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温特和匕首率领的救援队伍突破露西亚第12步兵师的层层阻击抵达约定的会合地点时，斯柳萨列夫已经和卡亚兰卡最后的抵抗力量一起消失在茫茫雪原中，或许在遥远将来的某个时候，偶尔路过的猎人会发现他们的尸骨。
卡亚兰卡的六万居民以一种极为壮烈的方式走向命运的终点，虽然里昂很快宣布他计划从仓库中调拨资源，集结从包围圈中逃离的难民重建这座城市，但目前战争仍在继续。
另一边，11月27日下午，带着宝贵口粮、淡水和弹药的队伍到达捷普亚基，暂时挽救了处于崩溃边缘的阿尔伯特先遣队。但这个行为似乎挑衅到铁木辛哥的自尊心，露西亚军停止了持续三天的南进攻势，转而抽调力量加强对捷普亚基施加的压力。
这段时间里舒洛带着米希又实施了一次战斗侦察，这次他们发现铁木辛哥已将步兵第81、92和12师中尚有战斗能力的营编入临时混合集群，并用从后方第45步兵师和海军步兵第2旅抽调来的部队进行加强。越来越多的临时措施显示第十一兵团的实力已然严重受损，但令人高兴不起来的是图温凯防卫军人力部门报告自战斗开始以来，总共统计到561人阵亡、64人失踪、2723人入院治疗，其中两百余人因缺乏医疗药物情况危急。
双方的承受能力都在逼近极限，但他们依然要挤出最后一丝力量加入关于图温凯先遣队结局的争夺；阿尔伯特极度虚弱、伤痕累累的队伍要从绝境中杀出，而巨人王莫克菲斯塔德发誓要将他们统统砸烂在冰柱上。
……
“哟，伤好得差不多了？”
蕾米莉亚刚走出位于阿卢什科沃的住处门口想四处逛逛，刚好遇到斯科特走过来。
“只要不剧烈跑动或者踩到坑里就还好。对了，你过来干什么？”
斯科特指了指大门：“我找舒先生，他在里面吧？”
“你等一会，他正在看安德烈耶夫的信……”
这时候舒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用，让他进来吧。”
他停下手中写了一半回信的笔：“现在是大家难得的休息时间，你有什么事吗？”
斯科特说道：“我最近在想，既然卡亚兰卡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比起继续跟着图温凯防卫军参与没有意义的零星战斗，我们现在开始前往无尽之峰的准备更为合适。我在诺苏镇有一个叫费多罗的朋友，是当地教会的见习牧师，可以通知他帮我们先行一步打点和驼鹿部族的关系。”
蕾米莉亚问：“这个驼鹿部族你提过好几次，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斯科特点头，“实际上博滕区里面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们难道没发现极北之地的商店里售卖的地图只纪录诺苏以南的部分吗？”
舒洛：“这点的确很奇怪，老板说博滕区深山里危险魔物极多，几乎没人愿意冒死亡危险前往勘探；但我认为这个理由站不住脚，矮人王国的物资一直从里面流出说明博滕区里的资源肯定不少，哪怕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追逐利润才是人类的行为逻辑。极北之地北部山区没有地图背后很可能有其他原因，让我猜的话恐怕是‘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厉害，没想到你才来极北之地两个月已经想到这一步了，要知道很多土生土长的北境人都接受了那种流行的说辞。”斯科特钦佩地说，“就连我都是从驼鹿部族的萨满那里得知的真相：博滕区内部的空间不稳定，各个部分的连接顺序不时发生变化，同一条路线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通往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据说有运气很差的倒霉蛋，恰好遭遇空间结构，身体直接被凭空切成两半而丧命。”
“只有长期生活在那里、拥有一定空间感知能力的驼鹿部族能保证一定程度的安全，但即使是他们通常也只会在山区外围活动，进入深山是仅属于少数勇士的修炼项目。”
蕾米莉亚：“难怪你会坚持和我们一起来，就是怕我们不了解情况，贸然得罪了驼鹿部族的话，前往无尽祭坛的道路就封死了吧？”
“差不多是这个考虑。要知道即使驼鹿部族在北境野蛮人部落里算比较先进开化的，他们对外人的戒备心依旧很强；有熟人作为担保，能给你们较少很多麻烦。”说到这里斯科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是托费多罗的福。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到驼鹿部族营地帮助治疗伤病，和萨满一家关系融洽，不然仅靠我自己还发展不出这部分关系网呢。”
