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样了？”捱到又一轮剧烈晃动平息，躲在地下室木桌下方的斯柳萨列夫钻出来，把桌面上城防态势图的灰尘扫走。
露西亚发起攻城的前几天拉锯战局面尚且可以接受，守军虽然损失不小，看起来只要等南方的图温凯军发起进攻，卡亚兰卡城的压力自然会缓和。不料露西亚军的攻势平息几天他们刚松了一口气，11月19日早晨卡亚兰卡外城区遭受前所未有的猛烈炮击，紧接着本以为遭到严重消耗偃旗息鼓的露西亚军居然又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神经松懈下来的卡亚兰卡守军猝不及防，半天时间就被夺取四分之一的城区；作为城主的斯柳萨列夫不得不躲进地下室，因为他位于内城区的宅邸已经在露西亚前沿远程火力的射程之内了。
“第一分队在内城城门前的戈列利齐街和博尔街战斗，第二分队位于西城住宅区，第三分队守卫内城城墙，撤退中的第四分队目前位置不明，上次报告中他们在东城区的河岸街遭遇小股渗透敌人。”
秘书的报告显然无法令他安心，斯柳萨列夫转身走进暗室，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魔法阵。
“到底还有多久，我这里快顶不住了！”不等魔法影像完全稳定，他忍耐不住大喊起来，“露西亚人至少出动了两个师的兵力进攻，你们能不能快点？”
“保持冷静，我的朋友。”另一边的里昂·安德烈耶夫显得更加冷静，尽管难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图温凯防卫军在昨天中午再度发起进攻，根据我收到的报告露西亚的确把主力部队调离了南部战线，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进展会很顺利。沉住气，坚定守住，就有希望！”
斯柳萨列夫只感到有点窒息，在他看来北境大公的承诺没有半点效力。里昂或许也注意到这一点，又抛出一个方案：“我能看出你那边在微微摇晃，可能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如果你判断到了实在迫不得已的程度，可以考虑集结力量放弃城市突围，我们在半途会合应该能更容易一些，毕竟只要山还在，就不用担心砍不到柴。”
卡亚兰卡城主沉默下来，他的确有类似的想法，但这样做的风险同样很大，他们离开城市工事的保护后能在露西亚大军的围攻下坚持多久是必须考虑的严峻问题。这种事关生死的决心不容易下，两人这次通话仅仅明确大致意向，斯柳萨列夫继续将防御城市等待救援作为第一优先级，但会派出斥候探明露西亚合围铁桶上的薄弱点，与里昂协调好行动时间和路线后再发起突围行动。
结束通讯又忙碌了半天后，傍晚时分里昂等来了每日报告，得以检视麾下部队取得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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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情况：以一个师的兵力在阿卢什科沃南面十里位置据守一条东西向延展的防线，获得约十二门火炮的加强，射击阵地位于阿卢什科沃东北接近地。另发现一个旅级番号出现在我军右翼，据守弗尔巴斯平原。
各部队的位置：
第5团(左路)——成功克服当面之敌的抵抗，直至11月20日晚取得15里进展，前出至锡伯特农场地域并夺取195.1高地，准备在右侧友邻部队跟上后继续向北进攻。
第2团(中路)——再次夺取茹托夫河上的渡口，攻入敌人阵地约10里纵深，截至日前击退两次步兵与轻骑兵配合的反冲击后，敌人向北退却。
第9团(右路)——攻向弗尔巴斯平原，取得2里进展，但随后在34.0里程碑陷入与敌人第二梯队的鏖战，对方获得四台巨人尺寸的投石车的加强。
敌人的损失——64人死亡，11人被俘，受伤数量不明。
我方的损失——43人死亡，132人负伤，6人失踪。
请求：各战斗部队弹药和外伤草药快速消耗，请后方加快运输。口粮和淡水暂时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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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大公走进作战研究室，里面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随时准备完善并传达指示；里昂来到房间中央的大型推演沙盘前，根据战报内容确定各部队进展后宣布：
“我命令：
当面之敌较弱的第5团明天早晨继续北进，分出一个连转向东面，掩护主力右翼的同时保持与第9团左翼的联系，准备进行协同作战。
