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绝望之崖(八)

作者:DLCNatsuki 更新时间:2025/2/23 15:55:13 字数:3226

尽管自从舒洛和葛叶到来已经有六七个小时,但苏呼米的天空依然是一片昏黄。显然这里没有正常的时间流逝,就是不知道从位面内部的角度看,他们从梦境中脱困的过程中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除了失去饲主、在大街小巷游荡的猎犬以外,倾颓残破的苏呼米再无生机。珞茜在舒洛到来之前已经确定梦境之种所在的地方,一个位于城镇边缘的庄园中的花圃里;它和衰败干枯的紫罗兰花混在一起,位置又偏僻,没有她帮忙要定位到梦境之种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舒洛掷出飞刀干脆利落地消灭那团光雾,黑色裂缝在视野中生成、延伸、交汇,被疯狂与死亡笼罩的苏呼米破碎远去,他们再次回到一望无际的星空之中。和上次一样,珞茜召唤帮组辨别位置和方向的光道,带领二人向她眼中的下方,也就是位面晶壁附近幻境气泡生成的地方跑去。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葛叶忽然说,“来北境不久我就在纳闷,明明从南岸的图温凯到最北方的冰海海岸之间的距离就五百里左右,博腾山区的跨度充其量只有二百里出头,说规模有多大倒也算不上。无论布伦纳斯南面埃勒贝尔山脉还是夏国西部的雪域天山,面积无不在博腾之上,但为什么唯独博腾获得了‘无尽之峰’的称号呢?”

“现在看来,可能在很久以前,这里的位面缝隙就在不断产生世界泡了。远古时代的流浪法师们拥有衰退之前的大源魔法,可以从这些意识狭缝中逃出;于是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在传说中流传至今。”

舒洛点头:“还记得在诺苏林科恩面对的传染病,和大量变异巨人的出现吗?我推测这些乱象的源头正是无尽群峰的空间缺口扩大,晶壁之外的混沌溢进位面之内。”

“修复晶壁什么的远远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先出去再说。”跑在前面的珞茜说,“做好准备,穿过那个气泡是最快返回现实的方法。”

空间转换的光芒散去,三人出现在到一片阴暗的森林中,绵绵细雨从上空洒落沾湿他们的头发和外套,空气中却充斥着呛人的烟尘味。葛叶拿出手提油灯左右观察,周围的树木植被竟然已经被完全烧毁,只剩下蓬松脆弱、遍布裂纹的炭化残骸矗立在原地。

“这里是……”珞茜没有相关的印象,本想立刻对梦境之种进行搜索,却看见舒洛缓缓走到一条干涸的小溪边,有些出神。

葛叶:“主人记得这个地方吗?”

“这里是银月森林。”他蹲下身,从河床里捡起一根枯焦的树枝,“莉亚出生的地方。”

那天他们立下约定,等蕾米莉亚成长得足够强大与成熟,他就会把身上的秘密与使命与她分享。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而他却一直有些刻意地回避这个问题;在最后一面中,齐松明似乎已经对观星阁的毁灭有心理准备。老师告诉他,阎罗殿固然是明面上的凶手,但罪恶的根源却指向朝廷内部。

观星阁是无人知晓的保密组织,这反而给敌人让它的毁灭变成一笔糊涂账创造了条件。舒洛想要给遇难的老师和同僚一个真相,但他也清楚这样做必然引发与夏国朝野甚至与其关系盘根错节的各大世家之间的冲突。即使在观星阁尚完好时老师都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把握,一度变成孤家寡人的舒洛就更没有胜算了。

因此齐松明为他推荐的道路是,到夏国之外重新集结力量,为将来的决战做准备。可是,一想到要把蕾米莉亚丢到这九死一生的道路上,舒洛总会本能地感到抵触,那是少女无法承受的重量。

莉亚很听话,来到根特后几乎没有再提及类似的事情,但等待愈是漫长,舒洛的心理压力愈大,他总得对她有个交代。

珞茜:“莉亚姐姐的家?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葛叶说道:“我也没有亲身经历过,听主人说是巨龙教的蓝龙龙语者黑斯廷率领教徒纵火烧毁了银月森林,蕾米的父母也在大火中遇难。”

“蓝龙龙语者?肯定是和那个攻击我们的白龙龙语者迪奥莱昂一样邪恶的家伙,巨龙教还真是哪都不放过呢。”

舒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实际上从大祭司洁琳的话中隐约可知,黑斯廷似乎仅仅是一个执行预言的工具。不过他没有去纠正珞茜的话,现在考虑这些细节只会白白分散精力。

“我们往中间走,看能遇到什么人。”舒洛握紧手中烧焦的枝条,黑色炭粉从指缝中滑落,然后向生命树的方向走去。

幻境复现场景的时间点应该在大火熄灭之后的一周左右,现在的降雨是树木燃烧产生的烟尘升上天空吸附水汽冷凝成雨滴的结果。他们将会遭遇到谁,黑斯廷还在这里吗?

