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招！”
萨文耶夫阴笑着略微抬起左手，小指拉动连在火铳扳机上的引线，暗红色光晕闪过，藏在他袖管中的火铳喷出一枚裹挟黑焰的弹丸。
妲可可收起伞面，尖端向前，清冷的银色辉光在伞杆上流淌，汇聚在顶端化作一根纤细却璀璨无比的光柱。弹丸与光柱撞在一起，顿时狂风大作，黑色火焰牢牢黏附在光柱之上试图将它熄灭，却也耗尽了自己的动能，不能再前进一寸。
同一时间，莱茵身形一闪划过一条弧线，从侧面逼近。
“哼，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实验点新东西。”
萨文耶夫从包裹中扔出一个接近四尺直径的巨大机械蜘蛛，它的每个节肢都是锋利的锯齿刀片，拦在莱茵与自己之间的位置。紧接着他又放出一个螺旋桨飞行器，旋转着飞上半空，朝舒洛和妲可可这边倾泻爆弹。
“抓紧时间，他放的东西越多会越难打。”
妲可可激活幻刃星伞的防护结界挡下第一轮轰炸，舒洛向前冲去，轻巧地扭过两个飞来的火团冲到飞行器前，两发极快的斩击将其切成一堆碎片。萨文耶夫见状开始在面前设置感应式炸弹，却没料到莱茵在不到半分钟时间里已经把金属蜘蛛所有活动部件尽数砍下，杀到面前以惊雷之势一刀切进他的胸膛。
“果然，还差得远……”萨文耶夫的喉咙断断续续发出干涩的嗓音，“但我是不灭的，每次失败都会让我变得更强，迟早有一天可以把你们踩在脚下，这是……预言中注定的事。”
随后，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供能装置的蒸汽机一样静静地躺在地上。舒洛靠近仔细观察，莱茵折刀切得很深，窗口面积也不小，流出的血却不多，只够将将染黑附近部位的衣物。
“不正常吧？”妲可可走过来。
“嗯，才这么点血，里面组织的状态也很奇怪，很难想象之前还是一个大活人。”舒洛盯着萨文耶夫迅速萎缩干瘪下去的躯壳，“你以前认识他？”
“走吧，回去再说。”
这时候，一群城镇卫兵在罗伯的带领下来到现场。
“居然是你们，那个魔鬼已经被消灭了吗？”
舒洛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指的是他吗？”
罗伯确认了萨文耶夫的脸，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刽子手。这家伙实力颇为强悍，使用各种诡异的杀伤装置，驻守西南城墙的卫队大部分都是被他所害。据逃跑回来的幸存者说，他在割下民兵头颅的时候会发出兴奋的吼声，然后将尸体大卸八块，甚至生吃内脏，还好它不会带来更多的伤亡与恐惧了。”
“唔，难道拉萨罗的遭遇真的与巨龙教有关？竟然忽视了关键证人，这是我的责任。”罗伯把他们送回旅店门口，“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想办法继续调查有关线索。就在刚才的攻击中，亚法城墙西南段遭到严重破坏，我估计短时间内难以修复。我们不能再这么处处受制地消极防守下去了，得找到巨龙教潜伏的位置，集中力量将其消灭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妲可可平淡而不失礼节地说：“很高兴您依然为亚法的领民着想，只是在为共同目标努力的过程中，或许需要更多的信任与支持。”
“那是自然。我会记得几位保卫亚法的功绩，如果将来需要做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罗伯留下一个模糊的承诺便离开了。
“看来他可能也意识到男爵府里有问题。”妲可可跟着舒洛走进房间，递给他一个用封魔布织成、里面装着一些从萨文耶夫尸体上取下样本的袋子，“我有预感，他还会再出现找我们的麻烦。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去教会一趟，看看能不能用神术确定到底有什么秘密。”
“可以说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
