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洛侧身躲过飞来的光弹,右脚在旁边的石头上一踏跳到空中,赤叶斜斩切开飞行战斗傀儡的外壳,准确命中位于其内部的运作核心。
神域之塔的活动机关从被发现到变成一堆铁皮与石块混合的碎片,平均不到一分钟。
“效率很高嘛,看来茱利安小姐对这些东西的研究很有用处。”巴里蒙特稍稍俯身,将短剑刺入地板,一道凝练的能量波动向前方传导,在沿途地面上留下约手指宽的裂痕;接近目标下方的位置时,那股波动朝上猛烈喷发,把傀儡的躯壳炸得四分五裂。
“尽管做不到那种程度的精确把控,但把活动机构全部破坏掉的话,就算核心尚能运行,它们也动不了了吧?”
茱利安:“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出现带自我修复功能的控制核心,虽然在神域之塔里也说不准……”
“喂,别去管躲在边角里的守卫机关,清理出通向台阶的道路就行。”尤诺看见一些骑士跑去追击四处退散的傀儡,“加快速度,不然就要跟丢了。”
前进途中,舒洛注意到巴里蒙特的目光似乎总会时不时地瞟向这边。队伍靠近窄路而收拢时,他悄悄靠到骑士团队列附近。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呃,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么。”巴里蒙特向两侧的骑士团成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走到前面去,“实际上只是我有一种我们使用的武学流派有点共同渊源的感觉而已,没什么非要弄清楚的必要性;但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试图不去想什么,脑子里就越会被那个念头填满。”
舒洛:“我们的技能招式很像吗?可你明明是驱使念力以远程范围攻击为主的类型,与我专注单体突破的方向区别应该很明显才对。”
“我也这么觉得。”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巴里蒙特转头看去,发现尤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旁边。
“哇噢,吓我一跳,殿下您不是该待在中队接收汇报指挥行动吗,到偏远的队列末尾来有何贵干?”
“一路上遇到的全是不会说话的机关,砍起来也没什么手感,我感觉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没想到你们居然在说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哪怕在骑士团,你也几乎从来不会提及自己的过往。”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该把布伦纳副团长叫上来陪你的。”
尤诺打了个哈欠:“可拉倒吧,难道你还指望那个闷葫芦能起到多少作用?”
舒洛问她:“甚至连你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也没那么离谱,至少国王和王储,也就是我爹厄恩利和弟弟阿方斯知道;至于我嘛,虽然有王室血脉不假,由于很早就确定在王位继承顺位中排在很后面,在知情权方面其实和常规贵族差不多。不过既然连平时守口如瓶的巴里蒙特都忍不住,说不定你和巴里蒙特的师承真有共同点呢。”
青年耸耸肩:“我练剑的那些年从未出国,这恐怕不太可能。”
“咳咳,这个话题先告一段落吧,我对自己起了个坏头道歉。”巴里蒙特打断他们的话,“但恕我不能透露相关信息,根据任命仪式上的保密条款,里面很多内容需要得到陛下批准后才能公开。”
尤诺:“我知道,不过这么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家心里都不踏实,拖得越久产生和茱利安一样想法的人只会越多,要是哪天偶然间泄露了机密那就要坏事了。我不知道背后究竟有什么内幕,但希望你们能尽早妥善处理。”
这时候,前方传来打斗与武器碰撞的声音,他们立刻赶到战斗第一线。骑士团的火把照亮了周围二十多尺的范围,对守在神域之塔的那群人来说,到这个位置不能再继续后退,不得不主动发起攻击以阻止金鸢花骑士团的深入。
“全员出击,消灭敌人!”尤诺提着宽剑冲进战场,一些黑衣人看见她护具华丽身份不凡,集结起来发起围攻。长公主全然不惧,双手握住宽剑剑柄从下往上斜挑击退距离最近的两个敌方密探,接着上前两步,把大剑扛在左肩上蓄力一扫,沉重剑锋和她的身体一起旋转整圈;数把试图阻挡的弯刀应声折断,而持有它们的刀手也在庞大力量冲击中口鼻喷血仰面倒下。
金鸢花骑士团士气大振,熟练地排列成楔形队列向前推进。黑衣杀手们在用手弩抵抗的同时,尝试通过零散游击的方式拉扯骑士的队形创造击杀落单成员的机会,但金鸢花骑士团成员普遍训练有素,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十多分钟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中,对方抛下十具尸体,只换来四名骑士受伤的成果,他们不得不暂时退却。
“不行,这里太黑了,我看不见远处的情况。”尤诺问向巴里蒙特,“那些人躲到哪里去了,更上面一层吗?”
“我也不知道,突然变得一片漆黑的确挺烦人……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塔层边缘又没有被什么东西遮住,难道是某种魔法效应?”