前方隐约出现一个巨大的矩形黑影,葛叶正想问那是不是精灵部落的生命树,陡然间听见左侧的树林里传来“咻咻”的尖锐破空声,三支闪烁着黯淡荧光的箭矢向他们飞去。

舒洛意识扫过,当即确定箭矢的飞行轨迹,先横移一步躲过射向自己的一根,随后一个轻巧的挑击将另外两根箭矢凌空斩断。

“谁?”

狐狸朝袭击发起的方向扔出一颗散发璀璨白光的照明弹,顿时周围五十尺范围内亮如白昼;那些袭击者貌似吓了一跳,但很快从藏身处跳出来,嘴里用精灵语喊着:

“有人入侵部落,准备战斗!”

“不是昼明术,无需担心。”

敌人提到“昼明术”让舒洛有些上心,定眼看向光球照亮的那些人。他们和蕾米莉亚所属的森林精灵一样有一对长尖耳,却是深灰肤色,并且与银月精灵部落的猎人相比使用更多的金属制武器而不是来自生命树的材料。

“暗精灵?”

所有迹象指向这一种可能,但暗精灵跑出来保卫生命树可谓十足的黑色幽默。绝大部分暗精灵是蜘蛛魔后罗丝的爪牙,它们与地面近亲之间的仇恨程度恐怕只有打无尽血战的魔鬼和恶魔之间能媲美。自然地,暗精灵的生存与发育也不需要依靠生命树的支持。

“射击!”

舒洛特意让这几个暗精灵弓手与葛叶和珞茜远程对射了一会,发现这些暗精灵只是一个简单的由弓手和持刀战士构成的队伍。他试图与暗精灵沟通,然而对方好似听不见一般,继续机械地发出战斗指令。

“罢了,这些不过是幻象而已。”在砍倒所有的四个暗精灵战士后,舒洛故意放跑一个弓手;果然,它一路向生命树所在的位置跑去,中途遇到另一支暗精灵巡逻队。这次换作他们躲在林木中看着暗精灵匆忙离开。

“虽然我对银月森林里出现暗精灵很感兴趣。”舒洛低声说道,“但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梦,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珞茜,梦境之种在哪里,生命树的位置吗?”

“好的,稍等一下。”

驼鹿部族的祭司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是的,大概在距离我们一里半左右的位置……”

霎时间,远方响起的兵器铮鸣声和树木倒地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吗?”

赶到现场时,舒洛和葛叶大吃一惊,珞茜则直接被吓呆了——与暗精灵战斗的,居然是戈尔卡和一众驼鹿部族战士!

“原来你们在这呢,大家都没事就好。”狐狸高兴地朝他们喊道,而舒洛却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心中越积越多的违和感让他得不出乐观的结论。

再仔细看去,眼前的戈尔卡甚至眉宇间还带着最后一丝未褪的稚气;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不像珞茜的父亲,反而更像她的兄长。

“咦,你们是谁?” 戈尔卡好奇地多看了珞茜一眼,但她的话说明其并不认识舒洛一行中的任何人。

“这个……”葛叶看着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珞茜,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合适。舒洛快速总结了一下他们来到无尽群峰的前因后果,但戈尔卡却表示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难以置信,这里居然会是博滕区?可我们明明跟着老大已经离开北境进入露西亚帝国两个月了,怎么可能绕回去?”

舒洛问道:“你说的老大是族长奥洛夫?”

“嗯,不完全正确。老大的确是奥洛夫,但他不是族长。现在的族长是科马尔。”

“奥洛夫是带你们学习文明社会的知识与技能的吧,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露西亚来?而且还是这么边远的地方。”葛叶想要核实之前从萨吉西玛那里听过的说法。

戈尔卡说:“一部分目的确实是那个,但更重要的是追查哈尔福丹的动向。你们是大哥的熟人吗?我就透露一点吧,最近族里的氛围越来越奇怪,很多人脾性变得暴躁易怒,经常发生冲突,甚至有导致死亡的严重事例。部族的生存陷入危机之中,而族长科马尔却不管不问;于是老大独自展开调查,结果发现哈尔福丹竟然偷偷和一伙暗精灵勾结,对族人降下诅咒!”

“老大立刻召集我们几个可靠的朋友要除掉这个祸害,但哈尔福丹或许是得到暗精灵哨探的通风报信,提前逃跑了。我们一路追进露西亚帝国,来到一个名叫特里尔的城市,老大让我们分头寻找哈尔福丹。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出现一片被烧毁的森林里,不过这里的确有暗精灵出没,说明老大的方向的确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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