妲可可坐在沙发上，示意莱茵泡一壶红茶，“还记得在西尔维村遇到的马卡鲁吗？萨文耶夫和他一样是阿萨尼亚人，但两人的性格与轨迹却大不一样。马卡鲁出身草莽，思维简单；而萨文耶夫原本是阿萨尼亚王国一位伯爵手下的参将，有一定的教育背景，可惜心术不正。”
“利用阅历优势和花言巧语，萨文耶夫成功骗到伯爵女儿的芳心，诱使她与其私奔。对于一位除了出身别无所长的千金来讲，脱离家族庇护带来的困难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在仅有的财物耗尽后，他们不得不冒险为一些黑暗组织工作维持生计——在人民普遍穷困的阿萨尼亚，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加入巨龙教后，萨文耶夫认为找到了适合自己大展拳脚的舞台。他在普遍半文盲的巨龙教龙爪中拉帮结派，又利用自己熟悉当地治理机构的优势干成了几笔生意，引来了巨龙教最高层的目光。教团首领希尔德出现了，下达的试炼很简单：要求他献上爱人的头颅与灵魂。在伴侣与野心之间，萨文耶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不过对那位不幸的女孩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没有看到自己的爱人毁灭家族的一幕。”
“从那时候起，萨文耶夫在巨龙教中可谓飞黄腾达，享受的待遇、掌握的资源越来越多。当他率领暴徒攻陷阿萨尼亚前王都拉迪亚，坐上被鲜血浸泡的王座时，萨文耶夫的人生可谓到达顶峰。好在他没有得意多久，某一天他喝的醉醺醺的，有手下跑来说遇到了硬茬，想请老大出头。放纵习惯了的萨文耶夫也没多想，随手点上几个人就出发了，毕竟那时候整片地区没有敢与他对抗的人。他错了。”
舒洛：“杀他的人是你？”
“不然呢？”妲可可把茶杯放在桌面上，“但糟糕的是，大约过了一年多，萨文耶夫再次出现，虽然是以比以前更加隐秘低调的形式，外貌与气质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但的确是他本人没错。我又进行了两次尝试，第一次将他逼得坠落悬崖，第二次则是在混乱的街道战斗中用飞刃射穿他的脖子。换做普通人无论哪一次都足以毙命，但萨文耶夫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复活，我怀疑或许与巨龙教赐予他的某种力量有关。不解除那个秘法的话，再来多少次恐怕都是徒劳。”
“这样啊，或许的确应该查一下背后的原因。”舒洛思考着这些信息，但比起萨文耶夫的死而复生，他感觉妲可可一直主动追杀对方反而更有意思，这不像一次偶然遭遇战会发展出的后续。
而且妲可可对萨文耶夫在巨龙教经历的了解是不是过于详细了，难道专门做过调查？但巨龙教再怎么也是秘密组织，有那么容易搞到内部情报吗？
“我大致了解情况了，东西我会想办法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鉴定的。”但不管怎样，现在他不会把这些疑问表露出来。
“嗯，那就拜托了。因为身份原因，我不太好在神殿那边露面。”妲可可喝完杯子里的茶，站起来和往常一样向他行了一礼，“祝你晚安，明天好好休整，毕竟就算有星歌他们打头阵，也难以确定晚上到男爵府会发生什么。”
到第二天早晨，入侵亚法的敌人基本被肃清，火势也得到控制，虽然天空中那几条乌黑色的烟柱依然十分扎眼。这是紧张忙碌的一天，因为妲可可出现的时间变得很少，尼基塔再次承担起组织城镇防卫的职责；他迅速搭建起一个临时帐篷营地供在大火中失去住处的民众使用，然后带领副手们评估城墙的损坏情况，决定在更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修建掩体。
……
太阳升起又落下，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中，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街道两旁住房里的灯光依次熄灭，随着“三只驯鹿”旅店关闭前堂大灯，亚法再次被夜色笼罩。
在一片寂静中，旅店院落后门打开一条缝，三个影子从里面钻出，向男爵庄园所在的方向摸去。
