斯和卡维兹的全面战争中，分不出多少力量来这边。”
葛叶：“就是要和露西亚打呗，反正舒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他们以前还得过勋章嘞。那么需要我们去搜索他们的营地么？”
阿尔伯特说道：“我已经派出侦察队去找了，现在的话我想想……如果你们暂时没有别的事要做的话，希望能帮忙采一些水苦荬来。最近伤者实在太多，军医的止血药不够用；虽然请求城里增派支援也是个办法，现在大家手头都不宽裕，尽量靠我们自己解决吧。”
图温凯和卡亚兰卡之间有一片湖泊、森林和沼泽零散分布的区域，在春夏之交的雨季穿过其中的道路会被上涨的水位淹没，但现在大部分水洼泥泞已经干涸，正是采集药草的好时候。
走在路上感受清新凉爽的秋风拂过，大家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前几天发生的不快也被抛掷脑后。
“呼，作为第一个任务热热身倒是刚好，只要中途不出意外。”
完全感觉不到葛叶对这趟出行有任何厌烦情绪，真是性情多变捉摸不透的家伙，也许狐狸大部分都是这样。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出意外，我一直感觉没那么简单。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地方忽然冒出一群变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个月面对降临之根要不是有亚瑟的海神权能庇护，不说打不赢，我们大概率会减员的。”米希却乐观不起来，“而且你在佩罗撒广场不是遭过大重么？”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那次我好不容易决定要主动做些事情，谁知道那些雕像傀儡个个堪比精英战士，我法职者冲前面不就送了嘛。”
看来那次给葛叶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反正现在我没有那种想法了，就在后面放点远程攻击和战斗辅助，扛线就交给你们啦。”
德莎林：“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之中只有舒洛是战职者，多半无法阻挡所有方向的攻击……米希，你能掩护一下吗？”
“哎呀呀真不巧，我也是远程攻击呢。”
米希一副“看你们挣扎求生会非常有趣”的笑容。
“坏了，到时候不会演变成比谁跑得快吧？”蕾米莉亚额头开始冒汗，早知道不如把格林他们抓来当盾牌……
“都安静，前面有情况。”
舒洛低声说着打了个手势，所有人跟他一起隐藏到枯黄的茅草丛中。前方不远处就是湖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有六七个壮硕身影活动；他们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外裹着破烂的兽皮，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根辫子。
“是野蛮人！”蕾米莉亚很快对应在书上见过的形象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