将6门野战炮前调至中路第2团作战地域为其提供火力支援，第9团需要集中力量发起一次决定性突击打垮敌人防线，并在左侧第5团部队的支援下争取包围并消灭露西亚军第81步兵师前沿力量；若条件不具备则应快速疾进，争取在行进中占领阿卢什科沃。
卡亚兰卡正承受巨大压力，陷入鏖战对我方任务不利。
第2团继续对敌海军步兵第2旅发起佯攻，使其不得向我主要突击方向增援……”
随着一道道指令发出，助手们迅速麻利地将内容细化；除了具体的战斗任务布置外，还有相应的战损补充、物资补给、辎重装备调度等一系列安排，最后将大公的要求传达给各个对应部门。
……
“到吃饭的时候了，哥哥姐姐你们在外面不觉得冷吗？”
听见男童的呼喊声，舒洛、蕾米莉亚和葛叶三人回到他们在寄宿的屋子前。前天他们来到这个名为巴耶克的地方；即便用村庄形容都略有些夸大，只不过是由一座建立在图温凯——卡亚兰卡线路上的旅馆发展起来的有二十几座房屋的小据点。
现在位于村庄中央的旅馆和周围几个建筑已被露西亚军占领，蕾米莉亚等人只好花钱居住在当地居民的屋子里。兴许是同意与露西亚军合作的缘故，这些当地人可以和露西亚军短暂共存。
几乎每座建筑的墙壁上都有用涂料刷上的一句“不许拆毁房屋”，而这些土坯房真的绝大多数保持完好。不难想到在极北之地的严冬，能保存热量的屋子是每个人的生命庇护所；如果露西亚军贸然拆毁，最温和的人都会变成凶神恶煞的死敌，估计他们在刚进入北境的时候吃过亏，收敛了很多。
“外面阳光晒起来很舒服喔，你们也不要一直窝在家里。”从11月13日开始持续五天的降雪结束，天空再次回到一片湛蓝，站在阳光下即使没有带来多少热量，也让莉亚的心情好了很多，葛叶则变回红棕毛色的狐狸到处乱跑。
“可是外面真的很冷。”名为瓦西里的男孩关上门，他的母亲已经把几个烤熟的土豆、几片面包和一大碗里面装有卷心菜、胡萝卜、洋葱和少许牛肉，上面漂浮着黄油的浓汤摆在桌上。这就是北境居民冬天的食物，其中那碗散发着油脂香气的汤还是为招待客人专门准备的，换平时则是烤土豆配又黑又硬的大列巴和一瓶入口全是涩味还劲头巨大的沃德卡。
昨天精灵少女自告奋勇想尝试大列巴体验人民群众的生活，差点把牙崩掉。好在这家人并不在意，从身上衣物的精致布料和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很容易看出她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不适应乡村粗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起来神奇的是，蕾米莉亚勉强也算露西亚人(尽管露西亚帝国难以直接管理西尔维村那么偏远的地方)，对大部分露西亚传统菜品的接受度却不高，反而更喜欢东方菜，可能是跟随妮蔻学习的几年留下的影响。
“感谢招待！”
至于葛叶和舒洛则被当作蕾米莉亚的仆人，他们也懒得纠正。
“近几天卡亚兰卡的冲突越发激烈，希望上帝保佑各位的朋友安然无恙。”瓦西里的母亲接着昨天的话题说道。刚来借宿的时候，舒洛说他们要到卡亚兰卡探访一位旧友。
“卡亚兰卡的人是有多得罪露西亚帝国啊，这么大动静我还是第一次见。”孩童心性的瓦西里脸上不像双亲有些忧愁，反而带着兴奋和好奇，“这两天里有好几支露西亚军队列往北边走呢。”
“我想大概率是某个露西亚帝国的贵族到卡亚兰卡的时候想摆上层阶级的架子结果碰到头铁愣头青被搞得下不来台，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恼羞成怒发动入侵。”葛叶一边吃饭一边随口说着，其实这种荒谬剧本放在熟悉的人上她根本不信，但比较符合长期沉浸在奢靡生活的世袭贵族给她留下的刻板印象；他们的地位终究不是靠自己的能力挣来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感觉是那种小说里快被用烂的桥段……”蕾米莉亚一边把一片卷心菜叶送进嘴里，一边想着图温凯的部队什么时候会到达这里，到时候看上去只是旅行团体的他们会趁此地的露西亚军向前线开拔的机会一举夺下巴耶克的控制权，帮助铁手团完成向卡亚兰卡最后的冲刺。
经过多年理论推演和实践验证，强者组成的小规模队伍的最佳使用方法就是利用隐蔽性潜入后方，待时机成熟对敌人网络的关键节点发起毁灭性突袭；但也需要与己方大部队配合，否则仅凭几个人无法长期据守一个固定地点。
复习舒洛教给她的这些陌生知识的时候，莉亚忽然感觉身周一阵刺骨凉意，仿佛从燃烧火炉的温暖屋子里被丢了出去，心脏快速跳了几下，呼吸困难，这是预感到致命威胁时毛细血管蜷缩的本能反应。
感觉到异常的不止她一个，瓦西里的家长立刻用木板和板条箱堵住门窗，舒洛和葛叶站起来将少女保护在中间。
“嘘，别出声。”瓦西里向他们比了个手势，“那些东西过来了，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应该不会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