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率领图温凯主力向北发起的进攻对露西亚军的阵线造成巨大破坏。铁木辛哥根据惯例把防御阵地沿茹托夫河设置，不巧的是河流在寒潮中彻底封冻后作为屏障的功能大幅减弱；在炮火掩护下，铁手团仅花费一个小时就在露西亚步兵第81师的前沿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并继续向前扩展攻势。
部署在侧面的81师第一团的一个营试图发起反击，但他们离开坑道不久就遭到火炮的无情覆盖死伤惨重，不得不向后撤退。到当天傍晚，铁手团已达成二十里突破，靠近耶塔，位于卡亚兰卡南偏西84里远的村庄。
“哈哈，露西亚帝国也不过如此嘛，难怪不敢来直接攻打图温凯，去选相对好捏的软柿子。”
铁手团的临时营地中，无论士兵还是军官都沉浸在今天取得巨大战果所带来的喜悦中。尤其是露西亚帝国之前被认为是难以击败的庞然大物，这种逆向落差感让即便是被反复强调不可轻敌的军官心态都难免有些飘，更不用说底下的大头兵了。
“听说他们在卡亚兰卡都碰了钉子，外强中干的货色罢了。”
“这么看来一周完成任务回去烤暖炕还真有希望实现！”
晚上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用数量充足的酒和肉开庆祝会，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缺衣少食、饥寒交迫的露西亚“灰色牲口”的嘲讽；直到就寝时间，军官们才把他们赶进帐篷里。
“哎，一群沉不住气的家伙。”
克列伊泽上尉拍了拍落在外套上的雪，钻进自己的帐篷里，点燃油灯查看上级下发的指令书。一天时间他们前进了约五分之一的路程，霍温特下令位于矛尖位置的部队继续前进；尽管经历激战官兵们体力消耗很大，但图温凯高级军事领导层认为露西亚方同样疲惫，如果能趁敌人在第二阵线站稳脚跟前抢先突破，无疑会极大降低后续作战的难度，所以有必要比试一次耐力。
他观察地形图上面侦察斥候留下的标记，选出一条相对合理的进军路线。和旁边的另一个营从左右两边分别包围耶塔以后歼灭这股守军，再继续向前抵达一道百余尺高的山脊就地据守等待其余友军跟进。
“嗯，差不多就这样。”克列伊泽快速写好详细的作战行动分配书，准备把副官叫来分发给各个分队，周围一切突然震动起来，帐篷支架晃得嘎吱作响。
“雱！”“咔嚓”“隆隆隆……”
外面传来持续不断的碰撞巨响，里面夹杂着临时建材的破裂声和惊慌的呼喊；他冲到外面，正好看见一个来不及穿上战甲惊慌乱跑的士兵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得血肉横飞。
“敌袭！做好战斗准备！”
那些袭来的石块不仅能砸塌营地的围栏和帐篷，落地时还会在内部压力下爆开，变成射向四周的尖锐碎片；克列伊泽释放出斗气护体，一边留意坠落的石弹一边集结下属，帮助他们寻找武器装备。
“立刻离开这里，所有人躲到山坡后方！”
他直到不能在营地久留，这是敌人早有预谋发起的袭击。可恶，难道今天白天的事情果然是诱敌深入？
尽管军官们付出了最大努力，铁手团只能在一片混乱中撤退，然而很快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咚咚脚步声让所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啊，是巨人！”
一晃而过的灯光照亮眨眼间逼近的十尺高大块头，这些苍白肤色的霜巨人们奔跑速度快得惊人，它们甚至能绕过哨兵的视线悄无声息将营地包围。
“该死的怪物，我跟你们拼了！”
“噗噗”
“呃啊啊！”
士兵们起初还想和巨人战斗，一部分人立盾防御，有的举起火枪射击，另外的人端起长枪冲锋；遗憾的是这些绝望挣扎不能阻止近乎一边倒的屠杀，有一个半人那么长的大斧和巨剑霜巨人只需要单手就能轻松挥动，每次攻击士兵们身上的护具就像玩具一样和身体一起被劈成两截。
血、肉、浆和内脏四处喷洒，铁手团的士气迅速低迷下去，大量士兵开始慌不择路四处逃窜。
“所有三十级以上的职业老兵在我这里集合，随军法师和牧师拉开安全距离后提供支援，其他人从副营长指示的路线有序撤离！”
克列伊泽挺身而出，率领精锐阻挡巨人，只有修炼斗气的他们才能跨越种族差距以人类之躯和远古神族对抗；在人类与龙族的战争中也是类似的场面，大部分普通人连炮灰都算不上。
混战持续了约四十分钟，直到克列伊泽左肩被霜巨人的狼牙棒砸中，肩胛骨完全粉碎失去战斗能力被同僚用担架抬走，霜巨人又乘兴追杀了一会逃跑的士兵小队后宣告结束。领头的那个体型最大、头盔上有华丽花纹的霜巨人拿出号角吹响，一群巨狼听见嘹亮号角声从黑暗中窜出，霜巨人们就乘坐这些坐骑趁铁手团增援赶来之前快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唔……”
霍温特看着手中的战报，头脑阵阵发痛。昨晚的战斗中图温凯军二十九人死亡，八十七人负伤，如此惨重的损失换来的居然是——
“敌损失不明。”
