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没看见，那个蜘蛛怪物简直太离谱了。明明身体都被炸成几截，剩下的类似残肢的东西居然还能自主活动发起攻击，看来罗丝的离散性结构技术接近炉火纯青的境界了，普通的挥砍或穿刺伤害几乎没有一点作用，后来我们发现怪物的甲壳层里面是充满髓液的空腔，只有把里面的魔力消除才能真正让它停止活动，不然越来越碎越打越多，真的会搞崩心态的。”
翌日上午，返回营地的路上米希兴奋地给他们讲与怪异狼蛛战斗的难忘经历，但趴在舒洛背上的少女只感觉眼皮有铅块那么重完全睁不开，只能在半梦半醒间应付几声。昨天忒瑟斯克说得云淡风轻，结果到地方一看那魔法翡翠居然多得能装满一个手推车；接下来就是储存魔力、喝药再储存魔力这个暗无天日的循环一直持续到深夜，充好最后一块的时候她直接一头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被背到森林外围的缓坡了。
这哪是什么精灵族圣女，纯纯是把她当牛马用啊！
接近黄昏时分，一行人抵达图温凯远征队驻扎地，然而刚进入视野范围就不难发现驻地围栏上有几个大洞，表面到处是被火烧焦的黑色；构成大门的木板折断得只剩半截，用剩下的部分摇摇欲坠地挂在木桩上。
守在附近的两个士兵听见动静站起来，神色紧张，不过他们已经记得莉亚等人的样子。
“我们才走两天，怎么成这样了。”虽然第一次来的时候路面就是坑坑洼洼，但现在显然有几个坑是最近才出现的，底部翻出的土还很松软，没来得及被车轮马蹄压得平整。
营地中的人少了很多，阿尔伯特也不在，迎接他们的是用黑布蒙住半张脸的钥匙。
“很高兴看到各位回来。昨天下午队长出去寻找没有按时返回的斥候小队，没走多远遭遇大批敌人围攻，随后围绕营地爆发了一场持续三个小时的战斗，对方丢下十几具尸体后暂时撤退了。”
“从俘虏供词和缴获的文件看，对方是露西亚帝国前出至极北之地的第十一兵团先遣队；露西亚帝国军包围卡亚兰卡后，分出一部分人纠集当地的土匪恶霸向周边地区推进，试图占领所有可能对这座城市发起救援的出发点，尤其是通往图温凯的南方。队长经过分析后认为这是摸清敌人部署的大好机会，刚刚经过恶战，它们很可能认为我们不会立刻采取行动，所以带领队伍趁踪迹尚未完全消失跟了上去，留下我和两个小队共十三人等你们回来。”
葛叶问：“我记得你们总人数只有一百左右，敌人的规模听起来挺大，打起来能赢吗？”
“队长以前有很多类似经验，一般不会贸然接战，只要我们牢牢守住这个据点，维持他们与图温凯之间的联系就不会有问题。我们已经派遣信使向法师塔报告情况，相信增援很快便会到来，等到那时候各位就可以继续北进了；不然卡亚兰卡被敌人占领的情况下贸然进入荒原非常危险，不仅随时会遭到来自背后的袭击，在当地连维持生存都是问题。”
蕾米莉亚：“要用这么点人防守营地？可是我们这两天很辛苦哎，能不能放会假啊？”
米希猜测：“他们才碰了钉子不久，短期内应该不会来了。”
葛叶却说：“那不一定，阿尔伯特不经过休整只留下少数人手就敢跟过去，不也是利用类似的灯下黑反常识逻辑吗？”
“别别别，什么神奇千层饼。”蕾米莉亚完全受不了这种“我预判你的预判”的思想游戏，稍微多想一点脑袋就疼起来，“反正我要好好歇一会，防御工作之类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这……”钥匙震惊于莉亚把十多号人防守两端距离接近两千尺的营地视为理所当然的天真；不过好在舒洛表示只要来的人数不是太多，都可以应付，普通士兵负责外围警戒就行。
“噢，我的上帝啊，你们可终于回来了！”这时从旁边响起的声音缓解了尴尬，众人看去原来是先行返回营地的斯科特，但他的样子有些狼狈：左手用石膏板和挂在脖子上的纱布固定在胸前，外套和脸部的毛发上留有几处被灼烧后的痕迹，一看就知道他在昨天夜里的乱战中遭重了。
“简直哪里都不安全，早知道我就不先回来了；现在极北之地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啊，按理说在卡亚兰卡以南应该都算宜居区域才对。”
葛叶笑着对他说：“那你见到似乎可以无限分裂的昆虫怪物肢体遍地蠕动的恶心场景的时候恐怕要喊着回图温凯了。其实你若是认为自己不适合继续前进，可以回去继续经营自己的店铺，反正向导的活这里有很多人都可以干。”
不料斯科特听了却异常坚定地说：“不，在图温凯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趟形成，请各位相信我。刚才不过是发点牢骚，今后我会着重注意自己的安全，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斯科特曾经受到过驼鹿部落的帮助。”钥匙向莉亚他们眨了眨眼睛，暗示这段经历会在将来起到作用。