“不是魔法,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有光。”之前战斗激烈的时候珞茜只能躲在队伍正中,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出来仔细观察环境,“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敌方的老巢,但现在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向这层楼的某个位置移动,而不是通向上层的台阶。”
巴里蒙特:“噢噢,就连跟随骑士团提供支援的魔法师都无法克服这股黑暗带来的感知阻碍,你居然能看见,看来舒洛把你带着倒不是全无用处。”
“喂,你不觉得这样说很得罪人吗?”尤诺提醒他。
“抱歉,是我嘴瓢了。”
珞茜很不高兴,不想再搭理那个咋咋呼呼不靠谱的团长。舒洛却若有所思,轮到长公主教导骑士团长官如何处理人际交往真是一件奇事;虽然尤诺的确不是传统意义上养尊处优的深闺公主,但换个角度想,巴里蒙特的身份或许和尤诺一有类似之处……甚至更加特殊也不无可能。
“那个方向有一块凸出的悬台,袭击我们的坏蛋们就在那里。”
“好,就烦劳你为我们带路了。”巴里蒙特将两把短剑握在手里,给几个侦察骑士下达任务,“你们守在珞茜旁边,小心敌人的远程暗箭,这是他们最喜欢用的伎俩。”
众人朝珞茜指引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杀手们的攻击又频繁起来,这让巴里蒙特感觉找对了方向。
“厉害,今天真是开了眼界。珞茜小姐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舒洛回应:“和你一样,每个人都有需要保护的秘密,珞茜也一样。”
“的确是这个道理,这些留待将来更合适的时候再说。”
正如珞茜描述的那样,在神域之塔边缘的某个位置,由白色玉石构成的楼板向外伸出形成类似阳台的结构。尤诺左手拿过手提灯举在头顶,视线跟着灯光投向远处,隐约看见两个飘浮在空中的椭球形黑影。
“那是……飞艇?他们想要逃走。”她根据轮廓和尺寸判断出那是充斥着加热气体、用作提供浮力的气囊,“投弹手,准备投掷火药爆弹!”
位于阵型后方的几个人从背包中拿出铁壳炸弹,准备点燃引信。
“休想得逞!”
此时黑袍刀手们的首领终于坐不住,他改变原本靠近珞茜的路线,借着墙壁阴影的掩护几个闪烁间潜入到投弹手们背后。两道剑光闪过,三个并排的投弹手没有感受到疼痛就身首异处。
“当心,敌人主力绕到了后面!”眨眼间金鸢花骑士团遭到重创,巴里蒙特立刻意识到此次敌人非同小可。他命令实力一般的成员拉开距离,自己则牢牢锁定那道正欲再次遮掩气息隐藏起来的身影,一边前冲一边用双剑挥出两道彼此交叉的念力波动。
“既然来了,何必麻烦回去,就留在这里吧。”尽管念力飞刃没有直接命中目标,久经战阵的巴里蒙特对自己招式应该产生的波动非常熟悉,他利用爆炸风场中的细微扰乱推测出黑衣头领的位置,将念力附着在剑上向右边空地一刺。
“叮!”
只见那处空间摇晃了几下荡起阵阵涟漪,一个身材高瘦,笼罩在漆黑连帽披风的男人凭空出现,正用手中的长直砍刀挡住巴里蒙特的剑尖。
“哼,天龙会岂是尔等蝼蚁所能抗衡?既然你们非要自寻死路,届时休怪我下手无情。”
斗气自黑衣头领的刀身上爆发将巴里蒙特震退,他又转身同靠近的舒洛交锋。
“天龙会?”舒洛一时间觉得这个名字和长期以来打交道的巨龙教很类似,剑慢了一拍;头领趁机向塔身悬台后退,尤诺和茱利安召唤的魔偶堵住他的去路。
“塞弗洛斯派的魔法傀儡?且看你学到了多少。”
黑衣人抬手打了个响指,近处墙上跳下两个同样被黑色战斗服裹得严严实实、一手持圆盾一手持长矛、面部被铁质面具完全遮挡的黑影。两个新出现黑衣长矛兵与茱利安的魔偶骑士鏖战在一起,它们以二对一,动作也比后者更加灵活;茱利安的魔偶被连续砍中数次,为了避免无可挽回的损失,她不得不让骑士让出道路。
“哼,徒有其表,不过尔尔。”
在另一边,尤诺举起大剑朝对方头部劈下,天龙会头领用一种鬼魅的步伐扭过大剑,手中长刀向她来不及回防的胸口刺去,巴里蒙特急忙赶来帮公主化解攻势。
舒洛又追了上来,数人混战在一起,无论金鸢花骑士团还是黑衣杀手都不敢接近那团剑刃风暴。拼了十多个回合后,饶是头领实力强悍亦不免渐渐落入下风。眼看形势不妙,他深吸口气,气势突然暴涨,张嘴喷出一股带强烈腐蚀性的黄绿色酸雾。舒洛和巴里蒙特急忙横向闪躲,而天龙会头领则借着酸雾的掩护回到悬台。
等那人进入舱内,一阵急促的哨音响起,停靠在悬台上的两艘飞艇不管留在塔内的少数匪徒,向漆黑的夜空中飞去。巴里蒙特转而想抓捕一些俘虏拷问情报,但天龙会麾下的杀手信念狂热,即使已经成为弃子,他们依然在塔内分散开来各自抵抗,若被逼入死角逃无可逃就服下随身携带的毒药自尽。
金鸢花骑士团最终只收获了二十多具尸体,这让尤诺非常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