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洁琳转过身:“现在只剩下我们,可以谈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了。为了避免误会冲突,在你们来之前我尽量把部落里的其他人支开,现在看来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那一位也不用躲藏了,出来吧。”
部落外围的一簇灌木丛摇晃了以下,莱茵从里面走出来。原来他一直跟在妲可可后面。
“……对不起。”
妲可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折扇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思来想去只能用一句道歉开头。
“怎么了,你是做了什么坏事吗?”洁琳忍不住笑起来,“我早就听说你们中有一位非常特殊的存在;换作其余四位,他们恐怕只会将自己犯下的恶行全部归为理所应当的昭昭天命,没想到也会存在为自己的行为和立场而苦恼的人。”
“特殊倒算不上,我们中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彼此之间并无高低之分。”女孩略微放松了一些,“可是……”
“巨龙的利爪撕裂精灵的月亮,降临的种子在凡人血泪的浇灌下生根发芽。苍穹倾覆,大地焚烧,当世界的王座迎来最初也是最后的主人,命运的齿轮破碎,万物归于寂静,正如创生之前——我想以您的境界与地位应该知道这段预言,以及里面提到的精灵部落就是指的这里。”
周围的树屋上传来轻微的响动,里面的精灵悄悄打开一条窗缝窥向这边,妲可可能隐隐感觉到那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您不恨我们吗?”
“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个。”大祭司平静地说,“部落里的年轻人当然不欢迎你,但我们也知道即使将你消灭不仅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灾难,就好比困于沼泽中的人胡乱挣扎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一样。我曾见过一些心智不坚定的人类偶然得知自己的命运后丧失理智自暴自弃,然而作为精灵的领袖我不能这么做;纵使远离俗世已久,我们也会承担起保护世界的责任。”
三人在柔软的草地上慢悠悠地踱步。
“更何况你的勇敢与决心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我想要对你说的是,一个人比起站在何处,面朝何方更加重要。既然你的心已经做出决定,就不要因外物得失而动摇;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欺骗自己的灵魂,那种煎熬不是财富、权力、地位所能缓解,让你惶惶不可终日,直到连死亡都变成渴求的解脱。”
洁琳的指尖抚过紫木长杖上的裂痕,透过薄雾望向前方生命树模糊的影子。
“未来的某一天你遍体鳞伤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如果想起我的话能为你带来哪怕一点小小的动力,我就很满足了。”
“谢谢,说得我都想在这里定居了。”妲可可看向一边,拿出手巾擦了擦眼角。
“呵呵,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洁琳又拄了拄手中的木杖,一发安定心神落在在场所有人身上,“心理开导到此为止,现在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就是你们听说的《创造与传承之书》。”
说到这里,洁琳在地面上刻下法阵,阻隔来自外面的各种探知手段。
“那本书究竟是什么,有这么重要吗?”
“比起书本身,你我的身份可能更加敏感一些,毕竟那些人要是偶然间通过预言术知道你从银月森林祭司这里了解到机密,你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洁琳缓缓地说,“别着急,容我慢慢道来。莉亚和舒洛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这方面恐怕还得劳烦你多操点心。”
“《创造与传承之书》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创世纪》。”
莱茵:“科瑞隆·拉瑞斯安手中的那本记载所有魔法的神书?”
