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米莉亚他们当然不会躲在房间里,现在正是需要尽可能收集情报的时候,何况米希她们还在外面。
刚才的噪音来自诺苏通向山谷东北侧的坡道,自卫队民兵们听见警报完成整备,正从中间吊桥涌向河流对岸。等他们过得差不多了,三人才跟着来到战斗区域,此时城镇外围的防御似乎被突破,有几个地精冲到街头,虽然很快被卫队的火铳枪击毙。
“入侵怪物数量有点多呢,我们尽快找到他们比较好,听说出售日用百货的集市也在这边。”少女观察了一会,感觉右边一片低矮帐篷包围的圆形广场是商场可能性最大。
好不容易挤进市场,这个地方一片狼藉,本不宽阔的空间被翻倒的货摊、散落的商品铺满,一眼看去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集市里的商贩和顾客听见外面的厮杀声逼近,慌不择路四处乱窜,有人踩中地上的柑子皮脚底一滑,跌倒过程中又撞塌旁边的木柜,结果整个人被埋在杂物堆中,只有一只手伸出想把压在身上的杂物拿开。
“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米希和葛叶主动找了过来。原来二人——当然,这里说的是广义上的人类,后续描述中同理——听见山上传来动静,先行过去打探情况,发现几个山丘巨人和它们饲养的恶犬正在破坏围墙。她们试图阻止,但有一个巨人吹响号角,把一支全身板甲、武装到牙齿的火巨人小队吸引过来,葛叶见来者不善便先退回来。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违反了规定,遭遇未知敌情首要任务是传递情报吧!”蕾米莉亚端起架子似的训斥道。近一个月里德莎林时不时过来给她做思想建设,未来随着队伍规模的扩大,舒洛肯定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对每件事情进行细致入微的处理。所以无论从队伍发展角度还是出于巩固自己地位的考虑,莉亚需要从现在开始尝试接手一些相对没那么重要的事务——比如检查并培养团队成员的纪律性。由于舒洛的放养风格,米希和葛叶行事散漫随意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是吗?指导手册上好像的确有这么一条,但总感觉实在过于死板了。”米希果然没听进去,“实战中重要的是创造力啦,创造力!只要能打赢,别的都不是问题。”
“你这家伙只有进了棺材才会反省是吧!”
舒洛思考了一会对米希说:“这里是城镇,遭遇强敌的可能性不大,但不知会同伴单独行动总带来潜在风险。如果彼此缺乏沟通,即使我们收到有威胁接近你们的消息很难及时通知,提供救援的效率也不高。大多数时候你可能认为没什么所谓,靠自己就能解决;但生命只有一次,我需要确保的是当最坏的情况发生时最后的防线一定能发挥作用。那本手册是布伦纳斯数十年军事行动经验教训的总结,可以说其中每一条背后都是痛苦与遗憾,我不希望我们还需要再付出血的代价去重复学习已有的知识。”
蕾米莉亚更有底气了:“知道了么,还是说你觉得不需要其他人帮助能独自打败传闻里的那头龙?”
“哎,不用担心,到荒野里我不会继续单打独斗的……”米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喂,话说为什么挨骂的只有我啊?”
葛叶:“哈哈,还不是因为你存在感太强了,平日里大部分点子不也是你想出来的。”
“哐隆!”
这时候,集市外围的一间帐篷轰然倒塌,三个大约十尺高的身影在烟尘中浮现。这些巨人身形消瘦,面部五官丑陋地扭成一团,身上只是用几块破布条勉强遮住,皮肤上分布着肿瘤、脓疮甚至成片生长的苔藓真菌;它们看见洒落在地面的土豆与小麦粉,迫不及待伸手抓起食物塞进嘴里。
“我本以为山丘巨人已经够丑陋了,这是什么种类,居然比那群胖子更恶心。”精灵少女说道,“等等,它们居然打到这里了,我记得集市和外墙之间是有一段距离才对。”
“从镇民们反应看,这次袭击规模可能不同以往。集市上的粮食、物资、工具对诺苏不可谓不重要,肯定不会随便让怪物跑进来破坏。”德莎林的声音引来了入侵巨人们的敌意,它们转过头,双眼中较大的一个眼睛猛然瞪圆,射出一道浊黄色光线。德莎林反应非常快,几乎听不见她念颂祷告,精神防护屏障在众人眼前升起,挡下巨人诡异的远程攻击。
葛叶惊奇地说:“这是什么能力,我记得关于巨人六大族群的资料里没有类似的东西。”
舒洛:“恐怕与巨人原本的种族天赋无关,而是来自某种外力;这些巨人已经在某种力量影响下彻底变异了。”
看见远程攻击无果,那三个巨人拿着大棒想冲过来,但米希的攻击先到了。总共五发弩箭扎入巨人血肉,创口处立刻喷出大股黄绿色烟雾,颜色之浓让他们看不清具体伤害效果如何,腐臭气息在集市中蔓延。
“这些怪物是在皮肤下长了毒气囊吗,完全冲着恶心人来的!”