往好处想是霜巨人带走了战死同族的遗体，但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以战报中描述的经过，他们的战果大概率是零，充其量有一两个巨人在与精锐军官队伍的战斗中轻伤。
“命令部队暂停前进，遭到损失的第9团第3营撤退到第二阵地休整，指派兹姆里奇在克列伊泽痊愈归队之前代替营长职责。”里昂·安德烈耶夫把烟斗里的灰倒进桌上的玻璃钢里，“军中四十级以上的精英强者和我一起前往前线，位置就定在9团3营的新驻地。”
“要和巨人族全面开战？”下面的参谋们讨论起来，其中一个问道，“大公，我们需不需要收缩战线，等阿尔伯特归队集中力量后再与敌人接战？”
里昂干脆利落地说：“不行。敌人的目的显然是利用自己的机动性和平均战斗力优势同时震慑多条战线，此时如果我们表现出放弃卡亚兰卡的意图，在远距离观望的话，这些巨人就会出现在卡亚兰卡的攻城战，那时候就来不及了。鉴于此我们应该继续对敌人施加压力，让他们不能放心大胆地将力量全部投入包围圈内侧。不过也不能轻易冒进，若是巨人再次进犯，我们应当在有准备的阵地上给这些老东西好好上一课；若他们不来，就要与在敌人后方活动的舒洛小队合作锁定敌人的位置和动向，寻找战机。”
霍温特：“可是您亲自到前线会不会过于冒险了？”
“呵，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摆脱固定阵势的思维。”里昂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对我这个层次来说，无所谓危险的前线，也不存在安全的后方。”
……
“好大的雪。”
位于山丘树林的一座木屋里，蕾米莉亚看向窗外，晦暗的天空下砂状雪粉宛如瀑布飘向地面，仅仅半天就积有小腿深，比去年格洛霍沃那场大雪还要夸张，而且这次可没有勤务兵拿着推铲给他们扫雪了。
“你确定湖对岸的那几座房子真的是指挥所吗？”德莎林坐在另一边，视线穿过飞舞的雪花，勉强辨认出远方隐约有几座建筑物的轮廓；至于中间毫无遮蔽起伏的洁白平地，实际是封冻后又被积雪覆盖的湖泊。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吧，就是不确定具体是哪个等级。”
得益于露西亚军糟糕——如果不能说完全没有——的通讯保密措施，寻找指挥中心的任务出乎意料的简单，精灵少女只需要沿着空间中魔法波动强度最高的方向找，再结合地图，很快锁定了目标。这也反映出，即使战斗力在同层次强者中一塌糊涂，55级的大魔导师在战场上的影响力往往能超出大多数人的想象。
米希提议道：“打算怎么办，要不直接把它捣了吧。如果师部被消灭，以露西亚军队的秩序，他们的部队很快会变成无头苍蝇……哎，要不我们也来擒贼擒王行动好了，短时间连续干掉对方的首脑，他们不就不战自溃了么。”她刚刚从里昂传来的通讯中得知前天夜里霜巨人的袭击。
舒洛躺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有节奏轻轻敲了一会，睁开眼：“不，这个指挥所里不能动。今天晚上莉亚、葛叶和我一起去抓一个从指挥所出来的传令兵，带到这里审讯。”
“哎，为什么，这里距离战线只有十多里距离，不太可能是兵团总司令部；仅是一个旅或者师的指挥所的话，很多精英强者守在里面的概率很小，我们摧毁它没什么风险的。”
德莎林也看了过来：“虽然米希的提议在品德上没有可取之处，但从纯粹功利角度看确实很有道理。不知道您是出于什么顾虑呢？”
“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和杂念。”舒洛将云耀放在桌上拔出半截，“消灭一群军官对我们来说很容易，但付出的代价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点。那群袭击图温凯北伐军的霜巨人也一样，看上去是几乎没有损失，但它们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点，使用了什么手段，这些信息被对方获知本质上就是劣势在积累；纵使这些劣势一时半会不会发生作用，但到最重要的生死决战中会全部爆发出来，成为必然，或者说命运的一部分。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避免劣势，获取优势，为那一刻的到来做准备。”
“……”
米希看见莉亚紧皱秀眉，忍不住笑了：“蕾米你不用努力装出一副自己听懂了的样子，其实我也听不懂，但舒大哥不会在意的。”
“虽然有点不明觉厉。”德莎林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我好像有点领悟到舒先生的意思。”
“哎，都说不用装啦！”
“你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只能想到第一层啊。”葛叶双手抱胸斜视米希作高傲状，“夏文明博大精深，你们就好好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