“大致来说可以这么理解,但稍稍有些区别。你们应该知道,精灵族的创造者科瑞隆是第一个将操纵魔力的方法带入位面的存在,世界上的所有魔法体系都可以追溯到他的那本《创世纪》里。”
“但是,在九百年前,科瑞隆的配偶,精灵神系的神后阿罗莎背叛了科瑞隆和整个族群。她暗地勾结兽人恶神格鲁什、黑日王子希瑞克、暴怒之神马利克等邪恶力量,对天界神国发起突然袭击,一场烈度堪比地狱黑潮的大战就此爆发,被后世称为诸神黄昏之战。”
“随着正义阵营诸神的联合与集结,这场叛乱最终得以被镇压下去。但在那之前,罗丝诱使格鲁什与她最为憎恨的科瑞隆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决斗的过程和结果无人知晓,能确定的只有格鲁什就此陨落,但科瑞隆也消失不见,他的《创世纪》也在恶战中支离破碎。”
“后来阿罗莎带着自己的信徒逃离天界躲进深渊,幸存下来的精灵们在恢复战争带来的创伤的同时,尝试寻找科瑞隆的踪迹,修复他破损的圣器。经过数百年的努力,我们收集到很多散落各地的《创世纪》书页——里面也有属于我的一份小小贡献——但没有人能将它们复原成科瑞隆的原书;无奈之下,历代各位精灵祭司们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装订。因为里面的内容主要是科瑞隆从世界创生过程中感悟出的与生命、自然、成长相关的魔法,我们给它命名为《创造与传承之书》。”
妲可可说道:“原来是这样,果然非同小可,难怪他们不择手段一定要把它弄到手。现在书在部落里吗?
“不,并没有。”
“唉?”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照常理来说这种圣物应该被秘密保管在部落的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才对。
洁琳:“应该把它掌握在自己手里是很正常的想法,然而在诸神黄昏之后,神祇的时代终结,位面中的魔力愈发稀薄,精灵族已经不可能恢复往日的昌盛了,凭我们的力量不足以阻止它被邪恶势力夺走。何况既然有阿罗莎背叛科瑞隆在前,谁也说不准未来还会不会有新的叛徒出现。”
“也有一些道理,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们将《创造与传承之书》再次拆成散页,并把它们分别交给值得信任的势力保管。这样一来,纵使其中的某些势力随着时间流逝而变质生出恶念,单靠几张残页也做不了什么,分散安排本身就能起到一层保险的作用。”
“我大致明白了。”妲可可问道,“那么西尔维村发生的事到底是……”
洁琳的表情冷峻下来:“莉亚的父亲戴维的一位魔导师家族先祖是当年接受圣书散页保管的人之一。从那时候起,这个魔法师家族的一支旁系就隐居在西尔维村,世代与精灵联姻,算和银月森林颇有渊源;戴维自己就是半精灵,所以莉亚虽然带有一些人类血统,看上去和精灵几乎无异,我们也不会把她当外人。”
“话题稍微离得有点远了。银月森林的圣书散页就在戴维身上,巨龙教的人向亚法镇领主发出威胁的时候我就建议让他来部落里避一避,但戴维放不下他的藏书房,加上村子离这里不远,又有我们接应,他觉得等巨龙教的人找上门再走也不迟。没想到的是,前天夜里戴维用隐形术离开村庄来到森林边缘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伙人将他截住,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消失了。”
莱茵问:“消失?什么意思,没有发生战斗吗?”
“没有。当时负责监视的精灵斥候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阵光闪过,那个地方空空荡荡就像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后来我综合多位斥候与猎人的报告得知,拦下戴维的人已经在该地区活动了半个月,没有穿着巨龙教的制式服装,所以精灵们没有留意。因为这件事情阿奇德一直很自责,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事情有限。”
“这……也就是说,之前对蕾米莉亚说的是假话咯。”妲可可若有所思。
洁琳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也很无奈,然而现在没有采用更合适手段的时间了,只能先想办法把她稳住。得知真相后她一定会很伤心,如果对我的怨恨能缓解莉亚的悲痛,就让她这么做吧。”
“……你倒是给我们留了个炸弹呢。”
“世上本无完全之法。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圣书丢在一边不管,毕竟积少成多,一直放纵敌人窃取《创造与传承之书》的力量的话,带来的灾难将不堪设想。究竟是什么人对戴维和圣书散页下手,他们和巨龙教有什么关系,目的是什么,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只能靠你应对。”
“好了,尽管以客人的标准招待远远算不上周到,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招来敌意,请二位在部落成员们耐心耗尽之前离开这里。我们能提供的线索是一位精灵猎手报告,对方首领身穿白衣白裤,上衣外套袖口宽大,其余的几个手下头戴圆形竹木斗笠,使用弯刀和短弓,你们可以按照这个特征寻找圣书残页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