幸运的是，露西亚帝国军似乎也没有精力和他们玩千层饼博弈；接下来的两天营地没有遇到太多麻烦，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葛叶在山丘顶上瞭望的时候注意到远方似乎有人在偷偷观察记录这边的地势走向。
于是，在一个阴沉潮湿的中午，这个荒凉小村终于迎来了它的下一批客人。蕾米莉亚看见其他人忽然向南面的路口跑去，就知道图温凯的大部队终于来了。
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门前一直排到对面的岔路口，一眼望去至少有上百个全身银色板甲的长矛兵，后面跟着燧发枪兵队列，再往后则是马匹拖曳的山炮、辎重和粮食。
身披暗金色战甲的剑士在道路两侧排成两列，等那辆做工精细、挂着图温凯城市徽章——一柄法杖和一把长刀交错的图案——的马车在指挥所停下，立刻走来两个警卫将长长的红毯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如此奢侈的排场令莉亚大为震撼。
“都说了在外面不用这么讲究排场，都是无意义的身外之物。”
里昂·安德烈耶夫以缓慢但充满气势的动作节奏走下马车，虽然他表面上说不在乎，但少女认为既然他放任这些人花这么大功夫，恐怕只是客套话做做样子而已。
在侍卫们的簇拥下，里昂走进阿尔伯特设立的简易指挥所，钥匙已经把地图铺在中间的长桌上，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变化。
里昂听到阿尔伯特率领先遣队主力离开时问：“你们有没有设立一种约定，用于确认彼此的情况？”
“原本计划每天往返一队信使，但只维持了一天；我们这里人手又很少，没有在巩固据点之余去寻找他们的条件，只能等待公爵的援军。”
里昂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你的做法没错，要是轻举妄动导致这个最后保有的出发阵地也丢了，形势只会变得更差。”
米希：“出发阵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其他人也就算了，您贵为北境之首居然会屈尊降贵到这种穷乡僻壤实在令人意外呢。”
“嗯，本来我打算把巨人袭击相关事项交给阿尔伯特处理，但近几天局势变化的速度很快。”里昂盯着地图上的卡亚兰卡，这座城镇位于北境靠近中心的位置，东侧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西面沿着海边分布着大片荒凉、难以开发的沼泽，因此各个方向的道路都在这里汇聚，“占领苏呼米的露西亚帝国军没有直接向西攻击图温凯，他们朝北绕了半圈将卡亚兰卡严密包围，欲图切断北境各聚居点的联系，各个击破。”
“寂静森林的精灵部落所遭受的攻击应该也是这个计划的一环，纵然外人穿过有精灵居住的森林并不容易，但他们肯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包围圈有一个明显漏洞；毕竟到了卡亚兰卡的守军快要支撑不住的危急时刻，平日里的忌讳算不了什么。”
蕾米莉亚：“那阿尔伯特他们该不会误打误撞进了敌人的包围圈吧？”
里昂拿出烟斗点上吸了一口：“估计不是误打误撞，更可能是敌人发现他跟踪后将计就计，故意在合围面上露出一个缺口让他钻进去；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退路已经被截断了。这小子啊，距离独当一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偏偏图温凯缺乏能激起他竞争意识的人，导致平时松懈散漫。”
舒洛问道：“阿尔伯特不是北境本地人吧？我看他的肤色不太像。”
“没错，我还有法师塔里的大部分成员来自外地。你应该也知道以极北之地的人口规模和发展程度支撑不了专家级人才的传承，图温凯各个行会的领导人都是我从各个地方招募来的。”里昂吐出一团烟雾，“敌人那边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你们打听到的沃尔夫冈也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出现。”
纯粹的池浅王八多，在北境生活的居民可真不容易啊；不过话说回来出生在这里的大多是过着渔猎生活的野蛮人，脑子里并没有这些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