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山丘上的铁木辛哥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着由下方农田、湖泊和远方山脉构成的远景图叹了口气。半个月以前建立在湖边的卡亚兰卡还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城市，但如今它早已在倾泻的炮弹和各式各样的魔法爆炸中支离破碎化作一地燃烧的废墟，在夜里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冲天火光，而白天场面则换成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几道黑烟。
又有几队士兵陆陆续续加入城中的绞肉战。如果从11月2日步兵第92师开始对卡亚兰卡发起进攻开始计算，他的十一兵团已经在巷战和城市周围的一系列零星战斗中付出三千余人伤亡；如果没有从其它战线调集援兵，第92师到今天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外围城区已经基本拿下，我立刻下令对上城区发起总攻。”第92师师长布尔科夫站在右后方报告。昨天刚收到兵团司令亲自到来的消息时他非常紧张，还以为是哪里出差错被女帝的眼线打了小报告，好在看起来只是这位上司放心不下，决定亲自监督兵团里最精锐的部队，第100重装骑兵营的作战。
而且只在传达文件中提及的神秘合作方也派出代表前来协助指挥，那是一个肤色略黑、身材高瘦的男人，背着一柄有一人高的长弓，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不要着急，先用两个小时时间肃清街区，占据有利出发阵地，部署迫击炮等支援武器。”铁木辛哥抬起左手，又对左后方的男人说，“敌人用魔法阵强化的内城城墙非常坚固，而且高度也超过我们绝大多数云梯的长度，为尽量降低损失为后续行动保留力量，希望你们按照约定提供协助。”
“那是自然。”沃尔夫冈还是惜字如金的风格。纵使铁木辛哥心中充满焦虑，也只能站在旁观者角度等待最后的结果。
……
“有敌人！”
看见一个影子从面前岔道闪出，一位卡亚兰卡民兵立刻举起手中火铳枪；但对方的速度很快，距离又近，扣下扳机的时候前方已是一片空旷。很快民兵视野沉入黑暗，来不及感受短暂的剧痛，脑内神经就和颅骨一起被彻底粉碎。
“注意控制力道，别把脏东西溅到我身上。”
一个浑身紫黑色袍的男人浮现在建筑残骸下的阴影中，他不耐烦地挥动法杖吹出一阵风，将飞来的血和碎骨推开。
“哼，建议等你有了自己的庄园，再在仆役们面前摆臭架子。”冈萨雷斯一脚把民兵尸体踢进角落里。
两天来他们一直在遂行消灭内城区周围街道敌人的任务。11月19日他们一鼓作气的进军取得重大进展的同时，卡亚兰卡守军大量队伍被打散变成两三个人一组的游荡小队甚至独狼，给露西亚军的后勤运输带来很大麻烦。
颇为壮观、象征社会地位差别的内城城墙位于他们不远处，高三十九尺宽约十八尺，建造时就用魔法结界覆盖在地基之上，露军配属的小口径山炮只能在墙体表面炸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碎屑。虽然让冈萨雷斯和拉塞尔开动脑筋也不是找不到渗透上去的办法，但高墙壕沟始终会阻碍露西亚军的前进。
上午九点，太阳接近轨道最高点的时候，在街巷中穿梭的两人感觉到脚底的地面开始急促颤动，幅度越来越大，灰尘在空气中弥漫。
“来了！”
冈萨雷斯爬上中央大道旁边一座勉强屹立的楼房，望向南方。这条南北方向的中央大道是整座城市最宽阔、最平整的道路，原本作为卡亚兰卡对外展示形象的招牌，但若是从防御角度看这条直接连通城市外围和内城区城门的通道就变成了明显漏洞；卡亚兰卡守军也意识到这一点，战斗爆发后一直试图在大道上布置障碍物，奈何时间实在过于仓促，再加上露西亚军后来夺取了外城区的控制权，在工兵们的努力下现在中央大道又变得开阔通畅起来。
“拉塞尔大师，将来你的亡灵军团能有这阵势吗？”冈萨雷斯模在墙上的手因振动而微微发麻，半开玩笑地说。
“少啰嗦！”
“喂喂，大师你最近的脾气变差了不少，这可对冥想修行不利啊。”尽管这么说，冈萨雷斯倒也理解拉塞尔的心情。强者修行进入瓶颈期后心境多多少少会变得有些暴躁，而且他知道在索伦庄园的遭遇多半让数年来苦于突破大魔导师的拉塞尔破防了；毕竟那个女精灵魔法师看上去完全是混吃等死的货色，没有任何战斗素养和经验，却可以理所当然地突破五十级的分水岭。
这让将一切用于追求魔法力量、流落各地摸爬滚打、乃至接近不择手段地步的拉塞尔怎么办呢？冈萨雷斯觉得如果真有魔法之神存在，那肯定是一个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公然根据自己喜好区别对待信徒的疯婆子；相比起来斗气修炼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长年苦修打下的牢固基础和历次恶战积累的珍贵经验，成为宗师那是想都别想。