舒洛微笑着说：“正所谓缘分也是财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但要考虑我们队伍中伤员的恢复情况。莉亚再休息两三天能基本痊愈，但葛叶或许要久一些，内伤需要更多时间调理。等确定好时间，你用教会的通讯法阵……嗯，你说诺苏没有通讯法阵？那就去找里昂·安德烈耶夫的发言人梅尔泰莫，她那里有飞向诺苏的信鸽。”
斯科特离开后，少女问向舒洛：“对了，里昂那边怎么说，他该不会想一直把我们扣在军队里吧？”
“恰恰相反，里昂说他会想办法应对捷普亚基的问题，让我们维持自己的步调前进。”
舒洛拿出大公的信，莉亚简单浏览了一下；信上里昂提到阿尔伯特似乎在捷普亚基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所以他命令霍温特的队伍前去帮助巩固捷普亚基的防御，为展开调查争取更多时间。
“他们心还真大，那么突出的位置也敢赖着不走，对方要是恼羞成怒把他们像在卡亚兰卡一样包围起来怎么办。”
舒洛看向地图上那条向西北方伸出的狭窄走廊，心想虽然莉亚的想法一直很简单，这次或许真有道理。
“大公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吧。”
二人商量着写好回信，简单介绍了当前情况：露西亚军对阿卢什科沃一线的进攻已经平息，目前除了零星发生的远程交火以外，双方战线大体保持平静。舒洛在段落末尾加上一句“但这也意味着当面露西亚军向其他位置移动的可能性正在增大。”
接着他告诉里昂，预计在十二月中旬出发前往博腾矿区；因为需要渗透通过露西亚军的封锁线，队伍规模不宜太大，就不带铁手团的人一起了。
写完回信送到驿站，他们来到医院看望依然躺在床上的葛叶。
“怎么样，你可以外出了吗？”
“哎哟，伤口还是很疼。”狐狸艰难地换了个半躺着的姿势，“医生说再换一次药才能拆线，德莎林又不愿意继续给我用治愈术，结果硬拖这么久，真的服了。”
偏偏这句话被正好路过病房门口的德莎林听见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短时间密集使用神术会透支你的潜在生命力，一时半会感觉不出来，到将来你本就不太行的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差。那种不负责任的牧师才会几个治疗术强行灌下去做表面工程，他们才不会管未来是什么情况；我让你沉下心静养是为你的长远考虑，只有这样身体根基方能恢复。”
“是是是，知道了。”葛叶的耳朵立刻耷拉下去。
蕾米莉亚：“这还真巧，你一直守在附近么？”
德莎林说道：“其实本没有这个必要，但两天前发生了一起护工在夜晚杀死伤员的不幸事件；我作为医护人员的领袖感到非常遗憾，所以现在会不定时巡查医院寻找问题所在。”
舒洛皱起眉头：“护工杀死伤员？查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吗，为什么不通知我？”
“卢茨说你和大公正在商讨后续作战计划，就试图设法靠自己处理。但这件事情查起来却很难，那个护工杀死受害者后想到下一个病房行凶，但葛叶听见动静叫来门口的守卫；凶手翻越围栏逃跑，发现被包围走投无路后就刎颈自杀了。”
葛叶苦笑着说：“听起来就毛骨悚然，那个人该不会是想把医院里的人一网打尽吧？我想最大的可能性是露西亚军派来的卧底。”
德莎林却轻轻摇头：“不是。我们找过凶手的亲属和熟人，他是在当地长大的猎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才来这里找份差事。虽然脾气是有些急，但有过交往的人都说他不可能随随便便起杀人的念头。”
舒洛：“那么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呢，是不是以前和凶手有旧怨？”
“死者是图温凯一座铁匠铺的学徒，这次根据动员令加入远征军。目前尚未核实他的全部经历，但无论行凶者还是受害者的社会交际面都不大，我感觉不太可能是利益或者情感纠纷造成的谋杀。”
“那怪了，人的行为，尤其是杀人这种自然本性中没有的事情需要有足够强烈的动机才会成立；除非他有严重精神障碍……但除非所有其余因素都被证伪，我不会用那种理由搪塞。”
舒洛下意识想掏出卷烟点上抽一口，莉亚立刻拦住：“喂，这里可是重症病房！”
“什么重症病房，你们一个个不来去自由吗？”葛叶没好气地说，“主人思考的时候的确需要烟草的镇静作用，你们就先到外面慢慢谈吧。这事我懒得管，反正我肯定不会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