莉亚左手捂住鼻子,施展造风术驱散臭气。这时候舒洛拔出赤叶走上前,众人只觉得数道刀光如闪电掠过,三个巨人就被凶猛的火焰包裹;火舌在他的引导下钻进胸腹之间的巨大切口,巨人身体在由外到内的全面炙烤中发出“噼啪”开裂声,却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无穷无尽的黄绿雾气。
“哇哦!”
遭受重创、化作火球的巨人凭着惯性继续向前奔跑,众人不得不四散躲开放它们穿过大门,毕竟没人愿意攻击看上去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不知道这股诡异到顽强的生命力是巨人族天生就有的禀赋还是变异带来的影响,蕾米莉亚感觉这些巨人的生命形式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普通智慧生命不可能在遭受躯体被近乎切断、内脏被温度足以烧红钢铁的火焰灼烧这么严重的伤害依然保持活动能力。
虽然这些巨人看不出一丁点的智慧迹象就是了。
“等等,就这么放它们冲进人群似乎不太好?”
五人急忙追出去。幸运,换个角度也可以说不幸的是,东侧山上的哨所和河流左岸的街道被怪物群占领,大部分镇民和自卫队民兵已经撤退到河流右岸。那几个着火的巨人一路狂奔撞塌路边的木屋,里面的干草、柴火和油料借助风势迅速爆燃,而此时巨人身体里的黄绿雾气接近耗竭不再能抵抗高温,最终被大火吞没。
诺苏镇的民兵砍断吊桥绳索想要阻止怪物群过河,然而在严冬这条不到二十尺宽的小河彻底封冻,十二尺高的岸堤对巨人形不成太多障碍。两个霜巨人拖来围墙附近的山丘巨人尸体堆在河床边,狗头人、地精、豺狼人、野蛮人踩着触感诡异的台阶冲击河岸。
诺苏民兵们排成两排,前排架盾刺矛,后排火枪射击,把最前方的几个地精和狗头人打回河堤下方。对面的霜巨人见进展不顺,接过火巨人递来的大斧,扭动身体双臂抡圆甩出;两柄急速旋转的大斧挟着恶风落到民兵队列中,血肉横飞,骨断筋裂,两个民兵被砍掉脑袋,一个被削掉一半腰部和下面的左腿,还有一个被切开左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堤岸阵地顿时陷入混乱,霜巨人督军抓住机会吹响手中的骨质号角,这次担任主力的山丘巨人、豺狼人和刚刚在集市出现的变异巨人攻击飞斧撕开的口子,要在街口占据一个立足地。
“不能放任它们破坏,诺苏就这么大,往前没多远就到我们住的地方了。”蕾米莉亚想要从背后攻击怪物群,但还有不少的敌人在左岸街道上游荡,它们不时从某个院子角落或者小巷里钻出来发起袭击,让她不得不分散精力将其消灭。
舒洛决定先与民兵会合,再设法逐步削减敌人的数量。他们靠近河岸一处比较适合用羽落术滑翔过河的高地时,忽然看见刚爬上岸正准备继续前进的一个变异巨人倒飞出来,撞碎街道旁的石头围栏砸进河床里;多处关节被打碎的巨人在冰面上嘶吼着蠕动,黄绿烟雾升腾而起,还好这种东西至少没有快速修复机体的作用。
河岸上的魔物群也很快发生动摇,开始有怪物主动跳下河床逃跑。
“咦,怎么回事?”蕾米莉亚还以为弗托里动用了什么秘密武器,降落后靠近一看,引发局面变化的是一个把手中十五尺长的长柄战斧舞得呼呼作响,有着巨人体型的蓝色身影,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
米希最先认出来:“哎,这不是图温凯法师塔地下遇到的布里纳什吗?”
“哈哈,很高兴你们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布里纳什向前几步,与敌方的霜巨人督军鏖战在一起,而它甚至能在力量与战技的比拼中占据上风。斧锤相交,电火闪烁,布里纳什计算距离后退一步,站稳脚跟屏气聚力巨斧斜挑,把敌人扫来的链锤头震飞,紧接着大步向前抡动斧柄朝敌人胸甲砍去。
“乒!”
霜巨人督军踉跄后退,布里纳什立刻追击再挥斧,但这时候对方的链锤也飞了一圈重新就位朝他的后背砸去,布里纳什不得不放弃攻击横移躲开。霜巨人趁这个空档一个翻滚跳下河床,再次拿出号角吹响;这次随着低沉的号音响起,怪物如退潮般收拢撤退,但那种变异巨人和部分贪于搜刮倒塌房舍中财物的地精除外,霜巨人督军把这些炮灰消耗品留下用来挡住诺苏民兵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