明明在一对一战斗里拉塞尔能凭借自己更精湛的战斗技艺稳赢蕾米莉亚，对方却可以凭借所谓天分享受更高的地位和待遇，个中滋味恐怕只有拉塞尔本人知晓。至少冈萨雷斯对舒洛没有这种问题，因为舒洛的确在各个方面都压他一头。
“没事，我看得出拉塞尔大师你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哪天获得一件帮组修炼的史诗级魔法物品说不定直接突破了。”他继续安抚拉塞尔的心态，毕竟人无完人，即使有各种不足，在这个世界上要想活下去有一个长期合作、知根知底的搭档还是非常重要的。
“呼，罢了。”拉塞尔深呼吸平抑心中的情绪，他也知道浮躁心态无益于探究魔法之道，“司马无邪先生是走在我们前面的先行者，我们应当虚心请教学习才是。”
冈萨雷斯耸耸肩，心想那些人背后首领到底是谁还不能确定，眼角余光瞥见大道南方尽头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最开始只是一些小黑点，几分钟时间里迅速扩大，进入市区后就能看清那是二十骑体型大得令人生畏、不仅上面的骑士，就连下面的马匹也被护具裹得严严实实；由于这些骑士比普通骑兵明显大一号，供八匹马同时并行的中央大道上分成四排、每排五个的队形朝内城城门冲锋。
听见动静，中央大道上的露西亚士兵已经藏起来。重型骑兵在突进过程中右手从身侧抽出一根十尺长的骑枪，半转身体奋力投掷出去。闪烁斗气光芒的骑枪流星般砸向目标，内城城墙传来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相比之下先前的山炮炮弹就和鞭炮差不多；与此同时他们眨眼间就冲到环绕内城的壕沟前，从城墙上射下的箭矢直接被重甲弹开，几乎没有产生影响。
骑士踏在马镫上的脚发力，魔法光辉在马背到马蹄的整匹战马身周绽放；只见战马后腿蹬地，连人带马居然整个飞到有五十多尺高的空中。这超越血肉之躯性能极限的奇迹看得在场所有目击者惊叹不已，要知道人、马和装备加起来恐怕接近千斤之重。
“拿下了？”
冈萨雷斯只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用。城墙上的守军眼睁睁看着这些超出常识的怪物就这么轻轻松松突破卡亚兰卡最牢固、最关键的防线，无论弩还是城垛上配备的前膛炮都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在重骑兵巨大的精神威吓下，士兵们大脑一片空白，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四散逃跑。
但人类的腿怎么跑得过用魔法强化过的马呢？
跳到城墙上的骑士立刻用手中重剑和马蹄展开一场屠杀，而另外十五名骑士则跃入内城之中，立刻朝位于最内侧的城主府邸进发，显然在出发前就安排好了任务。
“跟他们拼了！”
一颗火球从窄巷里飞出，稍稍阻碍了重骑兵的步伐。一支由各种服饰、种族各异的成员组成的队伍出现在府邸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尽管普通士兵被刚才的冲锋吓得失魂落魄，但这些曾经是有一技之长的冒险者，后来在卡亚兰卡城经营自己产业的人不会，他们毕生积蓄就在此地无处可退，而且以前也有面对强大魔物的战斗经验。
对卡亚兰卡城最后的生力军来说幸运的是，在狭窄拥挤的上城区没有供战马助跑的空间，骑士的速度提不起来，在战士们的英勇壮举下终于拖住侵入内城敌人的脚步。他们立刻一拥而上，试图利用数量优势消灭位置过于靠前的敌人。
另外一边，外城区的形势也在迅速变化。重骑兵突入内城防线后，一百多个骑着正常马匹的骑兵很快赶到此时已无人防守的壕沟前。虽然编制上叫重骑兵营，里面的人当然不会全是那种恐怖骑士；实际上营内真正的重骑兵只有五十人和一百匹特种战马(注：编制数量。实际数量会随损失/补充情况而有所不同)。其余人除了提供战场魔法应对和附魔装备维护的法师、处理战斗伤势的牧师和搬运粮草辎重物资的辅兵以外，最重要的是能跟随作战，在突击过程中为宝贵的重骑兵提供掩护的机动部队，也就是所谓步战骑士。
与重骑兵相比，步战骑士的战斗风格更接近步兵，马匹只起单纯的运输作用。根据司马无邪下发的指导手册，在重骑兵撕开敌人防线深入后方时，必须第一时间沿突破口将步战骑士投入到重骑兵的两翼。
此刻的城墙已经大部坍塌，防护结界也在骑枪爆炸带来的超负荷运转中失效。第100重装甲营的法师们使用土元素魔法利用倒塌的砖石形成一道斜坡，然后步战骑士以及更后方的露西亚征召兵涌上城墙，宣告卡亚兰卡的命运进入最终阶段，留给斯柳萨列夫的时间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